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以为是卖得只剩下一块了,还在那儿使劲喊价呢。
合着是人家奇货可居,囤着不卖啊!
但这不是欺负人吗?要是知道还有三块,明后天还有,他们也不至于逮着今天跟人家拼价格啊。
两位客商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要钱庄伙计给个说法。
钱庄伙计苦着一张脸过来,段熙元跟南枝却是笑了:“没事儿,你去问问他们俩,六百二十两一块,剩下的两块给他们了,要不要。”
钱庄伙计立马就去问了,那两位也是愣住了,但没多久就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啊!”
这价钱还算在公道的价钱范围内,偏贵了一点,但是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时候想买就能买到的。
你单知道人家有两百两就能买到一块怀表的经历,可放自个儿身上,真能买到吗?
这两人也是看准了楼下的牌子冲着怀表来的,不是临时起意,所以思量了片刻,觉得这价格也行,关键是今天稳拿,回头转手就有几百两的利,何乐而不为呢。
正好剩下两块,也不必脸红脖子粗地争抢,一人一块就行了。
有了这安排,两人也就不啰嗦了,在钱庄伙计的安排下很快就办好了买卖担保,拿着东西走人了。
南枝跟段熙元这才转出来,钱庄伙计就笑着问道:“一千八百六十两的银票,另有三两的担保银子须给,两位怎么个安排?”
段熙元掏出三两碎银子:“这个,给你的,银票都兑换成银子。”
“啊?”钱庄伙计刚拿了三两银子,还没来得及笑呢,就听到段熙元说要兑换银子。
这可是一千八百两银子啊,全兑了?拿得动吗?
别的不说,钱庄里的现银也是有数的,虽然每时每刻都有人来存银子,但是这银子也是要检验入库的。
不然万一存银子的时候打了眼,再给人家兑出去了,那可就是砸了招牌了。
所以通常存银的时候当场的伙计算一个,入库的时候钱庄的主管算一个,往外出兑的时候再一个人,三个人过手,保证这兑出去的银子肯定是真金白银,不出差错。
南枝他们要兑一千八百两,不算多,但也需要花点儿时间从库里调用才行。
所以伙计还是谨慎地问了:“咱们家是老字号了,这银票相当保险,两位还是要兑吗?”
南枝点点头:“是的,兑了吧,我们也是要去进货的,零零散散总得花。”
那伙计见两人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便只能拿着银票下去了,让南枝跟段熙元还在楼上套间里等着,不必换地方了。
南枝跟段熙元道:“其实白银也是咱们大虞的要紧东西,这些番邦商人来卖东西,有些就是专门为了套银子出去的,咱们多换一些放在手上也是好的。”
段熙元听了就说:“那听你的,都兑出来。”
说着段熙元也笑了起来:“其实不用解释,我这个俗人,又不识字,看着那薄薄一张纸,当然不放心,还是现银来的舒服。”
这也是。
南枝也笑了起来,段熙元又说:“况且这银票也就是在西宁城好用,只要出了西宁就是九成九的折,一千八百六十两银子,就要少十八两六钱,要是有这钱,徐五叔他们也不至于来服苦役了。”
南枝点点头:“是的,那就放我这里吧,横竖不管多少我背囊里都能放下。”
两人达成一致,往后交易都用现银,得了银票也都换成现银。
虽然不能对边境进出白银的事儿带来什么大的改变,但是尽自己所能做点儿什么,总是让人心安的。
两人说完便又开始吃东西喝果茶,南枝觉得这也是个好营生:“等咱们回了黄杨县,我带你去看我的庄子去,我庄子上的果子比这个可好多了,到时候我们自己做果茶喝。”
段熙元倒是不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一块怀表的钱够你喝一辈子了吧?干嘛还要自己做。”
南枝悄悄伏在段熙元耳边说:“这就是陌姐姐他们跟我交换的东西。”
段熙元愕然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南枝十分不端庄地耸耸肩,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陌姐姐说就是他们就是喜欢看我干活,做饭、种花、种果子、制药……什么都喜欢。”
“他们那里听说人都不吃饭的,只喝露水,所以就特别喜欢看我做这些凡人的事儿。”
南枝跟段熙元交底,也是让他放心。
段熙元听着这比头发换东西更加离奇的事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就是神仙的……乐趣?”
“大概是吧。”南枝想了想道。
段熙元脸上浮现出一种“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真是奇怪。”
南枝嘻嘻一笑:“大概就跟我们喜欢看别人变戏法一般?反正都是自己不会的,所以特别喜欢看。”
段熙元一想,也是,他小时候虽然为生活所困,但是也很喜欢看邻居家的一个老奶奶纳鞋底。
那时候他挨了打,起不了身,被人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他就透过破旧的院墙看隔壁。
隔壁的奶奶纳鞋底,也跟婶子拌嘴,洗衣服,晾衣服……他都会看,觉得看了心里舒坦。
心里就幻想自己是那奶奶的孙儿,每日里跑出去回来一身汗一身泥,奶奶给他洗衣裳,孙儿脚长得快,奶奶就经常坐在院子里纳鞋底,供着孙儿穿。
那时候他就很羡慕那一家,虽然会拌嘴,但是也温馨,那家奶奶纳鞋底的画面也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他后来逃了,在外头若是遇到人家纳鞋底,还是会忍不住停下来看。
那一针针的缝补,仿佛在织着他的梦。
段熙元忽然就懂了,低声说了一句:“怕是他们也有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儿,所以才要依靠别人来做这个梦。”
南枝并没多想,平和地点点头:“大概是这样吧。”
而遥远的时空里,叶晨陌跟无数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到了段熙元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