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延磬除了摔伤了腿,并未受什么伤,只是他怀里的尚好,却已经不省人事,似死了一般。
抱着她,痛哭流涕,悲切沉痛。
站在那忘忧塔上,目睹着她纵身下坠,却已经无能为力,根本救不了她。
那一刻,不是心痛,而是深深的绝望。
最大的悲哀,不是自己窝囊地被人踩在脚底,而是自己无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人欺凌。
这种痛苦,疼痛虽没有加在自己的肉身上,却痛得无比尖锐。
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即便已经抱住了她,将她护在了怀里,到底已经晚了。
因着重力,她始终先他一点落地,砸在了地上,染红了一片土地。
他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顿时被抽空,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涕泗横流,抱着她,哭得很无助。
可无论他此刻多么沉痛,对么后悔,她也无动于衷,只是安静躺在他怀里。
如果想要她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会要了她的命,那他宁愿她一辈子仇视自己,不要她给的温柔。
可终究,一切都晚了。
她,可能真的已经离他远去,再也回不来。
他被这种痛失所有的悲切淹没,忘了救她,也忘了动作,像是一座泥塑,定在那,一动不动。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是连连摇头叹气。
谁都没想到,好好的婚礼,竟搞成如今这样。
郝家声名狼藉,端王府也遭人诟病,而尚好,好端端的新娘子,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路人都在感叹流言害人不浅,却忘记了,那些似刀似箭的流言,正是出自他们这些良善之辈之口。
看热闹时,只当自己是看热闹的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是坏人。
而当戏剧落幕,看到别人满身披血时,又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模样,怜悯别人的苦楚。
可他们,也只是在一旁看着,默默祈祷,并未做什么,仿佛他们也被吓到不知所措。
待梁竖慌忙跑下来时,郎延磬也已经脸色煞白,似乎下一刻也会跟着尚好去了一样。
紧紧抱着尚好,喃喃喊着“好儿,好儿,你醒醒!好儿,好儿……”
他没想到,一场所谓的不应该的爱情,竟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伤害了尚好,也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无辜的孩子,才几个月大,可……
默默攥紧拳头,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无以言表。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勉强接受了尚好的心意,她就不会伤心难过,跟阮香玉上了山,更不会擒了自己,逼迫娶她,就不会让郎延磬霸占了她,也不会……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不管怎么后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伤人的后果。
二话不说,走上去,弯腰,直接抱过尚好,带着回了王府。
当舒叶他们见到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尚好回来时,皆错愕不已,震惊得无法言语。
这样的结局,没人期望看到。
忙跟着进去,派人给尚好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换了衣服,亲自给她诊治。
也多亏了有舒叶在,才勉强保住了尚好性命,可孩子,却真的走了。
当他们退出尚好的房间,刚出门,就见到摔断了一条腿的郎延磬一瘸一拐地走来。
梁竖过去扶他,却被甩开了,拖着伤腿,快步走过来,“扑通”地便跪在了地上。
“端王妃,求求您救救好儿!求您无论如何都救救她,是我害死了她,我不是人,不是人。啪啪啪……”
哀痛地抬手便往自己脸上扇去。
舒叶连忙制止了他,抓住他的手,“尚好已无大碍,只是孩子,已经没了。如果你真的后悔那么对她,就好好照顾她,等她醒来,再努力求得她谅解。”
将他扶起来,向丫头玲湘道“去把我那瓶跌打药拿来。”
丫头应声便跑去疏陌轩了。
又把郎延磬扶进了尚好休养的那屋,亲自给他看腿。
还好,他只是脱臼,并不是断了。
给他接好,并上了药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整栋院子里只有他们俩人。
并吩咐,没事,尽量不要过来打扰他们。
眼前的悲剧,任谁看着都心寒。
尤其是梁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幕会是真的。
好好的尚好,如今却只能昏睡不醒。
只觉得心里的愧疚感加剧,更加对不起尚好。
奈何……已然这样,谁也不能怎样。
而舒叶他们也很难受,毕竟,不管梁竖是否是被逼无奈,但他们一直把尚好当成闺女看待,怎么也是心疼。
梁韧更是怒不可遏,哪怕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他始终觉得,梁竖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将梁竖叫到了祠堂里,狠狠抽了数十鞭,若不是舒叶拼死护着他,恐怕非要打得皮开肉绽才会罢休。
他愤怒的不是自己的颜面受损,也不是因为郝家,而是因为梁竖着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行事鲁莽,处事不周,这样的梁竖,他觉得难担大任。
而他梁韧的儿子,必须有有保卫元夏的能力和魄力。
在好好教训了他一顿后,把他锁在了祠堂里,面壁思过,不让人给送饭送水。
舒叶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怒了,虽然心疼儿子,却也没敢怎样,始终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这事,舒叶曾几次去郝家,想请郝家人过来看看尚好,但都被拒之门外。
郝家人根本不管尚好,似乎郝家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这样令人寒心的反应,让舒叶很无措。
即便再怎么不堪,始终都是自己的女儿,可她理解不了郝家人的怨。
如此几次后,她也不再去叨扰,只是想法设法地救醒尚好。
而郎延磬,因为腿伤,成了一个跛子,也辞去了左副将之职,带着尚好,离开了王府。
在京城东偏角的一处石桥畔,安定了下来。
虽然房屋破旧,生活拮据,但他每天都挂着笑,说“好儿喜欢看到笑脸,她不喜欢看到人愁眉苦脸的”。
他在一家金店帮忙,一得空,不管间歇多短,必定要跑回去看看她,怕她醒来,被陌生的环境吓到。
他拿所有的耐心和慈爱来照顾她,等待她醒来。
若曾经因为不懂爱,而伤了她,那他就用千年等待,唤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