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却还是不放心:“可咱们初来这里,又没有田地,往后吃的米粮都要花银子买,你的军饷也不够啊。”
“够的,够的。”赵监工一边答应着宽妻子的心,一边已经渐渐有了想法。
听见赵监工说有法子,妻子才稍稍安心一些,依偎在相公怀里,撒起了娇:“我这刚开始害喜呢,嘴里总是没味道。”
赵监工一听就急了:“你别省着,我往后日日都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妻子又羞又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每次回来都回来的这样迟,我还要等着你,第二天又要三更天起来给你做饭,你这日日都回来岂不是折腾我?”
赵监工一想,的确也是,嘿嘿傻笑,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在旁人眼里,赵监工便是那铁面无情成天只会挥鞭子的监工,可在妻子孩子面前,却是如此温良模样。
妻子这才暗示道:“大丫二丫懂事,上回你给她们带的糖,她们给弟弟分了,还……给了我一块。”
赵监工下意识就道:“都是你教的好。”
妻子却伸出粉拳在赵监工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脸上红晕飞起:“我本来害喜有些不舒服的,含着那糖倒是能好些。”
“噢!原来是这样!”赵监工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妻子也嘴馋了。
赵监工哈哈大笑:“放心,下回有人去城里采买的时候我让他们给带上两斤回来!”
妻子这才笑起来,把赵监工推开去盛饭了,赵监工连忙把妻子带出去坐下,自己来忙活。
赵监工是个心里装着家人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把家人接到身边来。
妻子既然说想吃糖,孩子们也对麦芽糖念念不忘,赵监工自然是要办到的。
军营里再出去采买的时候,赵监工就塞了银子给兄弟,让兄弟去城里的时候挑好的麦芽糖给买上两斤。
兄弟们知道赵监工家里的夫人怀孕了,那自然是各种恭喜祝贺,不光带了麦芽糖,还带了些其他吃食,算作心意。
可等这些东西跟着新一批的服苦役的人一起到了,赵监工带着东西回家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等着吃糖的人却都一脸委屈:“这不是上回吃的那种糖啊!”
赵监工比他们更委屈:“上次那是别人送的,那些人都是从好远的地方过来的,肯定跟西宁城里卖的不一样啊。”
“不过怎么说都是麦芽糖,这也是顶好的麦芽糖,你们再吃吃看?”
孩子们哭哭啼啼的含着糖去了,虽说觉得有些不同,可到底糖这东西贵,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吃,稍稍哄一哄也就好了,含着糖去玩儿了。
可就是赵监工的妻子这里不好办,虽也知道不能盼着丈夫跟那些可怜人索要东西,但是这次的麦芽糖吃起来跟先前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嘛。
上次的那个又香又甜又软糯又顺滑,含上一块简直口舌生津,肚子里翻滚着的不舒服劲儿都能压下去不少,让人感觉舒坦。
可这回的麦芽糖就是普通的麦芽糖,虽也甜,但是甜中带苦,还有一股麦芽发酵的气味,虽然极其微弱,可是在怀着身孕的人鼻子里,那味道可就大了去了。
赵监工的妻子不忍心责备丈夫,但是这糖不是她想吃的那种,便只能不吃了。
赵监工发现了妻子不肯再吃那糖,劝了几次也无用,心里便知道了,先前那糖只怕是无可替代的。
赵监工心里着急,再一次回家时,听孩子们说妻子这几天都没睡好,吃饭也吃不好,时不时就会干呕,脸色也蜡黄不止,心里简直焦急得不行。
于是赵监工这回决定抛下那些个什么矜持身份,主动去找老族长他们问问看还有没有上次那种麦芽糖。
只是即便已经决定了不要面子了,赵监工却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这时候已经距离南枝他们报到有十多天了。
麦芽糖这种东西本就是这样,黏黏哒哒的,通常都是放在碗里、罐子里卖的,他托人买的最好的那种才是熬成偏硬的块状,用油纸包起来的那种。
但确实跟老族长给他送的那种不一样,那种麦芽糖一点儿都不黏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外面包的那个糯米纸也是,洁白如雪,入口即化,听孩子们说每次吃糖时,都还舍不得把糯米纸给一口吃掉,都是一点点抿着嘴唇化掉的。
像这样珍贵的东西,一来只怕本就不多,二来这十多天过去了,无论是自己吃还是送人打点了,只怕都不会剩下来了。
便是有剩的,这天气这么热,那麦芽糖还好吗?
赵监工心里担心不已,所以第二天到了营地,立马就去找老族长了。
老族长被监工找的时候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就怕赵监工找他是因为挖窑洞的事儿——他们的窑洞挖的又快又好,比那些个用手、用石块、树枝挖的队伍快多了。
他们的挖完了之后,偶尔还会派人出去帮助别的队伍,以换取一些物资跟吃食,或是白日里挖土方时的帮忙。
老族长就担心是不是自己这举动引起赵监工怀疑了,当下就脸色凝重。
双儿如今也谨慎多了,见老族长这般,立刻凝神给老族长看气运,结果看了之后,双儿疑惑地道:“族爷爷,好像不是坏事。”
老族长的气运跟先前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淡淡的灰色,偶尔有一丝丝黑色,看上去并不让人生怖。
“不是坏事?”老族长有些意外。
他本来只指望双儿看出来这次危险是什么,可有性命之忧,若是有,他便要先将事情交代了再去,不然怕余下的同伴一时没办法适应。
可谁知道双儿看的竟然根本不是坏事,那……总不能是好事吧?
这服苦役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事?
老族长捉摸不透到底什么情况,来传话的人却已经不耐烦了:“军爷让你去你就去,啰啰嗦嗦的做什么!有什么事军爷自然会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