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栩河给肖队长回了一个电话,对方接听后,他问道:“怎么了?”
肖队长说:“没事儿,不小心打错了。”
杜栩河说:“那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感觉肖队长的语气不太对劲。便在心里想到:难道是女警的手术失败了吗?
在夜宵店时,肖队长因女警受伤而极其紧张,让他觉得这两人肯定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由于杜栩河和夏可棠是情侣,属于与案件有利害关系的人员,按照《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他一般是不能参与审讯的。
不过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审讯人员在请示秦局得到允许后,让他留在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旁听。
审讯中,醉酒男说,他来市里,是为了找杜栩河报仇。因为他坚信,杜栩河是为了升官,才冤枉他爸是人贩子,把他抓进了大牢。
即便审讯人员把他爸是人贩子的证据都拿给他看了,他还是不相信,甚至认为这些证据都是杜栩河伪造的。
他还叫嚣道:“等老子出去,就回乡下卖房,拿钱找记者曝光杜栩河的恶行,我还要起诉你们市公安局,因为你们真假不分……”
他冥顽不灵的模样,让审问他的警察都无语了。还好,秦局早有安排,他连夜派人去异水村,把一个女人接到了市公安局。
一个审讯的警察对他说:“行!我们说的你不信,那我们找个人和你说。”随后,一个女人被领进了审讯室。
醉酒男看到她后,惊讶地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女人说道:“儿啊,你这是犯什么混啊!警察同志没有骗你,你爸曾经确实是人贩子……”
醉酒男的妈妈告诉他,她十四岁那年,在一个天还有些黑的早晨,在去地里干活的途中被人掳走。
辗转几日后,她被掳走的人卖给了杜栩河的养父。而醉酒男的爸爸,和杜栩河的养父是一伙的。
买来的人,他们会用更高的价钱卖到异地的山区去,给那些找不到女人的单身汉做老婆。
另外,他们还和舞厅、按摩院、红发廊等有合作,脸蛋身材好的一般会被卖到这些地方去。
她被关了几天,就有人要买她,听说是个老头儿。当时她很害怕,就在被送去买卖的途中,哭着祈求押送她的人放了她。
而押送她的人,正是醉酒男的爸爸。可能是因为看上了她,便把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儿调换了。从此,她便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也曾多次企图逃跑,但却不敢,因为醉酒男的爸爸威胁她说,如果她敢逃跑,就杀光她全家!他知道她的家在哪儿,有几口人。
说到这里,女人看着她儿子说道:“儿啊,你还记得你六岁那年,你爸突然卖掉我们在城里的房子和车,带着我们匆匆忙忙回到异水村的事情吗?”
醉酒男看着他妈妈,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在害怕知道真相。他有些怯懦地说:“有印象。”
他妈妈接着告诉他,他六岁那年,是一九九六年。那年是国家的第二次严打活动,很多犯罪团伙和黑恶势力因此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不过杜栩河的养父和醉酒男的爸爸都很狡猾,他们意识到形势不对后,便当机立断地处理掉手里的“生意”,变卖掉城里的房子和车,回到了异水村。
从此,他们假装成好人!
女人说,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回家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了。
不过,好在有杜栩河,把他们这些恶人都给抓了!才让离家三十六年、如今已然五十岁的她,有机会再次回到自己小时候的家。
只可惜,她的爸爸已经老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道这儿,女人泣不成声。
一个警察急忙走上前,把她搀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接着又帮她接了一杯水。考虑到她过于伤心,审讯中途休息了二十分钟。
审讯重新开始后,醉酒男问他妈妈:“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他妈妈说:“儿啊,以前是妈妈不敢,我被他打怕了。”
醉酒男说:“那他被判刑,我回家那次,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妈妈委屈地说:“我告诉过你啊,你忘记了吗?”
原来,醉酒男一直在省外打工,知道他爸被判刑坐牢后,连夜赶回了家。当知道是杜栩河带人抓了他爸后,便大发雷霆。
拿着刀就要去杜栩河家找他麻烦,他妈妈拦都拦不住。当时,他妈妈告诉他,他爸年轻时确实是个坏人,但他不但不听,还骂他妈妈没脑子,被杜栩河骗了。
他去了杜栩河家,发现人不在,知道他被调到市里上班后,便离开了异水村,到处寻找杜栩河。
醉酒男想起来后,说道:“那你为何不打电话向我说清楚?”
他妈妈说:“我没有你号码,我每次和你打电话,都是用你爸的手机,他都开免提在一旁守着,也不让我看见你的号码……”
醉酒男觉得头有些晕,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吼道:“你不是我妈妈,你到底是谁?我爸那么爱我妈,你在胡说什么?”
他妈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爸对我很好?”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她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两只手臂。
醉酒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这是他打的吗?”
他妈妈说:“是的,你爸爸骗了你,他对我的好,都是装的。你还记得小时候,每次他给你钱,叫你去买吃的,等你回来后,妈妈身体就会不舒服的事情吗?”
醉酒男回想起来,小时候,他爸的确经常给他钱,让他去买好吃的。也确实每次回家后,都发现他妈妈身体不舒服。
不过,他爸总是告诉他,是因为他妈妈有胃病,胃病犯了。还当着他的面,贴心地给他妈妈冲胃药,喂她喝。
他妈妈接着说:“你还记得你上初中时,每次回家,即便是夏天,我也穿着长袖吗?有好几次你看到我身上有淤青,问我为什么受伤,还记得吗?”
醉酒男想起来,他初中回家,有几次确实发现妈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当时他爸告诉他,说他妈有内风湿,身上的伤是去中医院刮痧和拔罐留下的。
他妈妈接着说:“你还记得你上高中时,有一次我突然住院,你爸当时告诉你,我是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的事情吗?实际上,是他家暴我,踢断了我的肠子……”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在醉酒男的脑袋里浮现出来,他总算是想清楚了,为什么过去他总感觉他爸妈有事情在瞒着他。
原来,他爸爸真的一直在家暴他的妈妈、折磨他的妈妈啊!
他越回想,就越自责!
终于,他崩溃了,他两只手使劲薅住自己的头发,祈求他妈妈道:“妈妈!求求你不要说了,是我眼盲心瞎,让你受苦了……”
看到他的样子,他妈妈把刚刚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准备拿给他看的病历单重新放回口袋。
这张单子,正是她被踢断肠子住院,医院开的病历单。
她走向儿子,摸着他的脸说:“儿啊,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爸那个畜牲毁了,所以我不希望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你也是一个畜牲……”
她和儿子说,希望他做一个正直、勇敢的好人。让他趁着现在还没有犯下大错,好好配合警察。
不然,就会和他断绝关系,因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子也是一个混蛋!
她说自己被老公打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到老公被抓了,所以不想,未来还可能会被儿子打。
醉酒男哭了起来,他哀求警察帮他解开手铐,他想抱抱妈妈。但因为他的情绪比较激动,为了保险起见,审讯警察拒绝了他的要求。
秦局已经从搜寻“风衣男”的封锁现场回到了市公安局。
他已经在观察室看了好一会儿,看到这儿,他对着旁边的杜栩河说道:“走,和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