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天色渐晚,傅辞欢终于从剧本中抬起头来,刚要离开公司,便见得隔壁黑着灯,这似乎不符合姒喜的个性。往常,她都是会看case到很晚,还美其名曰的跟自己炫耀“勤能补拙”。
眼见李恭还未离开,傅辞欢随口问了一句:“姒喜人呢?”
“姒律啊,老大您不是说要我把棘手的case给她吗?现在估计正和那个私生谈判吧?”
“私生?”
“对,就是总在公司附近蹲点,还追车的那个。”
“什么时候去的?大概有多久了?”
“大概……”李恭皱眉想了想,“好像有六七个小时了吧。”
“糊涂!快点开车,带我去找她。”傅辞欢本能觉察出这件事绝对不简单,赶忙拉上李恭朝着小酒馆而去。
傅辞欢到达酒馆的时候,正看见私生搂着姒喜往外走,盛怒之下一把推开他,将姒喜拉回到自己身边。
“姒喜,姒喜?”傅辞欢一声声唤着,企图带回她的理智,然而百无一用。
傅辞欢摸了摸姒喜的额头,担忧溢于言表,小声道了句:“怎么还发烧了?”
“我们走。”傅辞欢不顾众目睽睽,一把抱起姒喜,朝外走去,却没想到被那私生张臂拦住。
“傅辞欢,您这是什么意思?”
傅辞欢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倒好意思来质问我?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赶到,你又想带姒喜去做什么?”
“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这姑娘可比以往骗到的你那些粉丝好看多了,我看上她,也是她的荣幸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败类。
“我最后再说一遍,滚!”
私生感受到傅辞欢的盛怒,却丝毫没有退却,反而底气十足的拿出相机,对着傅辞欢和姒喜按下快门。
“当红配音演员傅辞欢,与工作室律师厮混酒馆,这个新闻,大概足够劲爆吧?”
“无耻!”傅辞欢担心姒喜,根本没有闲暇再与他多说一句,错过他的身影便直直向外走去。
李恭开车载着傅辞欢和姒喜离开,似乎第一次见到自己老大出现过这般紧张的神情,又不敢惊动他眼望着姒喜的目光,最终只能小心翼翼开口。
“老大……”
李恭的一句呼唤使得傅辞欢将目光尽数投到他身上,冷冽得甚于冬日寒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千刀万剐。
“谁告诉你去让她找私生谈判的?”
“老大……不是你说的什么任务艰巨就把什么给她嘛,”李恭大难临头似的看了一眼后视镜,谨小慎微,“这个case,都拖几个月没处理了,自然……”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傅辞欢每一个字眼都掷地有声,仿若他配音剧中那些帝王斩杀抗拒圣旨之人的最后发问。
“我怎么敢怪老大呢,只是我平常躲那私生都来不及,实在不知道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要不然打死我也不可能让姒喜去啊。”李恭哭丧个脸。
“罢了罢了,这件事确实也出乎意料,”傅辞欢收了怒火,“以后不管姒喜去哪儿都要跟我汇报知道吗?万一我今天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李恭乖乖应下,复燃起八卦之心,“老大,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姒喜的吗?为什么今天一听说她出去好久没回来就这么担心她,这可不像之前的你啊。”
“我……”李恭这句话居然把傅辞欢第一次问得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自己这么讨厌她,怎么还会在听到她可能遇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紧张担忧?要搁以往,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对吗?
晌久,傅辞欢轻咳几声,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一贯的冷漠:“再怎么说,姒喜也是个女孩子,万一出了危险,家里不还得来找工作室的麻烦?”
“对啊,老大真是深谋远虑,”李恭单纯的相信了傅辞欢的说辞,“老大,姒喜的家在哪儿啊?我们怎么走?”
听得李恭提醒,傅辞欢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要送姒喜回哪里,赶忙晃了晃早就在车内昏睡过去的人儿。
“姒喜,醒醒,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傅辞欢摇晃着姒喜的身子,竭力想让她睁开眼说清楚方向。
姒喜经得傅辞欢一问,果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家……什么家?”
“你的家,住哪儿?”傅辞欢提高了音调,又问了一遍。
“家?不知道啊,嘿嘿嘿……”姒喜傻笑着,根本早就失去了正常的意识,“但我好想吐啊。”
“吐?别别别……”傅辞欢听得姒喜如此说,赶忙摇头拒绝,“这是我的私车,前两天刚洗过的,你别吐啊,不吐我们什么都好说。”
“说什么呀?”姒喜迷瞪着双眼,望向傅辞欢。
“涨工资,你说涨多少就多少,干活,你不想干随时跟我说就可以歇着,只要你别吐我车上。”李恭看着洁癖高冷的老大竟然能有一次被逼到这般绝境,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傅辞欢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没……没什么,”李恭赶忙敛起笑意,轻声叹了一句,并没有让傅辞欢听到,“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姒喜始终保持着憨傻的笑容:“钱?好啊,多少钱?”
“一千。”傅辞欢嫌弃的推开姒喜凑到自己面前的脸,还用手扇了扇车中飘荡到自己嗅觉中的酒气。
“不行,”姒喜傻乎乎的伸出三根手指,“两千,少一分都不行,而且每处理一个case都要给钱,给钱!”
“好好好,两千就两千,只要你别吐。”傅辞欢狠狠咬牙,对于洁癖的他来说,宁可少点银子都不愿让别人弄脏自己的东西。
“我答应你!”姒喜听到“涨工资”激动的就要抱住傅辞欢,却被傅辞欢一把推开。
然而一推不要紧,姒喜在偏向另一头的时候终究忍不住一口吐在了车上。顿时,一股难闻到不能再恶心的气味儿在车中弥散开来,就连李恭都忍不住拿起两块纸塞到了自己鼻子里,艰难呼吸。
傅辞欢心内瞬间只余绝望,无奈扶额,用手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如同杀人般对着姒喜吐露几个字眼。
“两千……没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李恭忍不住就想打开车窗,却被傅辞欢阻止。
傅辞欢探了一下姒喜的额头,异常滚烫:“姒喜发烧了,先别开窗,开去我家吧,回头你帮我把车送到洗车行清理一下。”
“好。”李恭被臭味熏得都忘记了自己的八卦属性,赶忙加快油门,朝着傅辞欢家中驶去。
傅辞欢将姒喜连抱带拖的带回家时,刚把她放到沙发上坐好,只回头关个门的功夫,却不料那头的姒喜忽然间将桌子上的花瓶中的花拔除,眼看着就要将花瓶里的水往自己嘴里灌,被傅辞欢几个箭步上前夺过。
“这是花瓶,不能喝,”傅辞欢再度将姒喜按回沙发上,“你坐好,我去给你倒水。”
“好……”姒喜难得这般听话的应了下来,眼望着傅辞欢离开。
傅辞欢将试好水温的水端到姒喜面前,姒喜马上一饮而尽,复软糯糯的递给傅辞欢:“没了……”
“我再去倒。”傅辞欢刚要离开,却被姒喜猛然拉住,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她身上。
姒喜毫不在意的摆着手,擦了擦嘴边水渍::“不……不用了,我不喝了。”
“那就脱鞋在这儿老实睡觉好不好?”傅辞欢说着就要将姒喜的鞋脱下来,却不料被姒喜猛然拦住,眼中似有怒火盯向傅辞欢。
“我才不脱衣服!”姒喜一把推开傅辞欢,在屋子里来回晃着走,一个不小心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傅辞欢及时扶住,若有若无的护在怀里。
姒喜猛地回头,用手指指着傅辞欢的头,一字一句:“你,是,坏,人!”
“我可是个好姑娘,从来不会喝醉酒的,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男人家里留宿,哪怕从小爸妈都不管我,我也没有自暴自弃过,嘿嘿嘿……”姒喜一直傻笑着。
傅辞欢闻言没好气的问了句:“那请问您这是在哪儿呢?”
姒喜环视一周,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呦,这好像不是我家,我家没有这么宽敞的,难道是你把我带来的?”
傅辞欢无奈的点了点头。
姒喜确认答案后忽而坏笑一阵,复摆出了个手枪的手势,指向傅辞欢:“那简单,杀人灭口就好了,嘭!”
姒喜见得傅辞欢没有回应,还怀疑似的又将“手枪”对准了自己:“诶,你怎么没事呢?难道是手枪坏了?”
傅辞欢眸色阴沉,拦住姒喜四处乱走的步子,迫使姒喜直视自己:“姒喜,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姒喜眨了眨眼,继续笑着:“当然知道啊,傅,扒,皮!”
傅辞欢听到姒喜的回复后脸色又沉了几分,然而还不及他辩驳些什么,就被姒喜不听话的小手掐上了脸。
姒喜的手左右晃着,没一会儿傅辞欢的脸就被姒喜掐的通红。
姒喜犹自不觉:“嘿嘿,果然还是很好看呢!”
傅辞欢听得姒喜的赞扬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却不料他刚准备不再计较的时候,就被姒喜猛然松开的手轻轻打了一巴掌。
“不过真是可惜了这好看的皮囊,实际上内里全是黑的!比乌贼还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