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听到裴嘉佑与月娘的来去之语,十分尴尬。
平王妃当初将罗王妃留在府里的老仆,都处理得七七八八,最后有可能留下来的那几个,也无非是曾跟随裴诚多年,于情于理都是动不得。
相较之下,月娘做得做过温和。
她不仅没有将平王妃留下来的旧仆全部清理掉,反而向来是有功就赏,有错就罚,公正得厉害。
谁都很难以想象,像是月娘这等出身乡间的女子,做事竟是这样的利落,令人刮目相看。
郭和玉作揖道,“王爷,臣先送着安王进宫了。”
安王!
裴诚扯了扯嘴角,如果月娘生不下儿子,他的王位就后继无人了。
他盯着裴嘉佑离开的身影,说不后悔,可是假的。
当初如果没有将父子关系弄得十分僵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他的王位,还有人继承。
他也是怕月娘的这一胎,是个女儿。
“王爷?”月娘轻唤着,终于将裴诚的思绪扯了回来。
他们夫妻一同走进宫中。
这应该是月娘第一次正式的参与宫宴,心情当真是与旁时不同。
裴嘉佑则是坐在离皇上较近的地方,与五皇子同桌。
这是哪位王爷留下来的儿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这也就等于在皇上的心里,裴嘉佑的地位与皇子相差无几。
宫宴开始。
裴嘉佑因伤不能饮酒,不能食荤,果子都是细心的挑着。
他看着满盘的菜叶子,扯了扯嘴角,觉得皇上的关怀是相当的到位啊。
“呵呵!”裴华清也伸个脑袋,在看见裴嘉佑盘子里面的东西时,禁不住的笑着说,“这个东西呀,好吃的。”
裴嘉佑不满的看向他,“你吃。”
“不,我没有受伤。”同情心着手,理所当然的拒绝裴嘉佑的“好意”。
整场宫宴的全场,皇子们与裴嘉佑都是十分的亲近,仿若曾经的伤害都不曾存在过。
论起演戏,谁能有他们的演技来得要好?
裴嘉佑倒也无所谓,他从来不曾打算与这些人交好,客气一番,也就罢了。
各位皇亲国戚与受到重用的朝臣于宫中参加宴会,但还是要赶回到府中守岁。
平时,会散得极早,这一次似有些与平时不同。
皇上似是在等着什么,且与身边的公公说了什么,便道,“今日,朕有件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皆起身,向皇上的方向行礼。
怕是件大事。
皇上淡淡的说道,“如今,三弟的义女定康郡主已经寻到,她带着两个孩子受尽苦头,终于平安归京。”
当皇上极为平静的讲出此事时,周围的人可大部分都不平静。
过世的三王叔是有义女的。
此事是诸人都听说,但究竟是谁,又在哪里,是谁都不知道的,一转眼竟然还说她带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
当有臣子发现裴华清与郭和玉的目光,都稳稳的落到裴嘉佑的身上时,便都跟着将视线投过去。
如此一来,好些人都看向裴嘉佑。
皇上忽的笑了,“看来大家都知道的,定康与佑儿在边关定亲成亲,三弟只来及书信报喜,尚没有让他们回到京城,就发生了乱事,令两个孩子一时受难分别,一别便是数年。”
“如今人找到了,自然不能让定康和孩子流落在外,只不过……”
皇上故弄玄虚的叹了口气,“这嘉佑已经承袭安王之位,占了安王府,定康是直接以王妃的身份入住,还是先赐郡主府再寻佳机,总是要好好商量的。”
这是大事,这是真正的大事。
诸人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三王叔在世时,每每书信都是狠夸着这个义女,且边关战了两次,都是由她亲率民间的大夫救治,可是立过功的,最后也是由三王叔向皇上表明义女功绩,封了个郡主。
当时京城中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三位皇子的身上,对三王叔一系列的举动是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由着他去折腾。
最后更是因为数年前的战事,三王叔一家战事,裴嘉佑重伤守关,倒是没有再听说这位郡主的下落。
谁也不会把这么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女子放在心上。
结果呢?突然有一天说。
她回来了。
她与裴嘉佑于边关成了是亲。
她还有了两个娃娃。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皇上!”裴诚迅速的站起来,作揖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皇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看着裴诚,淡淡的说,“王弟,你可知道,她为何在外数年,不曾回京?这里面怕是有许多内情,朕也时常在想,她是不愿意回,还是不敢回。”
这一句话,就将裴诚怼得哑口无言。
这言外之意也是相当的明显,皇上是知道实情的,不过是碍于皇家颜面,不好直说。
皇上的目光又落到皇后的脸上,看得皇后是相当的不自在。
她的确是希望儿子当太子,但是对于裴嘉佑和什么定康郡主的事情是毫不知情,为何要这么看着她?
倒是贵妃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定康郡主于边关时,就极有声望,为皇家楷模,在外吃了数年的苦,眼下回到京城,自然是要先让她立府,再谈成亲的事情,不能让安王欺负了去,是不是?”
皇上缓缓的点着头,果然是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有好处。
痛快。
裴诚低着头,“皇上,定康郡主回到京城,必是要好好安抚,但是谁能证明这孩子就是嘉佑的?”
裴嘉佑的手本是拿着茶杯,等着事情落定,谁知他的好父王明知事情真相的情况下,非要来上这么一句。
一旁的月娘想要拦着裴诚,都是拦不住的。
他正想要开口,不远处的郭和玉道,“王爷,您说话可是要三思而行后啊。”
看来,郭家也知道实际。
裴诚的脸涨得通红,快要变成茄子色。
最后是月娘硬将他拉扯着坐下,才没有再继续说话。
裴华清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似笑非笑的说,“王叔放心,佑弟是个聪明人,不会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子的。”
也不知是谁没有忍住,竟然笑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
裴嘉佑的脸色,可谓是十分的差劲,眼看着就要发怒了。
直到皇上冷冷的说,“行了,事情就到此为止,朕会派人将事情查清楚,公告于天下。”
他又看向裴嘉佑,问道,“安康现在住在竹山府,还是住在柳老夫人的娘家穆侯府啊。”
啊!
原来是在这两处。
竹山府远离京城,在两州府之地。
穆侯府倒是离京城更近些。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有些事情不要说得太过明白,大家的心里清楚知道的就好。
如若说得太清楚,反而叫人更失体面。
裴嘉佑起身作揖道,“最近,儿臣的两个孩子于竹山书院内读书,但是安康因为柳老夫人虚弱,时时陪伴,应该是在柳府中。”
“原来如此。”皇上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皇后和四皇子,道,“今天可真的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在元宵佳节之前,把此事落定。”
“谢皇上!”裴嘉佑立即道谢。
估计是有人还想要再点什么,非要为难裴嘉佑,表表对皇子的真诚,却听裴华清笑着,“兄弟,要记得请我吃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