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华的确是没有再去看望过车文昊,竹山府的人平时也依着她的医嘱,从未有过怠慢。
她对车文昊的事情,可从来都不上心。
让她有一点点上心的裴嘉佑,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又忙碌不停,几乎没有回来过。
听说是山上的果树已经都长成,又去处理了正在翻耕中的土地,但真正的种植是要等到明年的。
湛茵华知道裴嘉佑请了好几位农家村民,听着他们的意见来做事,一定可以成功的。
她对裴嘉佑可以说是信心满满的。
令她同样快活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简开济与柳田都留在县里面做事,而且是从底层做起。
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觉悟,皇上特意表扬了这一批新晋的举人,当然也包括他们两位。
真正快活的原因并非是他们有了前程,而是因为这些被表扬的举人中,不曾有竹山府的学生。
她可以理解,毕竟能在竹山书院读书的学生,已经从“任何人”,变成贵族子弟。
在他们当中又有几个人愿意再吃苦受累?无非是想要借着科考可以一步登天而已。
当然,也说是会有几位特别的学生。
比如郭家子弟,除了郭和平已在任上之外,他的几个兄弟全部都去了较为偏远之处,只待明年春闱再回来。
皇上开心极了。
安溪先生不开心极了。
他自认为当初办竹山府的初衷,总是令所有满怀希望的学子,都有一个读书的地方。
谁知现在变成这番样子?
安溪先生正在气头上,看着谁都不顺气,包括已经能走路,且到他面前来的车文昊,直接就被他赶走了。
“怀林爷爷,我曾祖父这是怎么了?”车文昊不明所以。
他最近一直在好好的休养,与车三夫人都不怎么见面,也应该不曾叫安溪先生烦恼吧?
安溪先生怎么又对着他发脾气?
曲怀林也知此事与车文昊无关,只是摆了摆手,感慨的将事情大概的讲了讲。
“要不要吃苦,都是每个人的选择。”车文昊低着声音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爱吃苦的人,也未必考得上。”
曲怀林也没有准备对车文昊解释太多,更不会对车文昊说,皇上科举选拔是为了人才,寻找能够办实事的人,可是不想要来找养尊处优的官老爷。
对车文昊说有用吗?
当然没有。
曲怀林不过也是将事情对他讲明,且说明此事令安溪先生很生气。
如果车文昊闲着无事,莫要来触怒安溪先生。
车文昊听罢,有点尴尬,作揖后离开。
他显然还是不太了解安溪先生的意思,但依然老老实实的向前走着,直到客栈的一楼。
竹山府的下人都在忙碌着,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之后就会绕路而行。
谁知道车文昊接下来会不会再?他们可都是普通做工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事端?
车文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离开,渐渐的垂下眼帘,苦涩一笑。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客栈?”车文昊站在门口问道。
他惟一的小厮郊儿,低着声音道,“先生们的意思是,最好还是请湛大夫瞧一瞧,夫人的意思是现在就回京城。”
还要再听车三夫人的吗?
他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就是娘亲,将他害得这么惨的也是娘亲。
如果他再继续听下去,可能小命要真的没有了。
“你去打听一下,湛大夫在哪里。”车文昊又问。
他很好奇,湛茵华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郊儿道,“湛家有喜事,章儿小公子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什么?车文昊猛的转过身,眼中透着难以置信。
章儿的眼睛说治好,就治好了?湛茵华的医术这般高明?
郊儿又道,“乔大夫特意回趟京城,又去各处寻了名医,问了方子,寻了药材,赶回来与湛大夫一起医治的。”
车文昊定定的看着郊儿,只觉得不可思议,“乔大夫最是讨厌……”
他忽然收住声音。
乔大夫最讨厌的不是贵人,也不是病人,仅是他的娘亲车三夫人而已。
“我知道了。”车文昊没有再说什么。
怪不得呢。
自从他能走路以后,车三夫人每天在他的耳边,必要骂乔大夫几遍。
不过是因为有安溪先生在旁,车三夫人不敢离开客栈,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原来都是乔大夫帮助湛茵华而起的呀……
“现在呢?”车文昊突然又问。
如果湛茵华家有了喜事,是不是也应该来看看他?
郊儿压低了声音,“湛大夫与乔大夫是于明日就要去县里,听说十多年前有场疫症,来得凶猛,退得迅速,这令民间几位名医都十分的担忧,他们想要去瞧瞧看。”
疯子。
车文昊的心里最先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乔大夫分明就是想要利用湛茵华成名,起码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明天就走?想办法拦下来。”车文昊喝着。
他的人倒是还没有来得及拦住湛茵华,湛茵华却是来瞧着车文昊的伤势。
他被关了多久?
湛茵华也是有点记不清了。
自从她为了章儿的眼睛,与乔大夫忙碌起来,之后又是简开济和柳田高中,又是处理着小学堂的事情。
最后,又要乔大夫一道学医什么的。
这眼看着,就要冬天了呢。
车文昊这一关,好像都要跨年了。
当然,如若不是安溪先生派人书信于她,请她来看看,她是打算带着已经放假的两个小娃娃,去河丽府玩一玩的。
毕竟他们还没有去过更大的地方。
她在临走的时候,将车文昊的伤口处理好,也算是尽了医生最后的本分。
当湛茵华见到车文昊时,上下打量着,“还不错。”
车文昊正想要说什么,就听到车三夫人的喝声,“湛大夫,你是怎么当大夫的,我儿子这都被关了多久了?数个月呀,换成是你,你能……”
湛茵华没有理会于她,直接就上了楼。
车三夫人还没有喊够呢,指着湛茵华的方向,不停的晃着手,但湛茵华已经潇洒的离开。
她又不是来聊天的。
湛茵华先见了安溪先生与曲怀林,说明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在入冬以后,就会到河丽府去住些日子。
安溪先生担忧的看向湛茵华,方道,“世子的为人不错。”
恩?怎么就提到裴嘉佑了?
湛茵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此事与世子何干?”
曲怀林清了清嗓子,说道,“湛大夫,您是一位好大夫,我们都很清楚,但世子的身份尊贵,莫要因为一时之乐,而……”
湛茵华的面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我一开始还觉得……”
算了,和他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们在她报仇的道路上,又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安溪先生大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忙按住湛茵华的手腕道,“不知,湛大夫到河丽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有啊,就过个年。”湛茵华笑着,“安溪先生不放心车小公子的伤势,我就过来看看,在看过以后,我就要出发了。”
“好!”安溪先生道。
当书童去打开门时,却险些被跌进来的人撞到。
竟然是车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