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时分,已有不少梁氏宗亲登门祝寿。
王府的家丁们也开始了忙活,但依然没有见到舒叶踪影。
因寿宴缘故,府上一时来了不少的女子,梁韧便不愿出去。一是因脸上的伤未愈,二是不喜闻到脂粉味。
下了几盘棋,却始终未能分出个胜负来,吴冲已无意再继续,调侃了他几句,起身离开了书房,往宴会厅去。
本来老王爷也不想大操大办的,奈何舒叶说什么五十九大寿,不可马虎。而且她全心全意为他操办寿宴,便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可望着宾客满盈,他却只觉得苦涩呢?
老管家走过来,低声喊到“老爷,叶姑娘还是不见回来,那弹琴助兴的节目要不要撤掉?”
“小叶子究竟是去了何处?怎的又不见踪影了?”
语气里满是担心,昨日舒叶因他的缘故出了事,今儿个若再出点什么事,那还不被梁韧恨死?
“叶姑娘只说去问点事就回来,可这一去到如今也……”说着,不经意抬眼,正好看到门口处,皇帝进来,左侧有贵妃跟着,身后是梁唐和唐陌语。
老王爷也看到了,微蹙了蹙眉,虽不愿见他们,但到底还是过去迎接,毕竟,来者皆是客。
卫垣一声“皇上驾到!”,众人皆应声跪地行礼,齐声道“恭迎皇上!”
皇帝笑到“都起身吧!今儿个没有皇帝,只有为二哥祝寿的小弟。二哥难得办一次盛大寿宴,各位请随意,莫要扫了二哥的兴才是。”
皇帝虽站在老王爷立场说出这番话,但听在明白人心里,却是另一番味道。
老王爷倒也不计较,只是随意寒暄了几句,当尽了地主之谊,便不再多言,也不看任何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宇紧锁。
不一会,老管家走近他,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礼盒,小声道“老爷,这是湛王爷派人送来的贺礼,说湛王爷今日有事缠身,不能亲自前来祝寿。”
老王爷随意瞥了眼那礼盒,抬眼瞬间,恰巧遇到贵妃慌忙别开的视线,嘴角扬起微讽一笑。
她竟然还有脸来给自己祝寿?怕不是想气死他。
夜色渐深,晚风吹得甚是清冷,烛火时明时灭的,给宴会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神秘。
台上歌舞换来换去,酒过三巡的宾客也有些眩晕,有的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喧闹不已。
哒哒哒——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走近老王爷,低语道“老爷,启王来了,而且,”
话未说完,只见门口那边,梁宋带着一大队随从,高调而来。他身边,跟着舒叶。
见此,众人开始猜度,到底舒叶跟启王是何关系?留在端王府又是为哪般?……
老王爷也不悦地直盯着她,似在质问。
梁宋他们已走了过来,鞠躬行礼道“侄儿来迟了,还望二伯恕罪!侄儿得知二伯中意百花仙酿,特命人快马加鞭从郴州给您送来,请二伯笑纳!”
随他话音落下,四名随从小心谨慎地将数十坛酒放于老王爷面前。
登时,酒香四溢,众人皆探过身子,伸长脖子,一个劲往这边瞧,都想瞧瞧这传说中的百花仙酿究竟是何了不得的琼浆玉露。
老王爷倒无心于那酒,一心想知道,舒叶为何会跟梁宋在一起,是否真对他家那混小子无意?
舒叶上前来,行礼拜寿道“半百光阴人未老,一世风霜志更坚。老王爷,生辰快乐!我虽才疏学浅,奈何祝福之意无以言表,且献丑弹一曲‘酒狂’,您这得了珍藏的百花仙酿,也算应了景了。”
不时,小圆子已搬来了琴,放于左后方,泊于圆池面上的小舟之上。
舒叶行礼作别,缓缓走去,上了小舟,端坐好,酝酿了下情绪,素手一抬,一放,低沉有力的琴声悠然飘来,随着入口的佳酿,缓缓滑入腹中。
众人皆安静聆听她的琴,被舒叶精湛的琴技所折服,那些姑娘们对她是羡慕嫉妒恨。不仅嫉妒她有如此过人才情,更恨她竟同时霸占了多位王爷的恩宠。
舒叶微闭双目,投入地弹琴。
却说一直待在书房未出的梁韧,舒叶回来后,家丁便第一时间跑过去告诉了他。
本还不爽她对自己命令的无视,奈何不想错过她认真抚琴时那投入的美态,便出来了。
他立于舒叶正后方的池水边上,被夜色淹没,没人注意到他。
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舒叶看。
他忘了告诉舒叶,他喜欢她抚琴的样子,喜欢听她弹琴。
啪啪啪……一曲终了,舒叶起身行礼,老王爷带头拍手叫好。
见状,舒叶也很是满足,笑着跨下小舟,准备上岸。
却不想,端的从哪飞来一支冷箭,擦过她右肩,因躲避而重心不稳,小船一翻,便直直掉进了水池里。
“咚!”地,慌乱挣扎着,宴会厅也开始混乱。
梁宋慌跑过来,欲纵身一跃跳下去救她,却只听一声“咚”的声响,正对面那头的梁韧已跳了下去。
“biu!”地一响,又一支冷箭擦过梁宋的脸而过,宴会瞬时乱成了一窝蜂,女子尖叫声不绝于耳。
侍卫拿刀警惕着,保卫主子。
落水的舒叶不知怎的,竟不会动了,只能任由身子一点点下沉,脑袋里偶然闪过一些碎片的画面,似夜深黑,又似烈火耀眼,又如深渊阴森,又如云端柔和……
一会是亮光闪现,一会又是悲戚的哭喊声,夹杂着烈火熊熊燃烧的噼啪声……脑袋突然很痛,痛到难以呼吸。
终于,她顺应身子的欲望,闭上了眼,失去了意识。
而宴会上还是人心惶惶,刺客终究没有现身,只是时不时放冷箭。
梁唐梁宋和御林军侍卫护送皇帝先离开了端王府,其余的人皆缩在厅内,不敢出去,生怕没了命。
就这样干耗了良久,有人熬不住了,开门出去,结果,
只听“biu”的一声,刚出去的人已倒地而死。
听得里面的人更是惶恐不安,再没人敢轻易拿命去玩,都瑟缩在屋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寿宴,似乎要成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