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梁韧寝殿内。
哒哒哒地,踱步声回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梁韧有些小雀跃,负手来回踱步,期待着舒叶来给自己换药。
终于,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咚咚咚”地,房门被叩响,他忙不迭坐回床榻上,故意扯了扯衣服,看上去似乎疼得更严重一般。
轻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映入他眼帘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舒叶,而是,
“王爷,您的伤好些了吧?”郝阗端着吃食走进来,并问到。
而梁韧脸色却不是很好,阴阴沉沉的,比暴雨天还让人压抑。
摆放好东西,郝阗直觉得背后有一道冷光直射着自己,腹诽到:明明我也是受害者,王爷怎的还要用眼神射杀我呢?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叶姑娘了。
“舒叶呢?去把她叫来给本王上药!”
那黑着脸不悦地命令的人就跟个耍赖皮的小孩子似的,但却有着郝阗不敢调侃的威严。
“王爷,叶姑娘出府去了,这会不在。”
出府?一大清早的,那笨蛋又出去瞎蹦跶?
见他脸色又沉了几分,郝阗忙解释道“叶姑娘说去去就回,王爷您先用餐,我这就去追叶姑娘去。”
说着,撒腿跑了。
那阴森森的地方,他可不敢再多待下去。小跑着出了府,不知往何处去了。
梁韧吃了两口白粥,简直味同嚼蜡,不满地放下,往书房去了。
他今儿就不出去了,偏要等着舒叶。
——
吱呀,吱呀……眨眼,已过了未时半刻,顶上一热辣辣的太阳如火烘烤着大地,屋外的蝉也跟受了刺激般喧嚣鸣叫着。
梁韧眉宇深锁,面黑如炭。
那个笨蛋竟敢糊弄本王?
手边的一张宣纸已登时已皱如树皮。
他很生气!
猛地起身,欲亲自去把她给拽回来,可刚出书房门,却见老管家带着吴冲迎面而来。
吴冲递了个眼色给他,老管家默默退下了。
“有消息了?”
“不算吧!那块血玉太过罕见,问过了很多玉石老手,也没人见过类似的。”
梁韧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来找我干嘛?”随后,转身便直接回了书房。
吴冲可不乐意了,好心好意帮他查东西,不感激自己也就罢了,竟敢嫌弃?
若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他真想扭头潇洒离开,谁稀罕求着他听自己说话?
无奈抬腿,也进了书房。
“我说你那刁蛮小妻子不在?看你这一脸欲求不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越过书案旁站着的梁韧,抢先一步在他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痞子样。
梁韧凉凉瞅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正事就滚!我这可忙着呢!”
吴冲倒也没因他态度冷淡恶劣而恼火,悠悠然拿出一包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记冷光凝视着他,然而吴冲却想好好卖一回关子。
“这东西,你绝对感兴趣!而且我敢肯定,这会比你那小王妃让你兴奋。想看看么?不如你……”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东西已转到了梁韧手中。
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躺着半块黑乎乎的东西,跟瓦渣似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明显的不满,冷声质问。
对于他质疑,吴冲倒是一派淡然,好整以暇地翻看着书案上未合上的书。
“别急着否定,这东西可是在百里飘香的废墟里刨出来的。你就不好奇,曾经奢华如金宫的百里飘香怎的会一夜之间成为了废墟?而且百里的老板可是陈家的人。”
陈家,就是元夏延续了十世的丞相之家。陈家男儿必有相才之质,文韬武略,才学过人。女儿必是倾国之色,撼月之姿。
而就在昌平元年,也就是先帝梁孟即位第二年,陈家一时败落,一夜之间,陈府被血洗,无一人存活。就连早已脱离陈系的百里飘香老板,陈家二公子也没能逃脱毒手。
然而奇怪的是,皇帝只是按照王侯之礼安葬了陈丞相,并未派人彻查此事,随着时间流逝,陈家没落之事也被掩埋,无人再提及,也没人知道真相。
而梁韧和吴冲,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查到一点点关于陈家被灭门的线索。
梁韧又仔细摸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总觉得上面的纹路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你想说什么?那百里飘香废墟茅草屋里的人是谁?”
“这就是关键!”吴冲兴致勃勃弹坐起来,正襟道“我可听说了,昨日你那小王妃跑到那地去了,最后却在梁宋府上。你没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可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她?
不会!她不会是梁宋的人!更不可能是!
但,她莫名其妙被梁宋带了回去,真的只是巧合?
梁韧在心里思忖着,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你那边人手还够用?明日起,会有人陆续加入到你那边,记得别暴露!”
“嘿嘿,兄弟终于看到我的苦咯!还是上次的暗号?”吴冲突然喜滋滋问。
他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官,虽说小有权利在手吧,但限制颇多,再加上这些事情本不属于刑部差事,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手下人去做,一直都只敢启用一两个心腹。
梁韧这一来,便解决了他那边人手不够,办事效率低下的难题。
“哎,我说你不会真对那个舒叶上了心吧?兄弟奉劝你一句,目前你对她一无所知,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用力,否则会被伤得遍体鳞伤不说,可能会把命给搭进去!”
他并未搭理吴冲,也没有被所谓的女色冲昏头,就算他再喜欢舒叶,舒叶也绝不可能成为阻碍。
在梁韧的字典里,只有成功,从来不会有失误!
因为他不允许。
“下盘棋?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干,既然来了,就等到寿宴结束再走吧!”梁韧说着,径直走到书案正对面的角落棋盘前,坐下,拿棋子,开始布局。
吴冲二痞二痞的,摇摇晃晃着走过来。
于吴冲而言,也就私下单独跟梁韧一块玩时能这般放松了。
“你那位云平郡主怎样了?没再放狗咬你了吧?”棋落,梁韧玩味问到。
吴冲已是有妻室的人,而他那“娇妻”,正是戍边大将——王鹏的独生千金。而王鹏因多年戍边有功,被先帝封为“靖边侯”,他女儿王雪落封为“云平郡主”。
但郡主其人刁蛮跋扈,自嫁与吴冲为妻,五年以来,不曾回过吴府,在各处游山玩水,好不逍遥。
一提到他的小妻,吴冲脸色阴雨连绵。若不是梁韧提,他都快忘了他是有妇之夫。
“少拿我寻开心!总有一日,你会过得比我惨!”
“是嘛?那我们拭目以待!”
“到时别鼻青脸肿地跟我哭诉独守空房!”
“别偷换主语,那种事,只会是你做的。”
许是应了那句老话,话说得太满,总会生出些意外。
直到梁韧对月独酌,对帐空叹时,他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