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能够于瞬时夺人性命的利箭,擦过圆圆的耳朵边,噗的一声钝响射入了正在疾跑的圆圆的身后的大树之上,未及身后跑来的段洛相护,又一只利箭射击队来,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却是不偏不倚的射入了她白嫩的小腿之上。
刚苏醒过来没多久的圆圆啊的大叫一声之后,应声倒地,头碰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如同一片破败的秋叶,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再也跑不出一步。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全篇过程亦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悲剧发生的瞬间,令得在场的所有知情不知情的人,均瞠目结舌,毕竟这是个孩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住在储云宫深受云武帝宠爱着的孩子。
似乎感觉到天要塌了地要陷了般的云武帝更是暴红着一双眼睛。
身子一旋,毫不躲闪的冲到阵中,抱起圆圆幼小的身子,疯了似的狂叫着:“圆圆,我的圆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是啊,不要说她有着二分之一的可能是自己的女儿,即便不是,又岂会坐视让如此一个精灵般的孩子瞬时殒命?
抬眸对着呆若木鸡的御林军高声叫道:“谁他妈的让你们放箭的?是想要让孤王灭你们九族吗?”
原来,在云武帝与成铭比剑的那一刻,不明内情的侍卫本草纲目着忠于本职工作的敬业精神,向薛涛禀报说是宫里渗入了刺客,并且武功十分高强,陛下正在储云宫捉拿刺客。
云武帝的武功是在整个大苍国,甚至是整个云苍大陆,几乎无人可及,当年征战沙场,何样的敌手不曾见过?所以,当时的薛涛并未在意。
不以为然的想着,只要这位身手不凡的云武帝皇兄出手,还有办不了的事情吗?
当他碰到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段玉恒,出现在储云宫之时,方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个端详。
唉哟,这位小刺客的武功还真是十分的了得,看样子云武帝已经呈败式了。
若非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刺客,抱着一副猫玩老鼠的心态,只怕是云武帝早便落败了。
这还了得?就凭着这种敢在皇宫中滋事,敢借机挑衅帝君的这份罪名都足以灭他满门了,如何还用再四商量?
所以,薛涛当即立断,悄悄让侍卫长高谦安排好了弓箭手候在宫墙之上。
做足了这一系列安排后,自己与正在看热闹的段玉恒分合,并伺机出手相援。
成铭在妈咪的只言片语中,虽然知道云武帝对妈咪做过许多过份的事情,但总体来讲还算得上是一位君子,何况自己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毕竟是血浓于水,就当是父子间的较量,反正自己也不会真的伤害于他的,集中精力戏弄云武帝,就放松了对周围一切的警惕性。
他自己不忍心下杀手,想必云武帝也如自己一般,不会痛下杀手的,虎毒尚不食子吗?直到最后时分,他感觉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了,因为毕竟年轻的他忽略了这个社会中的一些其他的外在因素,比如,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一种欺君,即便是他的皇兄成康,做出如此样事亦是可以立诛的,何况他如今的身份还未确定?
当成铭开枪打死了十多名侍卫逃出皇宫之时,身上的血已经染红了马背,最后忽又想到骑马的目标太大,成铭一咬牙在将近客栈的地方,舍弃了坐骑,看着马匹身上的一滩殷红,心里邪恶的想道:云武帝,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也尝到血的味道的。
不知是自己跑的太快,还是身后的追兵还未赶到,总之,他身后尚未发现有人追杀。
咬紧牙关,苍白着一张俊脸,步履有些踉跄的向着客栈方向跑去。
刚到客栈门口,老板娘望着他满身的血,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
成铭从怀里掏出一块日间太后赏赐的银两,扔给老板娘道:“结帐。”
“天马上要大黑了,屋里的那位夫人也是刚回来没多久,想来也是累了,你二人这是要去哪里呢?”
生意人总是见钱眼开,老板娘看着那块白花花的明显高于他们二人在此的食宿费,而又不想找零,才会问了这样一句话来。
暴红着一双眼睛,一脸煞气的成铭猛一回头,吓得老板娘赶忙闭了嘴巴,感觉两条腿都似是不再属于自己了,软的竟跟两根面条般。
圆圆是柳轻云的命根子,尤其是圆圆一出生便是带着病症而来的,那同样是柳轻云所一直纠结着的,设若不是自己的不趁职,如何会令得小小年纪的圆圆遭受这一系列的病痛?
堪堪天气大晚,圆圆又变得生死不明,柳轻云此刻真个是坐卧不宁。
因为成铭自小便与众不同,属于特异群体,他所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为柳轻云所信服着的,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柳轻云虚弱的想着,如今在这个一度让自己无力支撑的世界之中,除了依靠铭儿之外,她真的想不出还可以依赖何人。
想到那个令她爱多于恨的云武帝,不自觉间,柳轻云的两颊又是落满泪花。
想到十多年前与成豪哥哥的第一次相遇,他当时把将要摔成肉饼的自己接在怀中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里便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定与期待,以后所发生的种种事实证明着,果然他没有让自己失失望。
今天的经历似是十多年前的重复般,虽然她没有用眼睛看一眼云武帝,仅凭他身上独有的体味,她的内心里竟是狂跳不已。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如死水般不会掀起任何微澜,再一次的接触,尤其是他语气温和的问寻着自己:“姑娘,你没事吧?”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喉头真的哽咽住了,来不及说话,也不想露出任何破绽,她跳离了他的怀抱。
如果说这一趟自己是因为圆圆而来的,自己是因为记挂着圆圆,这也确实不假,有个声音一直在内心小声嘀咕着:如果不是你想再看一眼他如今过得好不好,如何还要千方百计的混入杂耍班子,还要冒着危险不顾成铭的反对,公然上台演出呢?你所做的这一切,难道说不是想再看一眼那位男人一眼吗?
是的,面容依旧,却又是饱尝沧桑,只是一眼,她的心就碎了。
辗转着怀想着自己的心事,天色大暗,不仅无有圆圆的消息,成铭也竟不曾按照事先的约定,准时回归,这对于一向守时的成铭来讲,是不常存在的。
柳轻云的这颗心就是一直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似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想想,成铭那个楞小子,该不会真对云武帝下手吧,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正当柳轻云惊疑不定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时候,一身血迹的成铭倏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望着身上似是被血洗过一般的成铭,柳轻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母爱的伟大性让她的心头腾起了浓焰的烈火。
抱住成铭的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道:“铭儿,铭儿,你,你伤了哪里?是他打的你,是他要杀死你吗?他,他如何对我也就算了,虎毒尚不食子,如何能够如此对你呢?”
成铭拉住柳轻云的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
边拉着柳轻云的手向外走,边安慰着:“妈咪,我没事,他伤不了我的。只不过,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柳轻云在看到成铭身上的血迹之时,便是一脸的痛苦状,这些年以来,自己已经将这个年仅十岁的儿子当做了大人来看待。
因为成铭与生俱来的特异性,使得他所表现出的魄力便是连成人都不及的。
终究还是忘记了,他不过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今却要替她这个做妈咪的来承受如此的厄果,如果万一有什么事端发生,这叫她这个做妈咪的情何以堪呢?
成铭看到一脸复杂表情的柳轻云,从她那复杂纠结的眸子之中看出的痛苦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望着与自己身高相仿的柳轻云,僵硬的脸终于有所缓和:“妈咪,怎么不走了?”
柳轻云拉他坐在床上,一边替他包扎身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一边低着头纠结地说道:“铭儿,人都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还要说没什么呢?其实,这一切本不应该让你来承担的,是妈咪的错,妈咪不应该一力回避让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无辜受累。他本便是你的亲生父亲,妈咪如何会听任你们父子相残呢?”
听了妈咪的话,成铭的额上暴起了道道青筋,愠怒地沉声说道:“妈咪,你便是可以不相信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亦不能不相信你自己的儿子啊!并且是,我没错,你更没有错,如果说有错的话,全都是那个暴君的错。”
柳轻云张了张嘴,正想再分辩些什么的时候,成铭的耳朵无意识的一动,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利的事情一般,嘴角抽搐两下,眉心红痣突突的红光乍现,分明是外敌来侵时的战备状态,“妈咪,看来铭儿真的低估了他呢,那狗皇帝的速度还真是快。现在不用着急,也不必推让了,只怕是如今我们都走不成了。”
说完这话,成铭忽啦一下打开房门,只见原本不显然的小店之中,早已经被手擎灯笼火把的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位显然是头领模样的人,身着鲜明的盔甲,站在院子的正中处,看到成铭抱了抱拳说道:“这位公子爷,陛下想请你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