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将剩下红酒尽数泼洒在洗手池中，揽了揽身上的外衣带着墨镜朝楼下走去，临出门，还不忘对着穿衣镜加重了唇上口红的色度。
“这新闻发出去，能维持多久的热度？”林婉径直走到刘宝身前，倒让他本能一愣。
“你什么意思？”不夸张的说，这是他从业生涯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如此大胆站在他面前的明星，不论男女。
林婉随手点起一支烟，烟圈还在刘宝身上环绕：“听说，你最近惹上了跟傅辞欢的官司？”
“林小姐怎么知道？”刘宝收起相机，“莫不是也要来为他讨个公道？”
“说实话，公道与否，我并不在乎。这世界上的冤假错案实在太多了，若事事都要求个公道，怕没一个人会是干净的。只是我这里有笔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生意？”
“一笔既能结了你的燃眉之急，让你名声大噪，同时又能让我心想事成的生意，感不感兴趣？保证比你现在在这里拍得八卦要值钱的多……”
刘宝眸色一亮，此事已成大半。
这日，刚到上班点，姒喜凳子还没坐热，李恭便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姒律，姒律，天大的好消息啊！我们有救了！”
“怎么了？”
“昨天有一个被刘宝侵害的女孩主动找到我，说愿意出面作证，并且她们其实有一个内部群，但大家大多年纪比较小，来自小城市或者乡村，相对比较封闭，家教又很严，所以怕家长知道了以后会觉得在村子里抬不起头，这才一直不敢说。但她看到了之前网上有关你和傅辞欢的绯闻，想必就是刘宝的手笔，不想让他再作恶下去，便找到了我。”
“你是怎么确定她跟这件事有关系的？”
“她在微信里前前后后详细的说清楚了所有的时间点，还有刘宝的家庭住址等信息，还有微博聊天记录。应该没问题吧？”
姒喜缓缓摇了摇头：“不太对，如你所说，这些遭遇的女孩都害怕社会和家庭压力不敢站出来，本身又多是懦懦弱弱的性格，面对那般难过的境地，肯定拼尽全力想要忘掉，怎么可能所有时间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再者，她怎么会因为区区一条和自己都完全无关的新闻，就要把自己暴露在外，伸张正义了呢？细细想来，这件事也并不能够给她足够的动力指证刘宝。”
“但我已经和她约在了公司，估计马上就要到了，难道要再让她回去吗？”
“先不用，我先跟她聊聊吧。”
“好，辛苦姒律。”
会议室中，姒喜对面的女孩一直局促不安的对着手指，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姒喜。
“律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怎么才能讨回公道啊？在我们那种小地方，被人冷嘲热讽，都说我不知检点，丢了清白，有的邻居，还说是我故意去勾引的人家……”
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姒喜心下不忍，将纸巾递给她：“该感到羞耻，该被唾骂的，是谎话连篇的刘宝，绝对不是你们这些无辜的女孩。晓怜，这件事里，你从来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千万不要苛责自己。有些人，一天不嚼舌根就活不下去，没必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大清早亡了，哪儿还有‘清白’这个词？你不如回去问问她们，是不是现在还裹着小脚？”
“可姐姐，我不敢……”晓怜看上去不过刚上大学的年纪，对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主见。
“人欺一尺，你宽容大度，别人却会以为你是胆小怕事，就会再欺一丈。我们的善良是要留给值得的那些人，而不是背后放冷箭的宵小，知道吗？”
晓怜鼓起勇气直视着姒喜的双眼，复重重点了点头：“嗯！”
“刘宝的事，姐姐打算怎么办？”晓怜犹犹豫豫嗫嚅着，“其实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这件事我们也有问题，要不是我们过于想见到傅大大，想跟傅大大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会上了刘宝的套。一旦这其中的缘由被曝光，大家肯定也会骂我们的，还可能连着傅大大一起骂，我们不想他因此被我们牵连。”
“你们的好意我先替傅老师收下，一定会帮你们转达，”姒喜见晓怜情绪稳定，说起正事，“但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清楚，希望你不要介意。”
“姐姐请说。”
“你先前和李哥说，开始对刘宝提出的条件也有些迟疑，但是到后来为了能单独见傅辞欢一面，还是相信了他。在你的本来认知里，你觉得和刘宝在一起，就是一种屈辱，过后刘宝并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你多次追问未果。到后来刘宝以散播谣言威胁你，你越来越觉得因为这件事抬不起头，所以一直要努力忘记。按照这样的逻辑，你怎么会对那一日发生的所有事的时间记忆精确到几分，甚至大约几秒钟？在那样紧张又纠结的境地下，你是如何有多余的心思去记忆时间的？”
“我……”晓怜一时语塞，复盈盈垂泪，“姐姐，你这是在怀疑我？”
“没有，”姒喜再度递过纸巾，“于私，我个人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并且对刘宝所有所作所为感到愤恨，但是于公，我还是一名律师，在为你们求得正义，为傅辞欢洗刷冤屈的路上，必须讲究证据。否则到了法庭上，法官是不会因为双方谁哭得更凶而偏向于谁的。”
“可过去这么久了，我没有证据，”晓怜垂下头去，似乎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要不就调监控！那天去宾馆的监控一定还在，只要拿到了录像，是不是就能定刘宝的罪了？”
“很难，毕竟你也说了，是你们自愿相信刘宝的话跟他去了宾馆，”姒喜思索着，“你们还有没有刘宝的聊天记录？比如威胁、或者引诱的话？”
晓怜闻言，无助的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因为生气和羞怒，全都删了。”
“所有人都删了吗？”
“是。”晓怜在应下这句的时候，明显低了头，没有敢直视姒喜的眼睛。
姒喜听得晓怜的回答，没来由觉得甚是蹊跷，但一时之间又问不出什么，只好安慰晓怜一番后，将事情暂告一段落。
李恭风风火火来找姒喜问有关晓怜的情况，本想要晓怜出面做个澄清，却被姒喜否决，虽然还没有查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依靠晓怜的说辞，不仅根本证明不了刘宝的罪，反而越是周密无错的时间线，便越是暗藏玄机。
李恭看着姒喜的坚决，也不好再劝，只得暂时应下。
“姒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等得起，项目等不起啊，《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平台S+的项目，男女主都是一线演员，听说徐怀瑾已经去暗中挖墙脚了，如果这颗定时炸弹再不拆除的话，极有可能会被拿来做文章的。”
“我能理解，平台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宣布配音人选？”姒喜斟酌着，“桃花这个项目和《褒姒传》还有不同，《褒姒传》是因为男女主都不出名，所以需要其他配置比如配音这里来带流量，可桃花本身就是个极具关注度的项目，应该也没必要像《褒姒传》一样着急宣布配音吧？好的配音对于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哪怕最后不宣，也无所谓，不是吗？能不能再拖一拖？等到彻底料理完成刘宝的事，再配合剧方宣传？当然，合同自然是越快签订越好。”
“很难，”李恭摇了摇头，“正因为它是一个各方都在关注的大饼，所以剧方坚决不允许任何一方出问题，要求严苛是业内出了名的。原来的一个副导演就因为一件无头公案，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女演员有不正当关系，只是个风头就被制片方换掉了。如果刘宝的事曝光，剧方一定会换人，没得商量。”
“那这件事最多能到什么时间之前解决完？”
“五天内，最多不超过下周一。”
“好，”姒喜应下，“那也麻烦李哥这几天紧盯一下刘宝的动向，毕竟我们彼此之间还有个牵制，他不临时发难则是最好，如果发难最起码还能有个紧急应对。”
姒喜打开电脑：“我会先拟定一份危机公关方案，以备不时之需，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沟通。”
“傅辞欢这几天没事吧？”姒喜无意间问起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李恭的极大兴趣。
李恭顿时星星眼亮起，看向姒喜：“姒律可是担心老大？”
“随口问问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姒喜不禁被李恭的反差逗笑，无可奈何。
李恭似乎极为失望，抱着一摞文件，宛若认命般低下了头：“成吧，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老大的追妻之路，真是漫漫无期啊……”
姒喜听清了李恭的话，但并未与之计较，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