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人把她接回了家,却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梁大夫来看后,说并无大碍,这次确确实实只是暂时昏睡,过些时辰便会醒。
家丁们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平静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舒叶醒了。除了额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外,一切都好。
问了那晚,王府可一切安好,听到没事发生后,才终于安心。
只要王府一切安好,那她再痛苦难受,都值得。
说来也奇怪,这一次,她似乎彻底忘记了五伯的仇,一心只想保护好王府,等着他回来。
也许,这就是爱。可以抹掉心里的怨气,甚至让人心甘情愿拿命去为了他而守候。
午膳时,先贵妃单独把她叫到了后院,将一封书信交到了她手里。
看到是王爷亲信的亲笔信函,激动的打开,却瞬间凝固,手顿时失去了力气,连拿住书信的力气都没有。
浑身颤抖着,瘫软在了地上,目光呆滞,问到“这,不是别人伪造的?怎么可能?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一定是有人伪造的。”
要她如何相信,他竟然身负重伤,深陷在沼泽之中,活活冻死!
她不相信,他会死。更不相信,他会忍心丢下自己离开。
“是真的,靖棠就是收到这封信后,一时激动,脑充血,导致脑神经破裂,瘫痪不能动的。舒叶,你知道吗?子坚的死,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因为你,子坚不会铤而走险,不会单枪匹马前去应战,更不会上当,陷入沼泽之中。”
舒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所有神经被痛侵蚀,根本不知道她在指责着些什么。
“不,不,我要去找他。他一定在等我!我要去把他带回来。对,他一定在等我!”
痴痴重复着这几句话,站起来,摇摇晃晃跑了。
找到梁竖,只是交代他一个人好好在家守着爷爷,不要随便惹事。
而后,直接去了马厩,牵着马,出去,上马便要离开。
可迎面而来了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舒叶,你要干嘛?大雪封山的,你一旦出了城,只有死路一条。”梁境看着她,认真的警告。
“让开!”
“舒叶,我不会看着你白白去送死的,快下来!”
她冷冷瞅了他一眼,“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
梁境却充耳不闻,仍然挡在她前方,不让她走。
“今日,要么你下来。要么,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的话,她并未在意,扬起马鞭,一抽,马便慌忙跑了出去。
梁境的马被撞倒,人马一起倒在了地上。
而舒叶,已消失在了他视线里。
此刻的舒叶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到达边关,找到他,哪怕真的只是尸骨,她也要把他带回来。
漫天大雪,就连大树都被压倒了不少。而此刻的路上,一袭红衣的女子,频繁地扬起鞭子,飞奔在茫茫雪地上。
大年三十,舒叶不知到达了什么地方,荒无人烟,就连一户人家也未见到。
而天色已黑,根本不知道前路何在。
但她不允许自己害怕,下马,牵着继续前行。
为了他,她不仅可以忘记恐惧,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万家灯火明,圆桌人团圆。可这份奢侈的喜悦,却不属于端王府。
——
“不!不是真的!不是,子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你们把子坚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在梁韧冻死的沼泽旁,舒叶似发疯的狗一般,双手拽着那些将士的衣领,厉声尖叫着。
摇晃着他们,让他们把王爷还给她。
“你们把我的相公还给我,把子坚还给我,还给我呀!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好吗?”
哭跪在沼泽旁,连嗓子都沙哑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将士们看着她那般沉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端王爷曾有恩于他们,如今就连他的未亡人也不能安抚,满心愧疚。
哭了许久,趁众人不注意,舒叶猛地站起来,冲进了沼泽里。
好在被水草挡住,她才被救了上来。
“你们让我死,让我死啊!我要去陪子坚,他一个人会寂寞的。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子坚,我要找子坚……”
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日夜兼程的,身子早就累垮了,突然就晕厥了,倒在了地上。
等她再次醒来,已坐在了回京城的马车上,靠在梁境的腿上。
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梁韧,酸涩涌上来,坐了起来,拉开了跟梁境的距离。
“舒叶,你总算醒了。”梁境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她,力气很大,似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虽然浑身乏力,但她竭尽全力挣扎,不想自己被别的男人碰。她只想要梁韧,只要梁韧一人。
许是被她的抗拒刺激,梁境加大了力度,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就是不松手。
她越是挣扎,他就越大力。如今梁韧终于死了,那舒叶就是他梁境的,无人能抢走,更不可能让她逃走。
就这样,回京的路上,她都被梁境紧锁在怀里。
“你放开我!别这样,我是有夫之妇。这样有辱门风,败坏风气。”
梁境嘴角微扬,捏着她肩膀,道“以前是,而今,不再是了。梁韧已经死了,你现在是一个人。”
“啪!”地,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
“我不这准你说他死。子坚不会死,不会!”
“哈哈哈……舒叶,你这会在这装什么深情?梁韧已经死了,死在沼泽里,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就叫报应!”
“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子坚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就不会食言,不会!”
捂住了耳朵,不愿意再听到他说话。
梁境将她扯过来,紧紧桎梏在怀里,毫不留情的拿下她的手,对着她耳朵,吼道“舒叶,梁韧死了,他死了。尸骨无存。你是我的了,你终于还是属于我梁境。哈哈哈……”
“啊啊啊啊……”
他像是无情的猛兽,用梁韧已死的事实来刺激她,似乎要逼死她一般。
舒叶大声尖叫,绝望地痛哭。
从此,那个会一次次包容她任性的男人,不在了。
没人再会挠她痒痒,逗她开心,惩罚她,再也不会有人宠溺骂她是“小笨蛋”……
再也不会有那个叫梁韧的男人,一心一意爱着自私的舒叶。
心有一座城,葬着良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