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段玉恒并不是个浮夸之人。
存这份心思已久,却一直如他的先辈一般小心谨慎,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柳轻云并不是那种让男人一见钟情的女人,但是她自身却有着其他女人所不具备的能够吸引男子眼球的魅力。
一直在女人如云的环境下长大的段玉恒亦不例外,如同磁石之于铁器一般,他同样被柳轻云吸引住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只是将她当做了一枚可以为己所用的棋子。
直至柳轻云再次吐血之后,他方才醒悟过来,柳轻云竟然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了,心里面对她的渴望竟然甚过对蜀地的渴望。
与此同时,他却也查出了,这个与自己定下了婚约的女人,竟然便是云武帝苦苦恋着的那个有着传奇色彩的柳主子。
设若这个消息让云武帝知道,那么,自己还能够与格轻云成婚吗?显然不能够。
他没有云武帝的气势,做为一个男人,一介帝王,却也不甘于将柳轻云拱手送于他人。
这才动了,敢于与太上皇成昆联手,想置成豪于死地的念头。
其实对于成豪,对于这个时代的骄子,他还是心存敬意的。
于他内心来讲,只要成豪交出了国玺,写下了禅位诏书,老皇帝成昆顺利登基之后,成豪死与不死,都与自己无关了。
他始终不相信,毕竟是父子连心,在第二个皇嗣出现之前,他相信成昆是不会把成豪置于死地的。
从大理国的立场来讲,设若大苍国真的发生了动乱,大理国亦会如池鱼一般被殃及的。
而他与成昆合作的基点也便是,从成豪手中套出国玺,成昆如今还不想置成豪于死地。这也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处,在时候自己与柳轻云成就是百年好合,即便是成豪再重掌皇权,自己与柳轻云那时候恐怕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女人在生了孩子之后,往往对家庭更为看重,他成豪还会有机可乘吗?
也就是本着这样单纯的想法,他才会选择与太上皇成昆合作的。
梁成举的顺利投诚,以及之后的一切事情,都让他恍然梦中。
他竟然有些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他要来亲自看一看,看看事情是否真如他们所言,也只有如此,他才会将柳轻云接走,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可以给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只要柳轻云开心,只要她在自己的羽翅下快乐的生活着,这便足够了。
有了蜀地,有了柳轻云,他以后便要守着这大理的江山安心度日,便也罢了,自此之后,再不问中原的是是非非。
只是三两日不见,却象是隔了一个世纪一般,对柳轻云的思念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感觉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不敢想象没有柳轻云在身边的日子,他会如何度过。
无论以何种代价,他一定要把柳轻云带回大理。
梁府的大门口前,偶然的相遇,令梁成举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险些惊掉了下巴,段玉恒却似没有看到他此前的尴尬表情一般,带着淡然的微笑,一身轻装的走了进来。
看段玉恒风尘朴朴的样子,显然是刚进宜州城没多久,连估计温泉山庄也未去,便直接到了这里。
一时之间,一直老实持重的梁成举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行礼,如何称呼。
行了一夜的路,段玉恒异常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摆一摆手对着梁成举说道:“都免了吧,只不过两天时间未曾会相,便想念的厉害,梁大人还是带我先去看看云儿吧!”
梁成举听了段玉恒的话,依是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脚底竟角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此时,段玉恒方才看出了一抹异常,心里猜想着或许他是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扭转过头来看着脸上神色都有些不正常的梁成举,问道:“梁大人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
似是大梦初醒一般,梁成举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小姐,小姐醒了吗?带公子去探望小姐。”
一旁站的侍女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签应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梁成举此时方才躬着身子,小声说道:“请皇爷恕罪,云儿近来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出来见驾,还望段皇爷见谅。”
听了此话,段玉恒不禁哧笑了一声,心道:她什么时候见过驾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别人看她有心情的时候,巴巴的听她说上几句闲话,心情闷的时候,便连人都不理,一开始还以礼相待,随着时日的增长,看她心事重的时候,一个人坐着发呆,往往都是一坐就是多半天,自己也是恐她闷得慌,才会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喜。
这见驾一词说出口来,倒许人平白感觉生疏了许多。
恰在此时,刚才回禀的侍女过来,施了一礼,语声轻淡地回道:“昨天回来之后,受了惊吓,喝过大夫开的药后,便一直睡着。大人,看要不要将小姐唤醒?”
听了侍女的回话,梁成举还未答话,段玉恒急急地说道:“不必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先去看看她,办完事,回去的时候再接走她,梁大人,你看这样可好?”
梁成举知道他嘴中所讲的接走的含义,急忙应声道:“也好,也好,但凭公子的意思。”
段玉恒第二次也是生平最后一次走进了柳轻云的卧室,因为她一直住在温泉山庄,再兼之梁大人本便是个清廉之人,所以里边的装饰简单却淡雅,却是处处透着一种让人回味不尽的馨香。
因为主人尚未起床,淡绿色的窗帘尚未挑起,粉色的床帐内,正安然睡着一个人儿。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几日不见,重新得见之时,段玉恒心里竟有了几分激动,轻轻走近床榻,伸出一只手将床帐挑起。
正待细看之时,忽然床帐之内伸出一只如钳的大手,一个高大的身形从床上坐了起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云武帝成豪那高大的身影倏然站起的时候,整个房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寒霜般的霸气,段玉恒撤开被云武帝钳制住的手肘,倒退数退,惊声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在云儿的房间内?”
云武帝抖了抖衣服上的褶子,依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沉声说道:“朕睡自己女人的床,难道还要你段皇爷批准吗?”
听了这话,段玉恒不禁被唬得心惊肉跳,万千个疑团终于在此刻悉数解开。
不怪乎刚进门的时候,梁成举会一脸的慌张,想他是个老实人,与自己交情也还算不错,估计着没好事,但也不会明说,只是有意无意中于慌张的神情做表示。
而自己当时一心扑在柳轻云身上,自然无暇顾及这些微小的动作。
再有便是先前的种种顾虑,据他了解,云武帝不是个喜欢打没把握仗的人,如何会轻易上了布先生的当呢?
看来,这当真是一个圈套,圈套的轴心也便是引自己上钩,而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这位云武帝非我自己亲自出马呢?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依然有些晃动的粉色床帐,略有些担心的问道:“云儿呢?”云武帝一脸冰冷的说道:“云儿?叫的可是蛮亲热的,只是可惜了,那是你段皇爷应该叫的吗?”
段玉恒此时也有些光火了,怒声说道:“别以为当初你伤害了云儿,她如今就会原谅你了。孤王什么都可以不要,连蜀地也可以不要,只要你将云儿平安送回,便扯毁与你父皇的契约,助你回帝京,你看如何?”
云武帝听他说的一脸的诚恳,似是略有些动容的说道:“凭你以为也能与朕谈条件吗?你以为我父皇那点小技两也能蒙混过人吗?”
“你?你?难不成你一直拿云儿做诱饵?”段玉恒有些气结的问道。
“诱饵?本王从不屑于用女人做诱饵,更不会利用小云来做诱饵。本王之所以亲来蜀地,并不是因为听信了你们的谣传,而是认定了小云在蜀地,所以才会亲自前来的。不过,说起来也是应该感觉你们的无意插柳的。”从开始到现在,云武帝的脸上都带着一抹不经意的轻漫。
云武帝说罢,两片薄唇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纹。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以来,所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历练的也还算可以了,但在柳轻云的事情上竟显得是如此的的幼稚,段玉恒心中恼怒,恨不得扇自己两记耳光。
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云武帝如何能从千里之外的帝京,一路追至蜀地,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所造的谣传,又如何会弄巧成拙?
看了看左右武功高强的侍卫,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
自嘲一笑,将刚抽出的那把长剑,“叮当”一声掷于地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既然云武帝已经成竹在胸,又何必在这里守株待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