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先生在看见湛茵华时,双目通红,抓着湛茵华的手,哭道,“我竹山府远于朝堂之上,不过是学生与弟子会入朝中为国出力,我孙儿也只是小小的芝麻大的官,就是怕会惹上麻烦。”
如今皇亲国戚,都是麻烦。
他们并非都信服于皇上,更会有人觉得太子并非最佳的皇位继承人,各怀心思,内争外斗,算是摆在明面上的。
现在去与他们接触,岂不是就要拍拍的沾上这些麻烦。
谁知,他的这个孙子不争气,看不清正在发生的现实,非要上前去凑合一脚。
“怀林先生,先将安溪先生送回房去,好生休养。”湛茵华平静的说道,“平时也要吃些清淡的。”
她叮嘱着曲怀林时,就听安溪先生说道,“湛大夫,您看……”
“我是大夫。”湛茵华突然说。
安溪先生似是没有听懂一般,呆呆的看着湛茵华。
湛茵华只能又重复道,“我是大夫,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她可不会去参与朝中之事,帮助裴嘉佑也不过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以及自保的想法。
竹山府中有笨蛋,她没有。
曲怀林最先明白湛茵华的说法,连忙摆着手,叫下人将安溪先生先扶回去,随即对湛茵华作揖道,“多谢湛大夫。”
湛茵华见曲怀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知道这位怀林先生是个聪明人。
“我先等一等世子。”湛茵华低着声音,说道。
曲怀林当然不会拦着湛茵华,就先去陪着安溪先生去。
至于跟着跑东跑西,最后却把自己跑晕,什么都没有做成的车经业,却是尴尬的站在湛茵华的面前。
湛茵华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会把听到车文昊说话的人,全部都交待下去,再请着厨房为安溪先生准备晚膳。”
她刚说了一半,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这位公子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做,还是怎么回事?
车经业满脸通红,低着声音说,“湛大夫,对不住,我……”
看来,是真的不会做。
湛茵华看向前方,“只能说,安溪先生把你们护得太好了,去做事吧。”
至于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可是与她没有关系,不要再来看她,也不要来问她。
车经业也走了。
湛茵华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听不到裴嘉佑与车文昊的对话。
依她之算,车文昊可能要说上半个时辰。
很是辛苦的。
果然在半个时辰以后,裴嘉佑就走了出来。
“都问好了。”裴嘉佑说。
湛茵华低头一笑,“好了,世子,我想你再怎么问也不过是那些事情而已,挖不出更深的。”
先不淑贤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以车文昊的性子都是不太可能被信任的。
车文昊能知道的,必是最少的。
裴嘉佑点着头,赞同湛茵华之语,“是没有问出什么,也是够气人的。”
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湛茵华低着头,轻轻的咳了咳,“世子,我这算不算是帮了你大忙?”
裴嘉佑哑然失笑,湛茵华总是会有办法在他极不开心的时候,寻到可以让他开心的法子。
一如现在,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叫他的心情开朗许多。
“你帮了我许多,我们之间是算也算不清楚。”裴嘉佑低着声音,“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不会亏待你的。”
这就对了。
湛茵华一时间的心情大好,说话时竟有些控制不住般,“我怀疑呀,这位长公主对竹山府早就厌恶了,想要借着车文昊的手,将竹山府拔出去。”
裴嘉佑皱起了脸,他倒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听着湛茵华的话,大约是有这么一个意思。
湛茵华上前一步,低着声音说,“我更是觉得,这个车文昊有败落了竹山府的本事。”
从现在来看,车文昊做得很努力的。
他们正说着,就感觉到有人正摇摇晃晃的,好像要晕倒。
咦?车经业不是去看着安溪先生了吗?
“世、世子,属下是忠于皇上的。”车经业沉着声音,他虽然已经有些站不稳,脑子却是相当的清楚,“属下原来是想着,如果幼弟做得好,以后可以由他来跟在世子的身边做个武将,属下想要科考。”
他是有这样的本事。
毕竟在安溪先生的亲曾孙。
车经业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会这么想了,做武将也很好,属下以后会好好管束幼弟,以后就让他留在山上做工,绝对不会再让他惹事生非。”
湛茵华侧身看着车经业,虽然他的神情恍惚,但语气却是相当的坚定。
年轻人做决定,往往要比长辈们,更容易下定决心。
裴嘉佑只道,“我不愿意听你们说,我是要看看你们会怎么做。”
“我知道。”车经业颤着声音,“我不会让他再乱来的。”
他想必是听到湛茵华的分析,长公主是想要借着车文昊的手,将竹山府搅得翻天覆地。
车文昊也是有这个本事。
车经业是他们这一辈中,最早入仕途的公子,也最早接触到皇家的争斗,看得要比任何人都明白。
裴嘉佑没有多说,只是回头望着湛茵华,一起往外走着。
“他还是不错的。”湛茵华低着声音说。
裴嘉佑冷笑着说,“不错又有什么用?只要有一个人脑子不清楚,就可以将全家都拖下水。”
“是,世子。”湛茵华赞同。
湛茵华特意去看了看安溪先生,没有对安溪先生提到车文昊的事情,又为车文昊开了药方。
安溪先生总是在盯着湛茵华看,觉得车文昊再是糊涂,也不可能是裴嘉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吧。
只是,他也不能直接就问湛茵华,是不是药丸有问题。
湛茵华哪里会看不出安溪先生的想法,只是低着声音,回复着,“安溪先生,我只是个大夫,但是车小公子他却是车家的人,一旦做错事情,还目中无人,丝毫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是真正的祸事。”
安溪先生立即就清楚了。
无论是湛茵华的法子,还是裴嘉佑的震慑,令车文昊在荒谬的情况之下,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都是最为严重的事情。
至于他为何会说,这不重要。
湛茵华起身告退,曲怀林相送。
这一路上,曲怀林也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也的确是不知道应该要如何说起。
湛茵华懒得去理,与在府门前等着她的裴嘉佑,一道离开。
接下来的事务,就是由世子亲自来审,将车文昊说过的话,做成口供。
车文昊初时是不愿意的,但是当湛茵华往裴嘉佑的身后一站,他就控制不住的又开始胡言乱语,甚至骂起了爹。
安溪先生对他失望透顶,看着他最后画了押,将由世子带着他回到京城,面见圣上。
安溪先生本是想要跟着他一起去的,但是年岁已大,怕是折腾不得,便由濮子轩相随而去。
濮子轩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事情来临时,他丝毫不见有任何意外,仿若都是情理之中。
车文昊在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怕起来,但是也无可奈何。
车经业特意走到他的面前说,“弟弟,你放心,等你回来,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