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霆咬牙讥笑道:“杨三石,你乐意找谁便找去,昨日的事情咱们心知肚明,你能陷害本世子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别出了什么事都往本世子头上扣,你最好想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本世子可不担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既是同我讲论心知肚明,昨日的事情先抛开,单提今日我的书被撕毁,你敢说,不是你魏霆干的?”杨三石朗声。
“自然不是。”
杨三石有些愠怒,觉得这人的脸皮实在比城防拐弯还要多出一寸砖的厚度来。
“你让本世子说,本世子就任由你牵着鼻子走?”魏霆嗤笑一声,眼神是不加掩饰的轻蔑,“我是世子,你杨三石算个什么东西。”
一番话说得有恃无恐,轻蔑又目中无人,引得学子们纷纷低骂。
“仗着自己是世子,难不成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没了王爷他魏霆什么也不是,整日里只会为虎作伥,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比我府里嬷嬷的夜壶还能装,不要脸!”
“……”
学子们三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也不小,目的不过是为了膈应魏霆。
魏霆还未发作,身边的书童倒是沉不住气,快步上前狠狠推了一把杨三石,嘴里骂着:“杨三石,你别给脸不要脸!”
大抵是跟着魏霆这样的主子,连同性子都被养得刁钻又蛮横,下手也没个轻重。
“谁给脸……”
杨三石冷笑,口中的话竟是还未吐露尽便被一道重力往后掀,生生咽回了嗓中。
他一时不察,脚下狠狠踉跄便要往后倒,余光瞥见魏霆得意的笑意,心中却顿生一计,借着重力作势便往后跌。
撞了个结结实实。
杨三石凝眉,额头痛得好似要四分五裂,咬牙心道:“该死,没控制好力度。”
他正欲抬手扶额,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三石!”
一切来得让人措手不及,离杨三石最近的那个学子见那刻薄的书童推他,当即怔了几秒,后知后觉连去捞一把,袖袍却顺着手心往外钻。
他没捉住。
头磕在桌上,砸出一声又闷又低沉的响声来,下一秒汩汩鲜血便顺着额角往下蜿蜒,淌湿了白净的衣襟,杨三石的侧脸全是血。
魏霆见杨三石倒下了,心里隐隐有点不安,面子上却挂不住,只得踹了一脚杨三石,恶声道:“杨三石,起来!你装什么呢。”
“三石!”那个学子连去搂住身子瘫软在地的杨三石,眼中隐隐浮了红血丝,他抬眼恶狠狠瞪向魏霆,“魏霆,你别欺人太甚!”
魏霆愣了愣,讪讪收回了脚,嘴上满不在乎道:“谁欺负他了,本世子又没动手。”
他也没料到身边的书童竟会如此大胆,学子私下的矛盾是一回事,可见了血闹了人命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思及此处,一想到惹祸上身的后果,魏霆愈发烦躁得咬牙,偏头冷冷呵斥了一句:“给本世子跪下!”
闻言,那书童身子抖得好似筛糠,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道:“小的知错,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小的都是担忧世子啊。”
高门贵府养出来的书童,自是也没见过血,如今怕也是真的。
“放肆!你还敢说!”魏霆抬脚狠狠踹向书童,脸色阴狠,将他掀倒在地,“你看你干的好事,王爷怪罪下来,本世子可兜不住你!”
书童忙不迭重重磕头,叩出一声声响亮的脆响,声音都在哆嗦:“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场面一下子有些慌乱起来,顿时沸腾得像一汪滚烫的水,惊得让人寻不着方向。
“去叫夫子,快去叫刘夫子啊。”其间有一位学子忙不迭喊道,这才拉回了不少人的些许理智。
刘夫子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杨三石满脸都是血瘫倒在一位学子的怀里,而对方显然也是怕得要命,小臂微微打颤,却也没敢放开杨三石。
年纪轻轻哪儿遇见过这样的事,不懂,也不敢懂,唯恐这一松手,这条命就没了。
而魏霆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身旁的书童跪倒地上,身子止不住的抖,嘴里喊着“小的知错”半晌都没停下。
“怎么回事!”刘夫子呵斥了一声,来不及听什么缘由,“快去请大夫,都愣在这儿干什么?”
在学堂里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可就得罪了两位王爷。
蒋瑶惊惶了一路,唯恐杨三石有什么差池,景肃也闻声赶来。
“你莫要担忧,他那样机骨,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景肃柔声安抚蒋瑶,“放宽了心就是,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魏家那小世子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大夫来得快,悉心替杨三石处理好伤口,魏霆的书童紧赶慢赶去街上抓了药,自掏腰包,规规矩矩在门外守着汤罐熬药。
“三石!”蒋瑶远远便见一群人围着杨三石,当即吓得挣开景肃的手。
杨三石静躺在榻上,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纱,失血过多,脸色也苍白,却紧锁着眉头,休息得并不十分安稳。
“三石……”蒋瑶紧紧握住杨三石有些冰冷的指头不肯放开,她看向大夫,按耐着有点抖的声音,“可有大碍?”
须发花白的大夫摇了摇头,迟疑着没开口。
“魏霆呢!”
见大夫的反应,蒋瑶当即觉得眼前都有些黑,借着景肃的力道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劈头盖脸便冷呵。
魏霆梗着脖子,憋屈道:“不是我推的!”
他再怎么蛮横,也不过还是个正念书的孩子,欺软怕硬,怕蒋瑶,更怕景肃。
“不是你推的?那又是谁?”
“我……”魏霆颇有赴死的风范,眼一闭张口便道,“是我书童!我没让他动手,他自己擅作主张,我已经罚过他了!”
闻言,蒋瑶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的书童?若不是你授意,他一个书童怎敢做出这种事来?”
“我说了我没有!”
景肃的眉目间凝着寒意,沉声道:“魏霆,本王不管你有,抑或没有,事因你起,你就得负责。”
“尨儿但凡有一点差池,本王定然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