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杀鸡儆猴
夜珑纱2020-10-10 17:485,069

  赫舍里也明白此事不应托给索额图,应该直接交给曹寅,可是赫舍里有些担心,如此做派的话,只怕会触及曹寅的私心,自己保全赫舍里家,却要他去做这危险之事,未免有些不公正,所以赫舍里才想到让曹寅和索额图各做一半,万一有麻烦也可共同担当。

  绿珠说的没错,只不过太薄情了,可是这人世间薄情的又岂是一人?这从古至今都是奴才当罪,主子领功。可是她不想这么薄情,她做了一辈子的画者,本来可以心无旁骛的过自己的生活,却因为领导的出卖,无端的毁了一生,她哪有权利葬送曹寅的一生,更何况曹寅不只是她的奴才,还是她的朋友。

  “绿珠,那这样玄月和小路子就留在本宫这里,本宫是六宫之主,这种事责无旁贷。”赫舍里低声说,幽幽的看着那冬日里的银白,那晶莹纯洁的雪上隐藏着无尽的污秽,更何况这人心?

  外面的曹寅领着小路子进来道:“娘娘,这小路子不是太监,是骁骑营派到宫里做暗哨的以免宫中有变,这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步兵营、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虎枪营、善扑营。均是直接保护京中安全的兵力,这一次班布尔善谋逆,就是小路子也就是查汉生将军居中策应的,但是他犯了如此大错,只怕性命不保,奴才只求皇后可以免了她诛九族之罪。”曹寅和查汉生素有交情,得知他闯了大祸,便献计将计就计,反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算死拉吴良辅作伴也是好的。

  “此事本宫自会酌情处置,本宫还要在此抄送经文许久,老祖宗明察秋毫,应该不会为难对大清国有功的人,这庭训之前这二人就留在本宫这里,在本宫职权范围之内,本宫会尽力护佑他们安全。”赫舍里低声说,作为主子最怕的不是如同刘备那样懦弱,而是害怕和袁绍那样口蜜腹剑,出尔反尔。

  任何一个人看了三国都不会在乎示弱,因为越弱越能激发别人的同情心,越强越能激发别人的妒忌心。简单说孱弱也是一种心术。

  “主子的意思奴才明白了,不管日后是何结局,奴才对主子只有千恩万谢,多不会做任何他想。”查汉生跪下,赫舍里突然想道这个人,此人原来是她阿玛的旧部,阿玛曾经提过此人,此人在对抗沙俄之战中战功彪炳,他似乎是江南人,那么也许对转折战略线有帮助,北部的战乱已经不是大清国最大的危机,现在三藩才是心腹之患。

  这个人留着用处不小,但要留下他,便要费一番心机,虽然赫舍里已经决定不遗余力的保住查汉生,但是她依旧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得好永远没有做得好管用,虽然说暖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可是作为主子,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说出一句便要是一句,做主子可以刚伐分明,必要时生一批,杀一批,放一批都不要紧,但是切记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阴狠霸道倒是比个性绵软要好,只不过太过霸道容易失去人心,如今她连凤印都没有,示威自然不用说了,只能施恩,施恩不望报那是骗人的。

  这施恩就是为了让人报答。但是嘴里到是不用说的,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谁会不知道这个?

  “起来吧,这几日玄月就留在我这里,查汉生也留下吧,彻查的事情就交给曹大人了,本宫是个女人没什么注意。”赫舍里苦笑道,此事根本就不用查,因为再查下去也不过一幕尘埃。

  其实下刀子的时候已经到了,问题是要杀鸡儆猴还是一盘端了,这要斟酌好,弄不好就会有人说她是个毒妇,手段过于狠了,她本性就不是那种懦弱仁善过头的女子,只不过前生给她的教训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所以广结人缘是必要的,在这个人世间谁也当不住用上谁,谁也当不住蒙难,救的人越多,就越不容易死。

  “是,主子,奴才下去了。”曹寅突然觉得,这皇后主子,虽然说得没什么把握,但是他却有一种此事有惊无险的感觉,他感觉到皇后主子胸有成竹,他从骨子里不再担心查汉生的事情,他总觉得调查只是个故事,出了这等事吴良辅这次是没救了,真是苍天有眼。

  “玄月,你就不要哭了,你跟绿珠过去换件衣裳,查汉生你给本宫跪下!”赫舍里要的是一名死士,一名忠心赫舍里家族的死士,如今二叔在朝中孤立,这满八旗和汉八旗各有异心,现在是会服服帖帖的,但是选秀过后就不一定了,那些汉臣们会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得到荣宠。

  查汉生看着绝色的皇后,她虽然容貌国色天香,但是那股子内在的沉稳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扎。”查汉生跪下行礼,而后从嘴里蹦出这么一个字,赫舍里看他不像一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此刻你知道后悔了吗?”赫舍里冷声说,查汉生那张英俊窕达的古铜色面容上带着一丝狂邪,几分真情,而后说“臣不后悔,再回头一次,臣还会那样做。”

  “你不知错何必来求我?”赫舍里冷声问,便听见查汉生说道:“奴才这辈子只爱玄月,奴才这辈子只要玄月,奴才是个粗人,奴才犯错是应该处罚,可是奴才没有对不起大清国。”

  “你却是说得好听,这你阿玛你额娘白疼你了。”赫舍里不愠不火的说道,做到太庙内的贵妃椅上,用手抚摸着手中的白玉佛珠,口中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本宫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这你亲手处理掉那个孩子吧,这本宫把小路子从名册中撤除,自此以后你是你,玄月是玄月,玄月已经答应赴死,反正她这名字就是杀头之罪。”赫舍里笑道,她想看看此人的人品,若然他同意,那么就不能用了。

  “主子,奴才知道玄月活不成了,奴才愿意陪她死,要是今年十一月初五,皇贵妃不给玄月改名,奴才不会和她在一起,皇上叫玄烨,贵妃给她取个名字叫玄月,她不听立刻就给打死,大不敬之罪,若是同意,那天老祖宗或者皇上听见也是个死,但是玄月单纯,奴才不愿意让她知道,奴才戎马半生,根本不在乎死活,但总巴望着最好的死法。”查汉生跪地磕头,赫舍里笑道:“来人,那宫册来,永和宫秀女玄月,赐名弄月,留坤宁宫伺候。”

  查汉生面色一惊,就见赫舍里笑道:“即使如此,那本宫除了你这个忧患,你先把这放火的罪名丢给弄月吧,只要她认罪是吴良辅主使,一切都就好说了。”

  “不,奴才绝不留下她一个人,主子奴才不怕死,奴才不是查伊璜的亲儿子,只是一个养子,希望主子削去奴才的姓氏,不祸及家人就可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奴才相信皇后仁德,不会让奴才诛九族的。”查汉生笑道,此刻他反而不紧张了,皇后主子这不是定案而是试探,自己这一出比之周培公,陈廷敬闹的惊天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但自己就错在弄大了玄月的肚子,如果说他这种时候抛弃玄月自保,那么皇后主子身为女人必然会不悦,也就不会再看重他。

  如果皇后真的想管这点事不算事,所以查汉生决定表现出忠心,以及一种对玄月的挚爱,只要他的人品没问题,皇后就会开恩。

  他的人品本就没问题,也不会丢下爱人自谋生路,皇后位高言尊,要是要救他们简单的很。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佛慈悲。”赫舍里摆摆手,继续敲木鱼。她宁静的看着对雪的宫墙,远远地看得见香山,它就如同一条银龙一般,蜿蜒盘旋在紫禁城之外。

  绿珠苦笑道:“主子这华妃死不死管咱们坤宁宫什么事?您受难的时候华妃还不是隔岸观火,何曾可怜过咱们,何曾去慈宁宫说过一句好话,如今皇后主子不理已经算对她客气了,没理由给她帮忙。”绿珠不冷不热地说,自从赫舍里把她从刑房就出以后,她便是真心的跟随皇后主子。

  “那是因为富察锦儿还在宗人府压着,华妃心中怨恨,可是这凤印不在我手上,我能做的只是卡主名册,暂时不批红,这皇贵妃也就不能把人打入冷宫,这是皇上没参与,跟兰妃那事情还不一样,明个你出宫去看看富察小主过得好不好,要是不好缺什么送上一些,你就跟她说我被老祖软禁在太庙了,只要我出去就会接她回宫。”赫舍里一笑道,但是她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老祖宗怎会不丢给她这个皇后?

  “主子,您还真以为咱们欠她的,奴婢不想去,要不是您她骨头都找不知道去哪了。”绿珠冷声说,就听见赫舍里一笑说:“你不知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吗?只消过了这几日旁人的心我不知道,皇上的心必然是我的。给我更衣吧?”

  “皇后这?”绿珠一愣,赫舍里笑道:“老祖宗就要派人过来了,咱们得准备好,免得浪费时间。”

  绿珠闻言便给赫舍里梳妆,给她挑了一件丹凤朝阳粉红的常服,金色的领边,带了八宝葫芦挂件,又给她鬓角上缀了几只新鲜的梅花,今个绿珠没有给赫舍里带凤冠,而是把头发梳成一个满族特有的贵妃髻,这贵妃髻给人的感觉非常的雍容,鬓角斜插几株怒放的白梅,之后带上珍珠花钿,更显得美丽出众。

  赫舍里对着镜子言道:“给我涂点花露在脸上珍珠粉就不必了,怎么说我也在面壁思过,这红色的衣服太过张扬,给我换一件淡蓝色的,白色倒不必了,不够喜庆,免得老佛爷看着生气。”赫舍里淡淡的吩咐,绿珠应了,给赫舍里换了一件淡蓝色梅花织锦常服,而后给她穿上蟠龙对襟褙子,带上翡翠灵芝挂件。

  绿珠见外间白雪纷飞,就给赫舍里带上一个纯白色的貂毛领边,上面追着三个雪白的绒球,这绒球上各缀着三个银铃铛,喻意是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九五之至尊,这东西只有皇后才有,这东西虽然不眨眼,却象征着主子的身份与旁人不同。

  赫舍里苦笑,这绿珠什么都好,就是争义气,好是非,这点不好。如是赫舍里笑道:“你去外面采谢梅花,我要送到慈宁宫去。”

  绿珠闻言而去,就见查汉生拿出一个名册,赫舍里一看简直是触目惊心,她不由间在这寒冬腊月倒出冷汗,这个名册写得很明白,这是一本,满洲贵族的贪污史。

  这里面有班布尔善藏宝,藏粮的证据,这班布尔善可口鳌拜的军饷,用鳌拜做枪泄耗朝廷,使得大清入关多年,被西北和辽东,西南拖的国库空虚,朝廷力弱,只得不给汉八旗军饷,弄得军心涣散,朝野浮动。这些钱原来就是这样凭空消失的。

  “这上面的东西可是真的?你若挑拨是非,本宫饶不得你。”赫舍里冷声说,那张冷如冰霜,艳若桃李的脸如同结了一层冰一般,让查汉生心中一颤,而后回道:“主子,这种惊天的事情有假的吗?”

  “既然如此,你可有人证?”赫舍里心下苦笑,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认证,就得有物证,否则就是构陷朝廷大员,是死罪,就算是一国之后,妄自拿出也够吃不了兜着走的。

  “人证奴才没有,但物证奴才有,那些物证就藏在班布尔善和鳌拜的府邸,那鳌拜的府邸,原是班布尔善的,只要把那宅子拆了就知道,墙里和地下有多少金砖,密道里有多少金银财帛。”查汉生低声说,声音虽然并不高,可是十分有力度。

  “即使如此,我便差人去告知叔父了,你且等着,我自会给你讨一个说法,让你将功补过。”赫舍里笑道,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孔透出几分忧虑,她有些害怕这些接下来的事情。

  “皇后主子,奴才慈宁宫孙德旺来见。”孙德旺慢悠悠的说,他这说话中带着无尽的傲慢,这分明就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赫舍里心中一怒以后,抱怨自己,神还不够定,心还不够沉,还不够火候。

  “公公来了,冷不冷,这雪下得可真不小,您快进来说话吧?”赫舍里温柔一笑道,她起身迎了出来,查汉生暗道:这皇后主子是个人才,六宫之中大小是个妃嫔,都受不了这种气,可是这当朝皇后却可以向一个太监赔笑脸低头,可见其的城府。

  “主子抬举了,的确很冷,所以就没带凤辇过来接主子,还请主子海涵。”孙德旺得知,吴良辅已经有废后的把握,又见老祖宗十分的不喜这位赫舍里氏皇后,于是就打算顺道教训一下她,谁叫索额图今年中秋居然敢不给他送份子,以为家里出了皇后就高人一等,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奴才扶持,没有他们,这皇后就不是什么东西。

  “我这年轻,走几步却也是不当事的,可是老祖宗让您传我过去?”赫舍里继续赔笑,可是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今个要是不动手,她这个皇后日后就是泥人给人随便捏了,不是她不肯等,不肯给吴良辅机会,而是这群奴才太不像话了,好歹她是个皇后,好歹她是六宫之主。

  “主子倒是聪明,的确是老祖宗差使奴才过来请皇后主子过去的,可是凤辇坏在半路了,皇后请吧?”孙德旺冷眼看着赫舍里,就听见赫舍里如沐春风般的笑声,而后她笑道:“小查子,你跟本宫过去。”

  查汉生点头,他知道这孙德旺已经犯了皇后主子的忌讳。皇后主子已然怒了,这一次不是他查汉生要倒霉了,是他吴良辅该遭殃了。

  这也许就叫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查汉生想到此处心里笑了,这一次皇后一定会杀鸡儆猴。就在此刻弄玉跟着绿珠进来跪下道:“皇后主子,奴婢已经摘好了梅花,并且准备了一对白玉瓶。”“怎么跟皇后主子说话的,你这个小蹄子也太不懂规矩了。”孙德旺说完就给绿珠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而后一脚揣在弄玉的肚子上。

  弄玉哀号一声,就觉得双腿间流出血,赫舍里突然有了一个绝佳的计谋,这弄玉只要说那孩子是孙德旺的干儿子和吴良辅的侄子吴贵成的就一箭双雕了,这就可以把这连个奴才一并除了,但是这主意不能她去说,回头使唤绿珠去游说。

  现下倒不急着发难了,要好好的计划一下,赫舍里笑笑说:“公公您平平气,不值当跟几个奴婢一般见识,绿珠你和彩云把这白玉瓶抱在怀中,跟我去见老祖宗。”

  绿珠有些委屈,这大冷的天,非尽心机的去摘梅花却讨了个没趣。真的是好没道理。

继续阅读:章二十六:景仁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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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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