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稍稍前倾,一把将她扯了上来,安坐在另一端,再次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去。
舒叶被他一扯一扔,近乎麻木的神经传来痛感,嘀嗒,委屈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在地上。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蒙受不白之冤,被当做杀人犯,还有那个小胖子,非把自己拽上去,闯了祸就逃之夭夭,把自己撂下,真是过分!
越想越委屈,竟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脏了一脸,脏兮兮的,跟个小屁孩似的。
而依旧闭着双目的梁韧眉宇紧拧成一团,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和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真是见了鬼了,要帮她。
舒叶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停的打嗝,响亮的哭声伴着一阵断断续续的打嗝声,很是好笑,连梁韧都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脸戏谑盯着她。
清鼻涕挂得老长,看着是真恶心。小脸被泪水沾湿,透着晶莹的光,眼睛红得跟艳红的石榴一样,眼泪一串一串地滚下来,也不见她抬手擦一下,反倒紧紧抱着手里的兔子。
他不禁怀疑,这人真的是二八女子,不是八岁孩童?笨得要死还哭得要命。
别开了视线,不再看她,要再看下去,他都怀疑会不会直接吐出来。
不知道被别人数落得一无是处的舒叶还在哭,哭得更响,似乎是等着人哄她。
可怜她不但没人哄,还遭人嫌弃。
车夫听着她一声声痛哭,好几次想说说王爷,让他别欺负人,可终究还是在纠结中继续妥协,在妥协中纠结,都没机会把话说出来。
差不多行了半个时辰,她也哭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哭哑了还是不肯停下,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但梁韧是忍无可忍了,她那堪比杀猪声的哭声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他只觉得耳朵都快聋了。
面色沉峻,一把夺过她手里那只受伤的兔子,威胁道“再哭,本王就把它丢出去!”可他失算了,舒叶并未因为他的威胁而安静,似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语。
专心的啕泣,小身板一颤一颤的,“呜呜……嗝~呜呜……嗝~”哭出了专属于她的旋律。
见此,梁韧眉宇似在使劲拧干衣服似的,皱成一团,都能夹死只苍蝇了。
扔了兔子,一把扼住她下巴,咬牙切齿道“再哭,连你一块丢出去!给本王闭嘴!”
结果,
舒叶停了那么一会会,怔怔看着他,然后直接扑进他怀里,再次哭得不成样子。
梁韧脸黑如铁,怒气蹭蹭的往上冒,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扑到自己怀里?
很好!
捏住她肩头,欲一把拽开她,奈何他怎么扯都扯不掉某只脏兮兮地黏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鱼。
正准备把她丢下去时,拎她的动作却僵住了。
舒叶委屈巴巴哭诉到“呜呜呜……坏蛋!嗝~冷……嗝~我冷~”那沙哑的声音像噬魂术,让他不自觉将她搂进了怀里。
也不知是真的冻傻了还是因为他没把自己扯开的缘故,舒叶更加肆无忌惮地往他怀里钻,那冻木的手终于能动了,一点不客气地抬起便放在他脖子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满脸的泪水和鼻涕全擦在他身上,身子颤抖着,缩成一小团,紧紧窝在他怀里。
梁韧给了她极限的容忍,没有骂她,也没有甩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胡作非为,把自己当暖炉取暖。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换做平时,别说是被女人抱着,就跟他同坐一辆车也不可能出现。
所以舒叶是幸运的,一次性破了他那么多的不可能,却还能把他当暖炉取暖。
许是哭累了,舒叶慢慢止住了哭泣,但身子依旧颤抖不已,恨不得躲进他身体里似的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她的动作不大,但每一次都搞得他痒痒的,很不自在,就像是有根羽毛轻轻刮过脚底板,酥酥麻麻。
梁韧不自在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竟然睡着了,微张着嘴,双唇微微撅着,很不满的样子,呼吸凝重、绵长。
他虽然一直不满的皱着眉头,可还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动作之轻,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
一个非亲非故的小贼,他为何要这般照顾她?
鬼知道她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
再次闭上了眼睛,用眼不见为净来说服自己忘记身上挂着个,女人。
咔嗒咔嗒——这一路,终于安静了。
因为雪越下越大,车夫不敢赶得太急,等他们终于回到王府,天色已晚,静悄悄的,一点不聒噪。
车夫站在地上提醒道“王爷,到家了。”
梁韧睁开眼睛,就要起身,被什么东西挡住,才想起来舒叶靠在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冷声道“下车!”可她却没什么动静,依然在他怀里酣睡。
修长的双眸微眯,又拍了拍她的脸,手被烫到,才注意到她脸红扑扑的,又探了探,温度滚烫得吓人。一把抱起她,下车大步回了府。
进了内堂,忙吩咐道“快去叫梁叔过来!”抱着她径直往自己寝殿走去。
——
寝殿内,梁韧已换了身衣服,端坐在桌前,仍旧面无表情,等着。
而梁叔则在榻前给舒叶把脉。郝阗站在一旁,焦急的等着。
许久,梁叔将她的手放回去,起身过来,道“王爷,这位公子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只要吃上几服药,便可痊愈。”
“嗯,梁叔辛苦了。郝阗,送梁叔回去,顺便取药。”
郝阗拿着梁叔的医药箱,送他离开了王府。
梁韧起身,过来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她,脸花的跟只花猫似的,满是泪痕,转身欲出去找人过来照顾她,可又突然顿住。
她是个女子,而整个王府就没个女人,若是让家丁过来照顾她,会不会不妥?毕竟……
无奈坐在榻沿,捞起盆里的毛巾,一拧,给她擦脸。动作轻柔,表情认真,就跟深爱妻子的丈夫温柔照顾病妻一样。
但他们不是夫妻,甚至只是陌生人。
而梁韧恨女人,恨所有女人,不问美丑,不问亲疏。只要是女人,那都在他恨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