她拽住了永徽帝的衣角:“外公,我要去看姨姨。”
永徽帝低头,还未说话,段干悔便开口了。
“看不了了。”
“我找了许久,都未曾见她的尸体。”
“乱葬岗野兽出没,想来是……”
段干悔哽咽着,“想来是……”
他说不下去了。
但是夕夕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姨姨——”夕夕眸中蓄着泪咬着嘴唇抬头看向永徽帝:“我要见那个坏姐姐。”
在夕夕醒的第一时间,她没有去找宫凝儿报仇。
反而是在得知段干洛水的死讯后,要去找宫凝儿。
他的夕夕,当真纯善!
“好,外公让人把她带出来!”
永徽帝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都没有问夕夕要做什么。
就在永徽帝准备吩咐下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了。
“陛下,大王爷、四王爷求见!”
入耳的声音很陌生。
永徽帝转头,是一个看着脸熟,但是却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太监。
“你是……”
小太监叩首:“奴才小李子,富公公是奴才干爹。”
“小李子,朕听富云海说过,你,不错。”
小李子鞠躬:“都是陛下和干爹抬举。”
小李子说罢便自动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见状,永徽帝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愧是富云海的干儿子,确实不错,很有眼色。
“你去一趟大牢,将宫凝儿带出来。”
……
“小公主,你在干什么?”
段干悔窝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快要被黄色纸条条淹没了的夕夕。
夕夕听见声音,小脑袋从纸条堆中晃晃悠悠地探了出来。
“悔儿哥哥,外公说了,你是我表哥,直接叫我夕夕就好啦!”
段干悔闻言,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苦笑。
“我姓段干,不是宫家人,早在四年前就是如此了。”
夕夕蹙眉:“可是,外公不是已经恢复了你的身份了吗?”
段干悔没有说话。
四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母亲是如何带着他狼狈地躲进那个偏僻的小宅院里。
四年,任谁都可以压他们一头。
没有人拉他们出泥潭。
没有人……
“小公主,段干悔只是段干悔。”
“对了,小公主,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弄那么多符纸?”
段干悔故意扯开话题。
夕夕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牵走了。
“做符纸啊。”
“等符纸做好了,以后夕夕不在你们身边了,这符纸就可以代替夕夕可以保护你们哦~”
“符纸”,段干悔的目光移到夕夕手里拿着的黄纸上。
只见那些黄纸有一些是空的,有一些还画着各种各样的图画。
有的歪歪扭扭的。
反正他看不懂。
“小公主,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段干悔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他很是好奇。
小公主怎么会这些东西呢?
夕夕皱着小眉头,仔细地想了想,随后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
段干悔:“???”
“这是夕夕脑子里本来就有的哦~”
夕夕晃着头,拿着毛笔随手画着,头上的步摇咣当作响,声音极为悦耳。
“悔儿哥哥,我悄悄告诉你哦~很神奇的,我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多了好多东西,我都能保护外公了呢!”
夕夕说着,放下毛笔,起身哒哒哒地跑到了段干悔的床榻边。
“可是夕夕的脑子没有告诉夕夕如何治病,要不然,悔儿哥哥就不会躺在床上了。”
“不过,悔儿哥哥你放心,等你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夕夕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段干悔先是一怔,随即心底冒出一股名为高兴的东西。
“毕竟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
“妹妹保护哥哥,天经地义!”
夕夕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撞进了段干悔的心里。
原来不是所有妹妹都像宫凝儿那样。
可是,他才不会让妹妹保护他呢!
要保护也该是他保护妹妹。
不过段干悔并没有说出来。
妹妹有这个心,他就很高兴了。
至于什么符纸,估计是从哪儿看的书上学来的。
便由着她吧!
等她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的了。
怎么办,他突然不想死了。
段干悔想着,目光突然移到了被布团包裹着的尖锐桌角上。
那是皇帝为了阻止他自尽让人弄的。
夕夕察觉到了段干悔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段干悔望向尖锐桌角的目光。
“悔儿哥哥,夕夕的手腕好痛哦~”
夕夕伸手,将白嫩的手腕递到了段干悔的面前,彻底吸引了段干悔的目光。
段干悔闻言,立马将目光移到了夕夕的手腕上。
肥嘟嘟的。
他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妥啊。
莫不是内伤?
内伤可严重了。
这个想法一出,段干悔立马紧张了起来。
“痛吗?我吹吹——呼——呼——”
“悔儿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夕夕目露担忧。
她不是傻子。
相反,她观察力很强。
有时候,她不知道只是因为不想知道。
从前在云府的时候,她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她也知道,姨娘让她去亲近爹爹,不是为了什么父女亲情,只是为了她自己。
可是她渴望父爱,即便是知道,也甘之如殆。
姨娘不喜欢她,她也知道。
可是她渴望姨娘的目光,所以姨娘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
刚刚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这四周的尖锐物品全被软布包裹住了。
原本她还心有疑虑,可是看到段干悔脸上的死寂之后,她瞬间就明白了:他不想活了。
段干悔正在给夕夕呼呼的动作蓦然停滞。
他突然明白了夕夕刚刚一系列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娘,悔儿好像不能去陪你了。
“当然不会,段干悔会一直保护小公主!”
一道屏风之外,永徽帝坐在案牍旁,批改着奏章,嘴角不经意地流出一抹笑意。
不愧是那段干丫头生出来的儿子啊——
永徽帝嘴角含笑,还是自家南山有眼光,选了一个好女官。
还给自己大哥选了一个好夫人。
这才生了好儿子。
在心里夸完自己闺女儿的永徽帝继续批着奏章。
不多时,小李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陛下,永安县主……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