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云双手抱紧着自己的身子,一脸惶然的看着云武帝,语无伦次的重复说道:“不,不,我不要喝药,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要喝药。”
云武帝看着她那明显疏离而又惊惧的眼神,心头燃起的那把火莫名其妙的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不忍与怜惜,叹息一声低声劝慰道:“小云,别再赌气了。其实,其实我那天和淑妃——”
此里的柳轻云哪里还有闲情再听她与淑妃的那些风流韵事,生怕会听到什么对己不利的消息,用手紧捂着耳朵,眸子里闪动着惊惧,嘴里更是一叠声的说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出去吧,你走吧,我不要见到你。”
云武帝看她情绪颇为激动,样子又古怪的很,怕她再出个什么闪失,忙站起身子,眼睛里噙着一抹伤痛说道:“既是小云不敢原谅于我,我先出去,你好好将养身子,后天是母后的五十大寿呢!”
柳轻云把头抵在两膝之间,不敢再看向他一眼,自己眼里早已经噙满盈盈泪水。
向外走了两步的云武帝忽然转身重又说道:“你如今不喜朕,朕便不来看你了,只是,再别拿自己的身子出气了,好好听太医的话,把药喝了吧!”
说完这话,步履竟有些蹒跚的走出了内室,在将出门的一刹那,柳轻云分明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忽然间充斥了一层无法言说的落寞,心里不免一阵急迫的收缩。
恰在此时,外边有一个苍老的,战战兢兢的声音说道:“禀柳主子,老臣王越崖来替柳主子诊治。”
柳轻云刚一愣神,那位王越崖显然是经了云武帝的同意,低垂着头走了进来。
柳轻云看他一眼,那花白的须发分明刺疼了她的眼睛,叹息一声问道:“若大的年纪了,却也不必多礼,王太医想必已经替我诊治过了吧?”
“老臣在主子昏迷之际,业已进行了诊治。”王越崖显然并不想隐瞒什么,直话直说。
“既然如此,那便拿来吧!”柳轻云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暗咬着牙关,眼睛却不敢看向面前的王太医。
“老臣愚昧,老臣不明白柳主子要拿来什么?”老太医显然有些迷糊了。
“你开的汤药,不曾煎好吗?”柳轻云看他若大的年纪,还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内心里不想为难与他。
王太医听了她的话,如释重负的长嘘一口气,对外边随侍之人摆了摆手,一碗显是已经备好了的泛着苦味的深黑色的汤药被端了上来。
柳轻云捂着肚子看了一眼,那不知是何药物的黑乎乎的让人闻之欲呕的液体。
牙一咬,心一横,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表情,仰脖一饮而尽。
之后,她一脸平静的躺在床上大瞪着眼睛,不哭不闹,亦不想说话。
就在王公公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的时候,忽然就站起了身子,屏退了众人,从抽屉中拿出自己的化妆盒,一笔一笔的认真描收画眸,然而再退下身上所有关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取出自己来时穿的纹胸内裤,一一穿上,然而再套上自己那身黑色的齐膝长的外衣,和那双价值不菲的皮凉鞋,一声不响的合衣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不知不觉间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掌灯时分,她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吵醒了,睁眼看时,云武帝正身着一身便服,正有些哭笑不得的凝望着她。
柳轻云坐起身来,抱着无袖的胳膊,白他一眼,感觉了一下,浑身并无不适的感觉。
不禁问道:“你刚才给我喝的不是砒霜类的毒药吗?”
听了这话,云武帝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他是着实搞不明白,柳轻云这小脑瓜子之中在琢磨什么。
小心奕奕的挨坐于床前,伸手抚一下她额头的碎发,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这小脑瓜子里怎么会有如何的念头呢?我哪里存过杀你的念头呢?”
柳轻云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眼睛,感觉不似说谎的样子,忽又想到自己还要努力讨好巴结他,如此才能顺利的要回自己的宝贝戒指。
便又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神色,半抽啜着说道:“我也曾听人说起过,冒犯了君主的人不都是三尽白绫或是一碗毒药,给毒死的吗?”
云武帝看着她那一脸的可怜相,不免有些气结,但依是强忍着心里那抹笑意,好脾气的说道:“君王也不能随便杀人的,更何况是我的小云呢!”
柳轻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不管我做过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即使是欺君之罪,你都不会杀死我,是吗?”
云武帝显然不想就死亡这个问题,与她多加探讨,心有不悦的望一眼她身上不着几缕轻纱的衣服,说道:“先换了衣服,用晚膳吧!”
柳轻云听他忽然便转了话题,心里不觉一片惨然,想道:显然,他还是保留了对我处以极刑的权利,若非如此,如何不肯与我说些保准的话呢?人都道:伴君如伴虎,哪如平常百姓家的日子过的实在啊!平常百姓家,吵过了嘴,生过了气,大多床头吵架床尾合好。这君王之家,一个不如意,便有掉头焚尸的危险。
遂一脸失落的收回自己的两保胳膊,耷拉着眼皮,眼泪汪汪的说道:“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何必还要浪费那些食物呢?”
云武帝看她神情如此低落,心里想道:这人一旦怀了孕,脾气怎会变得如此古怪呢?如今自己已经是尽力而为的迁就于她了,如何还不开心?
这日子过的,与自己的妃子老婆们略微亲热一些,也要招致她的不快,动不动就哭闹的翻天覆地的。
罢了,罢了,罢了,自己碰到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又是爱的如此之深,也只能认栽了。想到这里,拉过柳轻云的小手,将它们裹在自己的大掌中,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既是小云对朕如此放心不下,那朕就答应你,不会再动杀你的念头,如此可好?”
柳轻云听他依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如此一句,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但好歹也算有个进展了,并且自己也不定在这里能呆几天呢!
弄不好,趁着云武帝还未对自己腹中的孩子生出疑问,又或者说还不确定自己肚中是否有孩子的时候,早便回到了自己的那个花花世界了呢!
想到这里,便眼带珠泪的,点了点头。
云武帝看她脸上终于有了丝晴和的意思,拉一下她*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道:“朕替你先换衣服吧!这春光乍泄的,让人看了,岂不是要想入非非的了。”
柳轻云听了这话,不禁喷嘴一笑,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多凉快!”
经手一抚,触到自己那已经略有些突起的小腹,呆愣一下,说道:“你先出去,我便换衣服。”
说着话,下地便向外推搡云武帝,云武帝无奈的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身上哪块地方是朕不曾见过的?以往你昏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朕亲自替你洗的澡?”
柳轻云听了这话,神色一怔,继而问道:“那这次呢?难不成也是你亲力亲为?”
云武帝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一般,不动声色的回道:“最近朕忙得紧,没有时间,都是小宫女们伺候的吧!”
柳轻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入了肚腹之中,稍后轻嘘一口长气。
为的保存体力,柳轻云极是配合的吃了不少东西,云武帝看她胃口尚可,也没再发脾气,心里感觉也轻快了许多。
忽又说道:“后天是母后的五十大寿,极为热闹的,王公公讲,小云逛街的时候是极喜欢那些热闹场合的,朕也替母后请了几出大戏,到时候小云要不要也来看看?”
柳轻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后天是太后的寿辰,大后天是蛇神所规定的最后一天,后天在皇上替皇太后祝寿的时候,自己想办法溜进御书房,假意说落下了东西,再进去,想办法撬开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一定不会误了回去的日期的。
主意拿定,于是,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云武帝一边用汤匙喝着汤,一边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看她最后展颜一笑,连日来堵在心里的那个大疙瘩,总算解开了。
他自己也眉开眼笑的露出了一排好看的牙齿,一场风雨终天在无声无息中化已化解。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中,云武帝似是真的极其的忙碌,柳轻云不大关心他所忙碌的国家大事。
隐约间从众人不时的闲碎话语中,还是听到他自去年开始便引进了许多青年人杰,朝堂之中也不乏能人异士,那些老脉昏庸之辈大部分已经退居了二线。
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过程中,张丞相也便是小皇后的亲生父亲,他原本是旧势力的代表,是极力阻挠改革与新政的,但当看到大势真的已去之后,心里狡兔般的老丞相,便想着为自己谋得三窟了。
秋风秋雨秋夜寒,回首一梦到江南。
阳春三月三更雨,原是情诗敲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