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外长欣慰的看着谢然:说得好,外交工作就是不带硝烟的战场。现在要派你去战场一线,做先遣队,你能做好吗?
这一天,又来了位不速之客。联邦调查局的金斯基,一个月,他可以说前前后后来了四五趟了。
“金,你总是往我《邮报》这里跑,是想来我这谋职吗?”凯瑟琳假意叹气,摊手道,“这里的职位,你尽管挑。”
“我想要的职位”,金斯基指了指凯瑟琳的办公桌,“是你的位置。”
“那恐怕恕我不能从命了”,凯瑟琳道,“你这次又带来什么新的筹码吗?”
“价码抬高到了8000万”,金斯基说。
“免谈”,凯瑟琳摆手,“而且现在社会上都在传言《邮报》要卖掉的风言风语,是不是你们散播出去的,弄得我这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不是因为风言风语,是因为你的员工不信任你”,金斯基挑拨道,“你还留着《邮报》干什么,你完全不懂新闻业务,也不应该呆在公司,而是应该寻找你的归宿——家庭”。
“虽然,目前算不上一帆风顺,但是至少也是朝着积极的方向在发展,不是吗?”凯瑟琳点起一根女士烟,吐了个烟圈,对金斯基说,“公司没有员工辞职,我开始出席《邮报》的编辑会和午餐会,与行业中的众多人士共进午餐,昨天我还去参观了两家电视台,说不定我就快去出席白宫午宴了”。
“除了8000万,我愿意私人再加码?”金斯基看攻心无用,只能出下策。
“你对你背后的老板还真是忠心耿耿,真的不考虑来我这吗?什么码,寻常的东西可糊弄不了我。”凯瑟琳道。
“一个情报。”金斯基身体越过办公桌,头靠近凯瑟琳,在她耳边轻声道,“关于谢然生死的情报”。
凯瑟琳猛得抬头看着他。手放在办公桌下,握着拳,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
尽管内心惊涛骇浪,她表面还是维持着镇静,说:“联邦调查局的情报是老黄历吗,我跟谢然已经分手了。对待前男友,不去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高质量女性了”。
金斯基手做手枪的造型,指着凯瑟琳,假意开枪,然后嘴里喊出“嘣”一声。笑一笑,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他心里笃定,凯瑟琳还会来找他。
办公室门一关,凯瑟琳就陷入焦躁中。她又想抽烟,但是打火机几次点燃都不成功,她手抖的厉害。只是因为前男友现在身处险境之中,随时随地可能丧命!
分手后还挂念着前任的人,是最可怜的。她现在就是最可怜的可怜虫,凯瑟琳自暴自弃的想。
灵机一动,她马上从柜子里找到谢然留给她的文件,在里面迅速的翻动,翻到一个人,她迅速给对方打电话过去。“喂,你好,杰拉德,我是凯瑟琳,谢然给我留了一本通讯录,上面写着,你是紧急救火员。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亲爱的小姐,既然你是谢然介绍过来的,你这单生意我接了。但是我的价钱可不低。”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多少钱你尽管说。”凯瑟琳沉声道。
“那得要看是什么活?”杰拉德问。
“我想知道,联邦调查局怎么要谢然的命。”凯瑟琳说。
"今年年初,我收到印尼总理卡斯特罗·阿米佐的邀请函,他代表缅甸、锡兰(今斯里兰卡)、印度、印尼和巴基斯坦,邀请我们参加亚非会议。”周外长说。
“这次会议是第一次没有西方大国参与,而由亚洲和非洲人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次会议,美国很害怕中国参加”,李克农副部长补充道,前两天美国的艾森豪威尔总统,又发表了对台湾局势的声明,还叫嚣:“对世界安全和稳定的眼前威胁集中在亚洲”,煽动谴责以武力实现国家野心的共产党政权”。
“比美国更害怕的是蒋介石”,周外长说,“这次亚非会议,参加的国家大概约29个国家。这29个国家里,同我国建交的只有阿富汗、缅甸、印度、印尼、巴基斯坦、越南民主共和国,满打满算6个,连发起国之一的锡兰都没有。而剩下的23个国家,大都与蒋介石保持外交关系。
“既然大多数国家都是蒋介石的朋友,我们还要参加这次会议吗?”李克农身边的同志问道。
“一定要去!”周外长手握拳头,“我已经答应了卡斯特罗·阿米佐的邀请。美国和蒋介石这么阻挠,说明他们不想我们去,我们不去,不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蒋介石这段时间很活跃”,周外长喝了口茶,继续说,“不仅加强了海上对我们对骚扰,还派了特务去印尼,启动了他们在印尼的特务组织‘铁血帮’,‘铁血帮’假意打扮成印尼共产党,对印尼地方政府发动了几次恐怖袭击,嫁祸栽赃给我们,说是中国共产党指示的,挑起印尼总统苏加诺对华不满,千万百计阻挠我们参加亚非会议。”
“蒋介石说他们到了外交最危险的时期”,李克农副部长总结道,“狗急了还跳墙。蒋介石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动,估计还只是先遣战。后面估计还憋着大招呢。我们不得不防!”
“小谢,所以这次你的任务,就是作为我们的先遣部队,跟你的二东家面对面拼刺刀,确保中国代表团顺利参加这次亚非会议,排除美国和蒋介石特务的干扰。”周外长布置道。
谢然点头,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不解的望着两位领导,直道心中疑惑:“我是善于外贸,为什么派我做这项工作?”
“第一,你曾经干过地下工作,对付特务有经验。你跟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一些人有所交流,对他们的行事比较了解,有些人说不定还是你的熟人。第二,你跟着中国外贸团去了英国交流拓宽外贸交易的事项,跟英国政府打过交道。”
说道这里,李克农副部长叹了口气,说:“我们自己没有远程飞机,要飞去印尼,跟我们建交的亚洲国家里,只有印度才有,印度国际航空公司的星座式客机能连续不着陆飞行8小时跨越南中国海。我们准备租用印航的C-69型星座式客机飞往印尼,从香港机场飞往印尼!香港现在还受英国的辖制,你跟英国那边,更好对接。”
凯瑟琳收到要在飞机上装炸弹的消息,就心神不灵。
印航星座式客机有往来于孟买至香港的定期航班,中间在加尔各答、曼谷起落。中国政府与印航商妥,在亚非会议前,由中方按印航正常航期,指定从孟买起飞的某一航班,对外照常营业,在加尔各答和曼谷照常上下客货,到香港后临时改为中国代表团的专机。在港清舱加油等只需一小时左右即可起飞。而美国将会在这一个小时内,安排特工上去,安装炸弹。谢然作为代表团一员。4月11日,将乘坐星座式客机“克什米尔公主号”径飞印尼。
如何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谢然?她很后悔,当初连分手都是草率,只想着“好马不吃回头草”,冲动扭头就走,现在才明白“凡事留三分余地”的重要性。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邮报》员工的状态,也不想受其他人的揣摩,凯瑟琳匆匆回家了。
回到家更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吃不下,睡不着。管家给她做了杯香香甜的奶茶,用的正宗的中国云南滇红,配上新鲜的牛奶,盛在“花间舞蝶”的骨瓷杯里,旁边配了蔓越莓的司康饼和中式的桃花酥。
这个滇红,是张尔雅上次带来的。凯瑟琳猛一回神,张尔雅可以联系到谢然!
但是张尔雅的身份,凯瑟琳模模糊糊也猜测到,可能也是共产党,起码是个靠近共产党的左翼,她将消息告诉谢然,还可以说是告诉“老情人”,余情未了。但是如果告诉张尔雅,被人知道了,抓住了小辫子,那《邮报》恐怕要背上一个“通共”的名声!
凯瑟琳抓抓头,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虽然她一贯坚持“自由主义”的立场,但是保守主义出版物一直抨击《邮报》是“极权主义的特洛伊木马”,《邮报》的竞争同行们也兴风作浪,想要逐步离间《邮报》的读者和广告商。《邮报》社论经常刊登指责“麦卡锡主义”的文章,他们指责社论记者“是社论版无可争辩的意识形态引导者,忠实于党的路线”,指责《邮报》是“共产主义同情者、被愚弄者”。华尔街的广告商已经不用想,普通的广告商也在流失中。
有什么办法,不泄漏消息,也能让谢然不登上飞机呢?
凯瑟琳拿起电话,给张尔雅打了过去,约她明天中午午餐见面,她务必要到,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议。
"什么,你得了脑癌?"张尔雅吃惊道忍不住叫了出来。凯瑟琳赶紧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小声一点,别被周围人听到。
张尔雅看了眼凯瑟琳的脸色,信了一半。
凯瑟琳昨天暴躁焦虑了一天,没吃好没睡好,面色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憔悴。她说:“也是昨天才确诊的,之前医生只是怀疑。诊断结果出来后,我就只想见谢然,你能跟他说,安排我们见面吗?我知道,你应该也是那边的人。”
“美国可不会给谢老师签证。”张尔雅提醒道。
“香港呢?”凯瑟琳问。
“我只能说,回去请示一下。”张尔雅说,“不过见小谢老师,没什么用啊,凯,现在你应该听医生的,接受治疗才对。”
“是的,我知道我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去见谢然”,凯瑟琳苦涩说,“但是我忍不住”。
凯瑟琳何尝不知道,谢然已经是她的过去式,她最应该做的正确选择,是把这个人从生活中抹去,而不是悲伤、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中,刚开始的半年确实很难,但是劳累的工作,给她带来了新鲜而刺激的生活,她享受其中,也多多少少和谢然心心相惜了一点。
不是没有遗憾的,如果她之前,也有这样的状态,她能不能更理解谢然,谢然会不会更理解她。
她只是把谢然埋进了心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那里无风也无雨。这个盒子是潘多拉,但凡一旦打开,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磅礴的情绪,炽热的回忆,都会汹涌而来。
谢然可能会死的消息,就是潘多拉盒子的钥匙,她方寸大乱,她左右摇摆,她举棋不定,她孤身犯险。
“你是不是,对谢老师还有感情啊?”这是张尔雅想到对唯一合理的解释。
“你就当我是吧”,凯瑟琳匆匆喝了一口水,“3月1号,我会去香港,见他最后一面,让他务必要来!”
到了香港,是把消息告诉他,还是把人敲晕带走。凯瑟琳还没想好。
凯瑟琳对谢然来说是大事,张尔雅心想。
虽然他们已经分手了,但是背后的关注,用心的备忘录,件件看来,都是余情未了的表现。
既然是大事,张尔雅拿起了电话。
“什么,脑癌?”谢然一惊,杯子都没拿住,脱手掉到地上。
“对,张尔雅同志是这样说的。”电话那边说,“而且凯瑟琳想见你最后一面,时间是3月1日,地点是香港。”
好好的人,怎么会得脑癌呢。谢然双手搓了搓脸。踱步走到柜子旁。
这个柜子,他平时不打开,很少人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他拿起随身钥匙打开柜子,里面全是他的大衣,一水的手工定制,油光水抹,笔挺有型,他把身子埋进去,这些衣服,都是凯瑟琳给他买的。
现在放在这里,都有资本家之嫌。明智之举,是烧掉、卖掉,但是他下不了手。他们之间的回忆,他只剩下这一柜子衣服,虽然,当初为了这些衣服,也发生过一些争吵。
现在回忆,争吵都是甜蜜的。
但是,怎么会有脑癌呢?谢然埋进衣柜里,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逐渐消失,只剩下脑袋一丝灵动。渐渐,这一点灵动,也飘出了身体,飘在了天空中,飘到了太平洋上空,慢慢望华盛顿移动。
我的爱人,现在的你是否在恐慌,在害怕。
谢然一向自信而理性,但现在也生出一种不配、不值得的心情。他难得陷入自我怀疑,对凯瑟琳的刺激是否是对的,如果凯瑟琳还是在家,做一个快乐的公主,或者嫁人了,做一个闲适的家庭主妇,没有这么劳累,会不会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电话又响起,谢然连忙接起,传来的是外交部同事的声音,通知谢然马上去周外长办公室,紧急会议。
谢然一路小跑过去的。他思绪很乱的时候,喜欢跑步,有助于他集中精力,排除情绪。等跑到办公室的时候,心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是第一个到的,周外长那只有护士和秘书。秘书和护士一直在劝说周外长去医院看一看,办公室内气氛低沉。
周外长近段时间身体欠佳,腹部时不时疼痛,一直在服药,长期艰辛的工作,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什么病,都是累出来的啊!
谢然赶紧上去,从口袋掏出一颗糖,看着周外长服完药,就把糖递上去。
周外长接过,忍不住一笑:“小谢这是把我当小朋友了。”
护士和秘书也跟着笑了。
刚才低沉的气氛也跟着消散。
周外长的夫人,邓大姐从外进来,手上拎着夜宵,听到了这句话,打趣道:“小朋友很听话,让住院就住院,让休息就休息,你这方面还不如小朋友呢。”
周外长刚被护士和秘书劝,现在又被夫人打趣,内外夹击有点吃不消,求救的眼神看向谢然。
谢然马上转移话题,说:“不是只有小朋友生病才吃糖。我每次生病吃药,都会有一个朋友,陪在我身边,看着我吃完药,然后喂我一颗糖。”
那种水果硬糖,甜滋滋,口腔里绕几圈,就化苦为甜。
也不知道凯瑟琳现在吃药,有没有人给她喂水果糖。谢然思绪又飘过去,神色一黯。
“每次都陪着,看来是很好的朋友了”,邓大姐心里了然,抛出话头。
谢然心下一片酸涩,话在嘴边,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任务在身,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请假去香港,去见凯瑟琳。
邓大姐拿出夜宵,里面是小米红枣粥,加上几根蒸好的山药,和水煮花生,一碟白糖。邓小姐把山药剥好皮,沾点白糖,没有给周外长,反而先递给谢然,谢然忙接过来,跟邓大姐道谢。
秘书和护士都已经离开,邓大姐也去了里间。
谢然知道,周外长是有秘密任务要交给他。
周外长说:“这件事很重要,我马上派你去香港”。
谢然猛然抬起头,怎么也是香港。
这未必过巧了。
周外长接着说:“我知道,你内心也想去。如果你刚才跟我提出来,我会告诉你,但是你没有跟我提,这很好。”
周外长喝了一口粥,捂了捂肚子,他还是有点疼。但是坚持说完:“你很冷静,也会审时度势。这项任务非你莫可了。办公厅刚收到消息,美国和台湾国民党,要对我国参加亚非会议,进行破坏活动。”
“简直丧心病狂!”谢然脱口而出。
“我已经让董越千布置下去,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香港新华分社,要他们向香港当局提出交涉,让香港当局保证我有关人员的安全。同时让欧非司副司长张越向英国驻华代办处进行交涉”,周外长说,“敌特狡猾,我安排你去香港,你要暗中寻找线索,找到香港潜伏的台湾特务,实施这些计划的人。”
“收到,请外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谢然说。
“你朋友的病,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了。”周外长给他一个任务,同时还送他一个礼。
谢然恍然大悟,凯瑟琳要来香港,要见他,其实也是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冒着可能被通共的风险,来见他,怕他有危险。
凯瑟琳的消息,必然是美国一些“有心”人士告诉她的,想要抓她通工的小辫子,好一举收购拿下《邮报》。
凯瑟琳已经钻进了别人给她安排好的笼子,只因为“关心则乱”。
如果不是外交部和周外长棋高一着,恐怕他也会因为“关心则乱”,跑去香港。
周外长吃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其他的都让谢然吃了。
谢然剥着水煮花生,心情一点点放松,看见周外长直挺挺倒下去。
“外长,外长!”,室内传来谢然和邓大姐的惊呼声。
不一会儿,车来了,周外长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刚去医院,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谢然陪在邓大姐身边。邓大姐比较镇定,眼里情绪万千,有心疼、有埋怨、有着急。
谢然斟酌开口:“邓大姐,刚才我提的那位朋友,我原来以为她得了重病,还想开口申请,去香港见她。但是理智告诉我,时间不合适,地点不合适,人更不合适。我一直开不了口。况且我不是医生,她既然病重,也不适宜长途跋涉,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美国好好治病”。
邓大姐细细听他说,点评:“但是她对你感情,她觉得,见你是很重要的事。”
谢然说:“是的,她这样病重,还是想来见我一面。我甚至有点害怕,不敢去面对,这样的感情。”
谢然激动道:“内心最深处,我甚至生出一股埋冤,埋冤她为什么不坚强点,让感情主导自己的大脑,而不是冷静下来思考,去找美国最好的医院。不,美国还不够,而是去欧洲,去世界,找世界上最好的医院,赶紧去医治。”
邓大姐心下了然:“我有时候,心里也有这种埋怨的情绪。为什么老周就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连带我跟着担心,他每晚加班到几点,我就跟着担心到几点,只有他睡下,我心里才踏实,才能入睡。”
邓大姐扭过头来,慈爱地看着谢然,说:“但是我又想,这么多年,我们都相互扶持过来了。我跟他的情感联系,也是源于我对他这种执着和忘我的欣赏。我记得有一天,收到他的来信,里面有一张照片,印有革命家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的画像。背面,他写了一句话——“希望我们将来,也像他们两人一样,一同上断头台。”
“我当时很感动,他可不仅仅把我当妻子,他还把我当并肩战斗的同伴!既然是同伴,我肯定要支持他的革命事业,而不能仅仅把自己当作他的伴侣。”
谢然很崇敬地看着邓大姐,心中很艳羡他们的感情。
他多么希望,能跟凯瑟琳,也一起上断头台。
知道凯瑟琳身体无恙,谢然一颗心放下来了。思维也渐渐打开。
以他为饵,诱凯瑟琳上钩,必然是有所图。怀璧其罪,《邮报》是凯瑟琳的美玉,也是别人觊觎的宝藏。
谢然也陷入难题,他知道了凯瑟琳的心意。但是他不能让凯瑟琳知道,他知道了她的打算。如果暴露出来,就会打草惊蛇,美国和台湾蒋介石政府,必然知道,我方已经截获情报,知道了他们的阴谋,他们会调整计划,另出险招。
这是敌人的又一招。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他只能佯装不知,扮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前男友的身份,狠心拒绝凯瑟琳。而且中间传话人,也必须不知道。
不自觉捏了捏口袋里的糖果,谢然心里暗叹道:我的爱人,希望你不要为此神伤。
华盛顿,一间日式餐厅内。
服务员迈着小碎步,把生鱼片、寿司等轮番端上来,很快上完菜,后退走出去,轻轻拉上隔间的门。隔间里立刻安静下来,自成一方小天地。
张尔雅不自觉地皱眉。
凯瑟琳道歉:“我跟助理说,订一间安静适合谈事的餐厅,没想到她定了日式餐厅,对不住了。”
张尔雅轻轻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相比于日式餐厅,她今天对凯瑟琳要说的话,她更难启口。
“助理给你定的餐厅,你还在工作吗?”张尔雅先找个安全的话题。
“啊,工作也要有些后事要交接啊,免得下一任很多事儿理不清头绪。”凯瑟琳一紧张,胡说八道起来。心虚的喝了一口水,怕被对方识破。
凯瑟琳的话,让张尔雅更尴尬了,也有点敬佩,凯瑟琳面对死亡这份坦然的态度。
要是面对感情也这样坦然就好啦!
“哦,是的,尽快交接好,转进去医院治疗,心无旁骛地治疗。接班人选好了吗?”张尔雅还在围着工作话题打转。
哪里来的什么接班人,凯瑟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打断:“你今天约我,不是想聊我的工作吧?我以为是谢然那边有消息来了。”
张尔雅点点头。
“他是不是拒绝了我?”看张尔雅这样难以开口,凯瑟琳已经猜到了结果。
“谢老师工作太忙了,而且,他们的工作纪律,你是明白的。”张尔雅帮谢然解释道,不是为了谢然,只是对面的凯瑟琳,脸色太难看了。
凯瑟琳拿起一片生鱼片,塞进嘴里,一会儿惊天动地咳起来。
“这个芥末可真辣啊”,凯瑟琳边说边咳,咳的双眼都红了,眼泪挂在眼眶里。
张尔雅内心,也生出一点不忍的情绪。真的最后一面,都不见吗?分手后,一切感情就随之风轻云淡了?
“他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凯瑟琳问。
“八个字:好好治病,好好工作。”张尔雅回答。
让人无语的好好工作,凯瑟琳内心感叹。
“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他一直都是这样理性的,他又不是医生,我去看他有什么用呢,你们说的都对。”
两人在一起时,每次有分歧,最终都是她听他的,现在分手了,还一样。
一顿饭吃的宾主不欢。凯瑟琳吃完,就一个人,慢慢在街头走着,司机开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慢慢,司机觉得不对,这并不是回《邮报》的路,也不是回凯瑟琳家的路。
这条路,是原来凯瑟琳和谢然经常走的路。这里离华尔街不远,以前经常和谢然在一块约会吃饭。吃完饭,她还是舍不得和谢然分开,两人就一路走到谢然的公司。
路上行人都是大步流星、形色匆匆,只有凯瑟琳在悠悠踱步。走着走着,她看了下周围,在华尔街一家大的资产公司门口站住,拢了拢头发,走了进去。
“你好,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前台工作人员问。
“我找夏洛克先生。”凯瑟琳回答。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工作人员问。
“没有。但是你跟他说一声,《邮报》总裁凯瑟琳前台拜访,只等他他十分钟”。凯瑟琳挑了挑眉。
听到《邮报》总裁,凯瑟琳马上被请进贵宾室等待。3分钟后,夏洛克来了。
“哦,凯,你大驾光临,真让我意想不到。”
夏洛克极其绅士的走上前来,拉起凯瑟琳的手,行了一个郑重的吻手礼。
英国佬啊英国佬,凯瑟琳在心中感叹。
夏洛克,英国老钱精英男,放着家里的庄园不继承,来到华尔街厮杀,曾经与谢然从商场斗到情场,场场皆输。
“一时兴起,来看看老朋友,没有打扰你吧?”凯瑟琳笑着问道。
打扰是肯定打扰了,但是美人打扰,怎么能算打扰呢。
于是夏洛克摇摇头。
凯瑟琳与夏洛克拉起了家常,两人从哈佛时光,谈到欧共体的前景,直到聊到同学珍妮生了双胞胎。凯瑟琳开口告辞了。
“谢谢你的招待,跟您聊了一中午,真是太愉快了。”
分别之际,夏洛克又和凯瑟琳行了个贴面礼,亲自把凯瑟琳送至门口,凯瑟琳上车后,车开走,他才上楼。
夏洛克摸不着头脑,凯瑟琳这真的就是单纯来叙旧?
在车上,凯瑟琳捏了捏手指,眼中精光乍现,她在等,等金斯基的上门。
果然,第二天,金斯基就来《邮报》了。
真是沉不住气,三天都没到呢。
凯瑟琳按下了抽屉里的录音笔。
“哟,金警官大驾又来了。这次是又给我送来前男友什么好消息吗?被抓了?被打了?被关了?老婆难产了?还是死了啊?”凯瑟琳开口讥讽道。
金斯基没想到凯瑟琳今天一来,就火力全开。摸了摸鼻子,说:“今天来跟谢然无关。而是关乎夏洛克。”
“消息可真灵通啊,我昨天才去的英丽资本。你们就知道了。”凯瑟琳说。
“时间成本,也是商业的核心问题。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兵贵神速啊。”金斯基说道。
“金,你别是暗恋我吧,怎么不是盯着我都前男友,就是盯着我身边的男人。我昨天去英丽,就是找老朋友叙叙旧的。”凯瑟琳笑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去和英丽谈《邮报》的收购问题呢。”金斯基试探道。
凯瑟琳眼中精光乍现,说道:“不存在什么收购,我早跟你说了。”
金斯基呼了一口气:“果然最毒妇人心,谢然的生死你都不管了。”
“我还没爱到,拿我的身价,去救一个男人的地步。你也别卖官子了,不就是你们要去炸飞机吗,我会当一场烟花秀来看的。”凯瑟琳手心微微发汗,她赌了。
金斯基脸色骤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上次你跟我说的吗?”凯瑟琳淡定说道。
“我没有说我们去炸炸飞机,我只是说谢然会死。”金斯基辩解道。
“有什么区别呢?你想拿这个跟我交换,让我卖出《邮报》,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凯瑟琳骂道,“让我猜一猜,到底是fbi故意让你透露消息给我,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拿内部消息来做交易,帮你背后的老板买《邮报》?”
金斯基咬牙,不发一言。
凯瑟琳拿出抽屉里的录音笔,展示给金斯基看。
“跟你们打交道,我还是不放心,会录个音。我再送你两句中国话,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然要是死了,美国要炸中国飞机这件事,我就公布在《邮报》上,让全世界都看到,让联合国去审判杀人犯。”
凯瑟琳用手指了指金斯基。
“至于你,以权谋私也好,助纣为虐也好,不管被美国以渎职罪还是贪污罪审判,还是被联合国审判,恐怕下场都不会太好。”
金斯基阴狠的眼神盯着凯瑟琳,再开口的的声音,比冬天的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冻人:“我的下场不好,你敢发出去,恐怕《邮报》也要被彻底扣上布尔什维克的广播的帽子,还有广告商敢跟你们合作吗?”
“谢然和《邮报》,你还说你更在意《邮报》,现在又要为了谢然,你口中的前男友,拿《邮报》的经营生死来赌。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来诈我,你还是太嫩了点。”
难缠的老家伙,凯瑟琳头疼,还好有所准备。
“《邮报》生或死,都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邮报》发行数和发行版面一直在增加,但是广告商数量却离其他报纸差距越来越大。我一直想不通,现在才琢磨明白,《时代先驱报》《星报》几大报纸明面在争市场,甚至以“亲共”的借口联合绞杀《邮报》,其实是私下都和政界连上了,你背后是谁,我猜一猜,尼克松还是约翰逊?”
金斯基沉默。
凯瑟琳继续说,“无论是谁,自由办新闻,不为政治代言,是我办《邮报》的宗旨,这也是《邮报》的灵魂所在。《邮报》永远不会为谁在大选呐喊,也永远不会成为哪位政坛人物的扩音器。我送你的第二句中国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不跟你们收购的斡旋了,你们想围剿《邮报》,让它经营困难,不得不卖。我告诉你,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让他死了这份心吧。昨天我去英丽,不是去卖报的,我是去联姻的。如果你再调查清楚一点,夏洛克在大学时,就是我的裙下之臣,男未娶女未嫁,我准备嫁给他,到时候,夏洛克家族可以养着《邮报》,就当他给我的聘礼了,不就是亏欠吗,我亏得起!”
金斯基被这一系列巨变,震惊的脑子发晕,反倒劝说起凯瑟琳冷静行事,婚姻不是儿戏,不要冲动,就匆匆告辞走了。
金斯基回去的路上惴惴不安,车在路上无意识地开,突然调了个头,往另一边开去。他去了背后boss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绿植满堆,花香馥郁,光线充足,但是办公室的主人却隐藏在绿植的阴影里,让人看不见脸,无法分辨他的喜怒。
金斯基行了一个礼,接着就把跟凯瑟琳的两次对话和中间一系列的发展,告诉了boss。
“凯瑟琳会不会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了谢然?”金斯基忧心忡忡。
“你是猪脑子吗!如果她已经跟谢然说了,她还有必要大费周章,又是录音,又是联姻吗?” boss愠怒,“是我们小看她了,原来以为她会方寸大乱,马上找人通知谢然,好让我们抓个辫子,从她手里把《邮报》抢过来。没想到她没上钩,反倒要去联姻了。”
“如果她真的告诉了谢然,消息又是从我们这走漏的,到时候我们不是也陷入了困境和危险之地?”这是金斯基一直未解的地方,《邮报》是很重要,但是还没重要到,要让boss自己以身犯险,伤敌一千自损800的地步。
boss冷冷一笑,他习惯掌控全局,而且是一人独自掌控,他喜欢这样的操纵杆,看着手下的人,都像是提线木偶。
他难得解释道:“我们永远不会陷入危险之地,因为美国政府,从来就没打算亲自去炸飞机,无论是艾森豪威尔,还是杜勒斯,都怕美国和这种丑闻沾上边。”
金斯基恍然大悟:“所以炸飞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根本不会发生。”
boss摇摇头:“中国有句话,叫做假作真时真亦假,事情是真的,但是消息是假的。美国不去炸,但是美国只要勾勾手,就会有狗,摇着尾巴过来,帮着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