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欢步履匆匆的赶到礼堂,看着礼堂之中一片漆黑,本以为姒喜是早早离开,但看见门上虚挂的一把锁,忽然担忧不已,赶忙用最快速度解开锁链。
礼堂大门被霍然打开,一抹光亮伴随着尘土飘进,月光之下,傅辞欢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姒喜觑到这丝难得的光亮,本能抬起头,但又因为看不清来人的模样而更加惧怕,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句。
“谁?!”
傅辞欢确认这是姒喜的声音无误,循着声源望去,果然见得在舞台上缩成一团的姒喜,匆忙奔了过去,蹲在姒喜身前。
“姒喜,是我。”傅辞欢止住姒喜还在不断后退到退无可退的动作,从未有过的轻柔回应。
“傅辞欢?”姒喜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透过大门处渗透进来的光亮,渐渐看得清楚。
“嗯,”傅辞欢点了点头,“你……”
傅辞欢一句“怎么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整个人便被姒喜一把抱住,痛哭流涕。
“傅辞欢……你怎么才来救我?呜……”此刻的姒喜仿若身处千年寒冰之中突然间找到了温暖依托般的重获新生,不顾傅辞欢回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抹在了他衣服上。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傅辞欢不知怎的,本来自己该是不喜欢她的,可现在却怎么一点都不忍心再推开她半分呢?还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可旋即傅辞欢就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疑问:“不对啊,哪里是我来晚了,分明就是你没按时去找我才对。”
姒喜本来情绪稍平,可听到傅辞欢如此说,又用力推开了他,从未有过的小孩子脾气:“哼,就是你来晚了,不许不承认!”
傅辞欢被姒喜的耍赖弄得无所适从,最终也只好笑着回了一句:“好好好,是我的错,现在能起来了吗?地上多凉啊。”
眼见姒喜站起身,傅辞欢悉心为她拍了拍衣上的灰尘:“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不走吗?”
姒喜同傅辞欢一起向礼堂外走去,脸上泪渍仍旧未干,整个人说起话来还一抽一抽的:“我做完报告会,发现离和你约定的时间还远得很,就想着留在礼堂找找有关晓怜的资料,从她身上突破,可没想到……”
“怎么了?”傅辞欢看出姒喜的犹豫,悉心问起。
“林婉来找我,还跟我说了一堆什么离开你的话,我气不过,就跟她吵了几句,然后就听到一记落锁的声音,可能是她故意把我关在这里了吧。”姒喜委屈巴巴的说着自己的经历,金豆子差点再度掉下来。
傅辞欢不禁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跟林婉打交道,你还能吃亏啊?”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觉得我欺负她了?”姒喜气鼓鼓的独自一人朝前走去,“哼,我就知道,青梅竹马的情意就是不一般,怪不得来这里跟我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呢!保准儿是你惯出来的!”
傅辞欢疾步追上姒喜,觉得眼前的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天地良心,我又不喜欢她,怎么能惯着她的脾气?”
“那你喜欢谁?又惯着谁了?”
“我……”话赶话儿,傅辞欢险些说出口,幸好及时刹住车,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我打了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既然是回来给大家做报告会的,自然就要做出一个认真的样子啊,”姒喜似乎还振振有词,“而且会上大家还问了关于你的事,我以工作室名义慷慨陈词一大堆呢,总之你放心,我既然身在其位,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傅辞欢无奈叹了句,瞧见姒喜打了个喷嚏,自然而然将风衣脱下,披到了姒喜身上。
“不用……”姒喜刚要回绝却被傅辞欢制止。
“让你穿就穿着,我就你这么一个律师,案子还没解决呢,若是病了,我可不给假。”
“哼,傅扒皮……”姒喜听得傅辞欢如此说,冷哼一声撅起了嘴,但终归是没有再归还傅辞欢的好意。
傅辞欢趁着姒喜安静下来的间隙,不着痕迹的抬手抹去姒喜脸上的泪渍,似是询问又似是安慰:“为什么会那么怕黑?”
“我……”
姒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若说被灌输的记忆吧,只能解释成“黑暗恐惧症”这回事是从小时候开始的,由于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爸妈三天一小架五年一大架,尚且年幼的姒喜对吵起架来救摔锅摔碗的父母怕的不行,所以只要他们一吵架摔东西,姒喜必哭。
有一次,战事正酣的两人被小孩子的哭闹烦的不行,极其惊扰了他们吵架的兴致,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满腹“才华”无处发挥,于是齐齐将姒喜直接扔进杂物间里关上了门,继续硝烟战争。
神奇的是,当结束了战役的两个人把姒喜从杂物间提出来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这孩子不哭了,从此,这便成了制止姒喜哭闹百试百灵的方法。
然而那时候的他们从来不知道的是,姒喜之所以不哭,完全是被吓出来的毛病,只顾着与未知黑暗的恐惧作斗争,自然忘掉了眼泪为何物。
自此,黑暗恐惧症就伴随了姒喜年年岁岁,有时严重了,就连晚上睡觉都要一直开着灯,不然便是一夜的辗转反侧。
话虽如此,姒喜却对礼堂黑暗时莫名涌入自己脑海那段记忆更感疑惑,月昭阳到底是谁?东玦又是谁?自己为何频频会想到他们两个?而且她竟是那般爱着他,哪怕放弃光明,都要陪在他身边,那么最后呢?他们又是否终成眷属?
可这些记忆,姒喜实在不知道该对傅辞欢从何说起,毕竟自己尚且弄不清楚一切缘由,同他人说了,莫不会认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姒喜嗫嚅良久,最终还是错过了话茬,只想着等将一切梳理清楚,再说出口:“等有机会,我会把这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你的。”
“好。”傅辞欢见姒喜不想多说,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两人只是静静漫步在林荫小道,心有灵犀的谁都没有再开口。
一轮弯月远远地挂在天空一角,光亮斜斜打散在两个人脸上,却好似各有所思……
第二日,傅辞欢办公室中,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姒喜刹时被解决了所有的疑惑。
“你是说,你故意让刘宝揭露过去所有的事,以此清算旧账后,才好真的为那些女孩赢回正义?”
“是,如果我们一直有把柄在刘宝手上,那么不管做什么都是投鼠忌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受伤害的女孩们得到公平正义才是当务之急。”
“那我先前和李恭做得那一切,岂不就是在白忙活?”
“并没有,”傅辞欢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插手你们的事,就是要给刘宝造成一种假象,即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这件事必须要你们出面代我解决,私联和炒作对我伤害很大,所以他能一直以此为把柄威胁,放松警惕,声东击西。”
“不过你确实也做得很好啊,至少拿到了刘宝敲诈勒索的录音,不是吗?”傅辞欢宛若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把所有人都摆进自己棋盘之中,算得寸步不落。
“我……”姒喜不知道该夸他还是骂他,一时失语。
“好啦,别不服气了,”傅辞欢摸了摸姒喜的头,又开始王婆卖瓜,“有我这样一个好上司在前,还不好好跟着学习学习,多好的机会啊?”
“是,”姒喜禁不住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我一定尽心学习您阴谋算计的傅扒皮精神,发扬光大,青出于蓝。”
趁着傅辞欢的脑瓜蹦儿还没弹过来的时候,姒喜精准躲过:“我继续去整理晓怜的资料了,估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回见!”
“跑得倒是快!”傅辞欢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始终未见散去。
姒喜坐在办公室中,找寻许多有关晓怜的资料,可不知怎的,有关能够查到她的一切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半点可能有疑点的踪迹。
就在姒喜愁眉不展的时候,陈江风尘仆仆赶来,一看就是带了怒火:“姒喜,傅辞欢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及时,《桃花依旧笑春风》已经被中止了!这是你作为律师严重的失职!”
“老师,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做出及时反应,对不起,我现在正在查找有关当事人的一切,一定会拿出充足的法律证据证明傅辞欢的清白,然后亲自回律所去向您认错,公开道歉。”
“早知道如此,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过来,等工作室事情了结,你就从律所离开吧。”
“老师……”姒喜百口莫辩。
正在陈江要离开的时候,傅辞欢匆匆赶来,拦住他的去路:“陈律师,我知道您在行业内德高望重,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安排,和姒喜没有丝毫关系,您错怪她了。还有,姒喜既然和工作室签订了聘用合同,那么或去或留,都是我的决定,还请陈律海涵。”
“……”傅辞欢话已至此,陈江又能说些什么呢?最终只有叹了口气离开。
姒喜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眼看着一天已经过去,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蛛丝马迹。
可时间就是金钱和生命,浪费多一点时间便对傅辞欢的未来道路造成一分阻碍,姒喜自然也分外过意不去。
姒喜艰难开口:“傅辞欢……对不起……”
“这本来就不怪你。”
“可是如果……”
“没有如果,一旦有,无非从此退出配音界、声名狼藉、粉身碎骨……”
“不会的,我一定能找到证据,”姒喜信誓旦旦,“你刚才保护了我的梦想,同样,我也会捍卫你的。”
“好。”傅辞欢轻轻揉了揉姒喜的头,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但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