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经产生,柳轻云脑子之中,忽然一阵清明。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蛇神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畔萦绕:“中秋月圆的子时,你可以随意的回到未来世界!”
中秋?是了,柳轻云虽然头脑浑混的不辩晨昏日夜,但之前记得先前成康在冷宫的时候,多次听人提及中秋马上就要到了。
中秋?回家?家的名字一旦出现在头脑之中,柳轻云只感觉到似乎又有了生的希望,非为别人,只为自己肚子中一直和自己一起忍饥挨饿,较相关联着的孩子,她也要鼓起生的勇气。
如果可以这样理解的话,肚子中的这个孩子,可是成豪哥哥留给她唯一也是最后的血脉,她不能轻言放弃,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着加以挽救。
想起梦中父母的啜泣声,以及那明显苍白的容颜,柳轻云眼里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就在她便思便想的时间之中,太阳已经从正中滑落入了正西,再渐渐的脱离了人们的视线。
几颗大胆的星子,象个顽皮的孩子一般,探出了头颅。
皇宫上空忽然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静悄悄的冷宫之中,似是也被感染了一丝喜庆一般,可巧不巧的落下了一些烟花的碎片。
先前的柳轻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可如今在世界的另一端,她有自己的儿子,有自己的兄长,有对自己牵肠挂肚的父母亲情。
每逢佳节倍思亲,此话一经入耳,直接刺进了柳轻云的心里。
遥远处的宫苑时不时穿墙而入的丝竹管乐之声,正在昭示着这个世界上众人的喜悦。
大苍国的太子成康恢复了健康,这令得本已有些晦暗阴沉的皇宫,充满了生机。
唐敬业将军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连连告捷,令西域各族臣服,并设立了西域都护府。
双喜临门,令得这个中秋节更增添了许多亮丽。
云武帝昭告天下,放假三天,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一时之间,帝京城内外一片欢庆,许久未曾有过的欢乐气氛笼罩着大苍国的各各角落。那一晚的月亮,似是出的也特别的早,清冷的月辉洒照在大苍国皇宫的每一处,令得那一夜的气氛更显无比的妖娆。
宫殿之上,杯盏连连,云武帝左拥右抱,对前来敬酒的文武大臣一概来者不拒。
兀自坐于殿旁的薛涛却是一脸的忧郁,本以为太子成康在柳轻云的悉心照顾之下,康复之后,会母凭子贵得以开脱责任的。
到底是君心难测,孰曾料想,太子都已经出来半个月时光了,冷宫之中依是毫无动静,有消息传来说是冷宫之中的柳主子已经感染了天花,皇帝似乎有让她自生自灭的打算。所有一切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柳轻云一日不出冷宫,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正与众臣推杯换盏的云武帝,似是无意间觑了郡王一眼,一丝不为人察的复杂心绪一闪而过。
坐于太后一旁的成康,小小的年纪,脸上竟也挂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感。
自打出了冷宫之后,小成康便又恢复成了日常的三点一式,吃饭睡觉上课,无一时得闲,便连着想要偷偷跑去看望冷宫中的妈咪一眼的时间都不曾有,太后盯的紧,师傅的功课更是永远也做不完,谁让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皇上呢?
用大臣们语重心长的话讲就是:“陛下担负着大苍国的未来,是不可忽视功课的。”
看一眼正微笑着坐在高位之上的皇祖母,再看一眼脸上已有几丝醉意的父皇。
忽然走下座位,跪倒在地叩首,语声略有些犹豫的说道:“父皇,昨日夫子教授儿臣功课的时候,儿臣愚钝,至此亦不得其解,现说将出来,想请父皇赐教。”
云武帝醉眼惺忪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一嘴酒气地说道:“夫子授课,不认真听讲,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了。也罢,说将出来,让众臣品评一番也是好的。”
成康听了云武帝的话,略抬起一些头颅,在朝臣短暂的安静声中,朗声说道:“夫子教导: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儿臣思忖再三,始终不解其意。”
殿下的朝臣听闻此语,均面面相觑,便是连云武帝亦变了脸色。
眼神犀利的盯着殿前跪在地上的小小的人儿,只听成康继续说道:“都道说佳节不寐人团圆,儿臣听得冷宫之中的妈咪在呼唤儿臣,本应听夫子的教导,急急前去探望。却又难舍父皇一人。”
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的云武帝忽然拂袖将面前的一桌酒宴打翻在地。
如鹰隼一般的利眸直视着正仰脸看向自己的成康,冷笑一声道:“孤念你年纪幼小,此时到此为止。若再敢胡言乱语,朕先砍了那冷宫之中你娘亲的人头。”
一句话未曾落地,成康竟是一脸惨白的瘫软在地,再也不能出声。
便是连那些与柳轻云有些交情的朝臣,比如正想借机发挥的梁成举,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与她美言几句的,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的结果,一时间,几百人的大殿之上,竟是鸦雀无声,再不闻推杯换盏的起伏声。
无论是何种地方,无论在何种朝代,这月也只有一轮,不知何人说起过,只要对月长拜,那被祝福之人便会收到自己的信息。
浑身烫热的柳轻云,此时已经再无有力气走回她的那间如外边一般冷冷清清的残破院落了。
一个人偎着自己的影子,这不禁让她想到,自己曾经将两张照片合二为一,是同样的自己背靠背的样子。
如今这相同的姿式,让她不禁哑然失笑。
月亮,今晚的月亮似乎是格外的美丽,在这层妖娆的美丽光环之下,谁又忍心撕破那无声的结局?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世界,不禁让她想起了阿木的《爱江山更爱美人》,不禁用沙哑的嗓子轻声哼唱起来:“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醉意沉沉的云武帝在王公公的搀扶之下,步履踉跄的走出大殿,不自觉的向着冷宫方向直了过来。
王公公心里一紧,但是想到这半月之久,已经无有任何讯息的柳轻云,暗摇了一下头,低声吩咐几个两个小太监扶好万岁爷。
冷宫之中果然是奇冷非常,云武帝走至冷宫之时,竟然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至中天的明月,心绪不宁的走进了冷宫。
偌大的冷宫之中,竟是出奇的安静,莫名其妙的,云武帝的心一阵抽痛,但接下来又想道:是她舍弃了我们父子两个,难不成朕这九五之尊的躯体,还要向这样一个女人低三下四不成?
看好戏也罢,心存不轨也好,这样的日子里,他倒真想看看柳轻云如今的样子。
挺了挺因为酒醉而有些扭屈的身子,随着那名看门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行未多远,便听得一阵低沉沙哑的歌声,本应该是有些豪气的歌声,在这样的声音里吟唱出来,竟是有些凄惨的孤寥。
不由自主的,甩下了搀扶自己的两个小太监,大踏步向着声音的源地走去。
清亮的月色之下,柳轻云衣衫不整的斜卧在水边,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蔽着她的脸容,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离柳轻云尚有百步之遥的距离,王公公心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硬是拉住了云武帝意欲上前的身子,颤声说道:“陛下,水边不知是何许人也,陛下还是问明了再看也不迟。”听到这话,云武帝心里不禁打了个激灵,人也精神了许多。
那位已经走得更近一些的老太监,忽然躬身对着柳轻云叫了一声:“前边之人可是柳主子?”
柳轻云头依然未曾抬起,却忽然沉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了湿漉漉的地上,期许着那些凉气进一步冲散自己身体的燥热。
老太监又进近几步,再次叫道:“柳主子。”
柳轻云仰躺在地上,感觉舒服了一些。
喑哑的嗓子说道:“公公,吾在大苍国本便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孤苦无依的,连囚犯与平民都不及的弱小女子,公公这一声娘娘可是折煞我了。”
听了柳轻云的话,老太监神色极不自在的转头看了后边的几个人一眼。
“娘娘,秋天季节天气渐寒,地上潮湿,陛下来看望娘娘了,还是请娘娘起身回屋说话吧!”
听了老太监的话,柳轻云本能的半抬了一下身子,以手支颐,望着远处那一袭明黄的衣服,和那张看得不甚分明的脸容。
不禁哑然失笑道:“好歹替你生了两个儿子,看来陛下还未绝情至此,还记得替轻云来收尸呢!”
一脸醉意的云武帝,此时心里却是清冷一片,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不自觉间手握成拳。王公公一脸焦急地说道:“柳主子,陛下只想听你一句道歉的话,难道这样亦不可得吗?”
柳轻云动了一下长满脓疮的身子,顿时痛的呲牙咧嘴,斜起的身子忽便倒在了湿冷的地上。
仰着着渐近子时的中天之月,一脸暗然的问道:“你所要的仅仅只是一句道歉的话吗?”
王公公急急地回道:“只要柳主子真心实意的跟陛下说几句软话,看在太子爷的份上,陛下既往不咎,定会还你一个名份的。”
名份?既往不咎?仅是这样便足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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