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话落下，与慕容昭寒暄一番，李不言的视线落在她身边，一个约摸十岁的女孩低着头。
或许是她目光太明显，女孩下意识抬头。
两人视线相交，女孩如同受了惊般地迅速转头，而后继续低头。
见状，李不言笑了笑：“三嫂先坐，来人，上茶。”
婢女们迅速送上茶水，平静无声里，李不言端起茶盏抿了几口，再次将目光放在女孩身上。
“王嫂，这位是……”
“我的侄女。”
慕容昭接上她的话，面上有些微无奈，“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她。”
前有萧娉婷，后有慕容昭，今天难道是她会客的日子？
掩住眸中的无奈，李不言温声说：“三嫂有话大可直说，只要能做到我绝不推辞。”
她说的利落果断，慕容昭却陷入了为难。
眼见着慕容昭半晌不出声，李不言咳了几声：“都是妯娌，三嫂不用为难，直说就是。”
来回犹豫不过是耽误时间，爽快点最好。
“行吧。”慕容昭深吸口气，一口气将来意说了。
小女孩如今十四，名叫慕容枫，是她娘家下一辈的长女，因年幼雪天落水伤了根本，大夫诊断她没了养育能力。
可慕容家长女的身份让她的问题会影响底下小的丫头，再加上她不出嫁，同辈的也不能出嫁，慕容家就有人动了歪心思。
恰逢慕容昭回娘家，察觉到问题便将慕容枫直接带走，而慕容家对外就说长女病逝。
“我本来说留在身边的，可小枫说不愿，又说她想学做首饰，我就想到你了。”
一口气说完，慕容昭摸了摸小腹，面上闪过忧思，“她还小，不该被人困在绝境里。”
人虽带出，可善后却最为难。
同样的道理慕容昭懂，李不言也明白，她看了眼慕容枫，瘦弱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十四岁的少女了。
在短暂的寂静中，李不言笑道：“那就留下吧。”
慕容枫“刷”地摇头：“王妃娘娘，小枫真的能留下了？”
“对。”
给了她一个肯定答复，李不言在慕容枫欣喜之时又突然转了话音。
“不过我也有条件的。”
慕容枫慌忙收敛情绪：“王妃娘娘请说。”
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李不言眸中闪过笑意，这个丫头是真喜欢做首饰呢。
按下纷乱的思绪，李不言认真地说：“做首饰并不简单，它伴随着枯燥无趣，甚至会有一段很长时间的过渡，成品很好看，但中间很难熬，你可做好了准备？”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李不言和慕容昭问出的都是相同问题。
慕容枫攥着拳头：“王妃娘娘，小枫能忍，小枫什么都能忍。”
李不言靠在椅背上，下巴轻抬道：“说好听话谁都会，我要的不是保证，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你不能让我满意，便随着你的姑姑回去，可好？”
慕容枫睁大双眼，脸蛋在沉寂中逐渐涨红，慕容昭在旁看的着急却不好说话，只能忍着。
“扑通！”
慕容枫一言不发地下跪，李不言眉头微动，冷然地望着她：“你这什么意思？”
“拜师。”
慕容枫抬起头，眼里是难以遮掩的亮光，她说，“如果我一个月后过了您的考验，您要收我做徒弟！”
厅堂里瞬间冷寂下来，不说慕容昭，就是李不言都对她的大胆刮目相看。
“呵呵，哈哈哈……”
大笑一阵，李不言冲着慕容枫竖起大拇指：“你这丫头我喜欢，就冲你这胆子，一个月后你就是通不过考验，我一样收你做徒弟，起来吧。”
李不言的话如同惊喜砸在慕容枫身上，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愣神后，她在慕容昭的提醒中向李不言磕了个头。
“谢谢王妃娘娘。”
彼时被弄得猝不及防的李不言迅速伸手将她拉起：“好好表现，我还是希望收一个有本事的徒弟。”
首饰很好看，可前期的煎熬也确实如她所说的难走。
拍拍慕容枫的肩膀，李不言的目光转到慕容昭身上：“三嫂最近感觉怎么样啊？宝宝没闹你吧？”
听到宝宝，慕容昭还有些愣神：“什么叫宝宝？”
“啊？”
李不言拍了下额头，她顺口就将之前的称呼说了出来，正要解释，就见慕容昭眉眼一弯，高兴地说：“是孩子的小名吧？挺不错的，以后就叫他宝宝好了。”
李不言：“……”
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要给孩子取小名的想法。
然而慕容昭认定了这个名字，李不言只能笑笑，摸着鼻子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宝宝就宝宝吧，事实上用这两字做小名的也不在少数。
略过这件事不说，李不言和慕容昭聊了些京城里的现况，才知皇帝寿辰的宫宴被提前了。
“具体到哪天暂且不知，但确实有提前的打算出来。”
李不言皱眉：“皇上为何要这么做？提前没必要。”
本来就只差十来天，怎么想都觉得没必要提前。
慕容昭叹了口气，摇头说：“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着。”
帝王心难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两人聊了几句就将这个话题移开，慕容昭问起九王妃的寿辰礼物。
“往年都是谷穗，今年怕是有了变化吧？”
萧月山独身一人比谁都敢乱来，偏偏他是战神，一身的冷然气势往那儿一站，连皇帝都得多几分忌惮。
也因此，他每年送的东西也无人敢置喙。
听着慕容昭说往年的事，李不言眉眼跟着弯起：“王爷就是真性情，我倒觉得皇上寿辰不需送什么珍贵的，心意到了便成。”
慕容昭忍俊不禁，她倒可没想过李不言和萧月山会对了心思，不过想想也是正常，能得到那般维护，萧月山对李不言的感情已是可想而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刚提起萧月山，后者就来了。
看到屋里的两大一小，萧月山先看了眼李不言，这才将视线落到慕容昭身上。
“三嫂今日怎么来了？”
“为她。”指了指慕容枫，慕容昭简略地说了下原因，促狭的眼神扫过两人，“咳咳，你们聊吧，府里还有些事，我先带小枫回去，等明日再送来。”
李不言抿嘴，她看到了慕容昭眼里的那抹促狭了，无奈的同时又莫名不敢对视。
真是，三嫂肯定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思绪几番转过，李不言起身和萧月山送走两人，等回转，李不言想起慕容昭说的宫宴提前一事，便和萧月山说了。
“皇上为什么要提前？”
那么长时间都等下来了，又何必急在这十来天呢？
萧月山按着她的肩膀往桌边走：“因为局面失控。”
“局面失控？”李不言并不蠢，一下子便想到了关键点，“是琴心公主？”
萧月山眼中闪过赞叹，点头肯定：“对，就是她。”
皇帝原本想借着寿辰和南蜀和谈，将两国之间的僵硬局面打破，到时木已成舟，便是大楚百姓再说也没法。
却没想到计划还在谋算，就被李不言的事中途打乱。
大楚的将士拼命的护卫，作为一国之主的皇帝却罔顾他们功劳，想在后方动手脚。
眯着眼，李不言笑道：“这上水阁我去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