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韩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形，江晏躺在他怀里，胳膊还搭在他的肩上，自己的额头贴着江晏的鼻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江晏温热的呼吸。
天蒙蒙亮，肯定还不到五点半，楚思韩不想动，他想让江晏多睡一会儿。
其实往常这个时候，江晏早就醒了，只是半夜的情况太耗费体力，导致今天的他还在熟睡当中。
“楚四！起来了！”楚思韩还想看看江晏睡觉的样子，刘毅成却先不干了，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地上。
他发现楚思韩没有起床的意思，于是大吼一声。
这一声大喊，让江晏一下醒了过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晚了，吓得一下坐了起来，只是人还没有彻底清醒，迷糊着问一边的楚思韩：“几点了？”
“没事儿，不晚。”楚思韩看他醒了，也不好再躺着，便也坐了起来。
他醒的早，这会儿已经神清气爽，他抖落开两床被子，铺在自己腿上，叠了起来。
床上多了个人，挤得要命，叠被子这样简单的工作也做的艰难，江晏发现自己碍事，踩着梯子下了床。
他这一走，床上瞬间宽松了，楚思韩却不觉得舒适，他看着空落落的床，很是不满意，似乎只有和江晏挤在一起，他才能高兴。
少了江晏，在床上待着也没意思了，他叠被子的速度一下变快了，不过三两下就叠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子叠好，他套上衣服，直接跳下床。
又是打仗一样的洗脸刷牙，因为刚才在床上磨叽了一会儿，时间已然不够用了，他便冲回宿舍，把牙缸扔到窗台上，又冲出了宿舍，来去匆匆。
一路小跑，总算是没有迟到，楚思韩窜上楼坐在椅子上歇气，刘毅成自打出了成绩就决心努力学习，现在热乎劲还没过，正捧着英语书大声背诵。
又是一节无聊的早自习。
楚思韩仔细观察了自己的成绩，发现主要是文科拖了自己的后腿，他立刻决定放弃文科，好好学习理科就是了。
于是，在英语早自习，他从桌洞里拿出了一套物理题。
一套题做了大半，他开始想上厕所，早上出来的太急，忘了做这件重要的事情。
但是一中早自习是明令禁止出教室的，他没有办法，只能坐在位置上死熬。
十几分钟过去，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四下找不到班主任，便直接从后门溜了出去，大不了就是挨顿骂，罚个站，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完厕所，神清气爽，他踱了出来，一中在山里，早上的空气异常清新，这又刚刚入秋，天气怡人，舒服的他不想回班，只想在走廊里再多待一会儿。
他确实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只是在走廊上容易被发现，他便走到3.5楼的窗户边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很是愉悦。
快乐一直延续到他听见了级部主任的声音从三楼传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四楼，想要避上一避。
他很幸运，级部主任并没有上来，他在三楼和一个学生说话。
学生的声音很低，低的听不到，级部主任却是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压低声音，一声一声仍然是中气十足。
“这些根本没什么，你不要以为自己考了一次级部第一就怎么怎么样，学校里头比你优秀的大有人在呢。”
听见级部第一，楚思韩的耳朵一下尖了起来，这是在和江晏说话。
江晏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只是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不过他说的话显然不让级部主任满意，只听级部主任又道：“你不就是舍不得同学，这也无所谓，反正你只是搬教室又不搬宿舍，再说了，学校又不大，你能见不着他们？”
“也不是非得让搬，你得知道这是为了你好，实验班的进度比普通班要快，做的题也要难，这么说吧，你要是不去，这个级部第一八成是保不住了，你全校第一考进来，为的是什么？”
原来是要让江晏换班啊。
楚思韩的心突然揪了起来，江晏真的要走了吗？
从理智上来讲，他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实验班的设置就是为了冲刺清北，江晏这样的学霸，不去清北可惜了。
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楚思韩不想让江晏走，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尚且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他要是真走了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给我答复。”级部主任没有逼江晏，但是他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
少年人都讲义气，爱冲动，要是让他直接给答案，那必然是不愿意，但是等他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明白，十有八九都能给一个像样的结果。
级部主任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远去。
楚思韩探出头来，想看看江晏走没走，结果就被江晏抓了个正着：“你下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的…”被发现了，楚思韩没有办法，只好走了下来。
江晏没心情回答他，他抬着头，看着楚思韩往下走，开了口：“你说我该去吗？”
“这…这我怎么说啊，我又不是你。”楚思韩不想给任何回答，如果他说该去，江晏走了，他会觉得是自己推开了江晏，他会后悔。
他要说你不该去，江晏真的没去，最后没考个好成绩，他还是会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从而后悔。
不管怎么说都是后悔，这让他怎么讲。
“你说就是了，我就想要个参考。”
“那我说啦。”楚思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下定了决心，“你还是去吧，不都说实验班要冲击清北，你不去，不是可惜吗？”
“我又不想去清北，我就想去本省的S大。”江晏笑着摇了摇头，好看的酒窝又浮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楚思韩没有了欣赏的欲望，他心里满是震惊，S大是本省最好的大学，但是他和清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照理说大家不都应该有远大的理想吗？然而这个理想对江晏来说实在是算不上远大。
“为什么啊？”楚思韩没忍住，探索了一下江晏的隐私。
“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的解释不清。”江晏不想说，他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说了，我回去学习了，你也该回去了，好好学学英语，你将来要是学理，英语可不能瘸腿。”这话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他怎么知道我英语不好？
他看我成绩单了？
他为什么看我成绩？
他是关注我吗？
楚思韩心里的问题层出不穷，但是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呆呆的走进了后门，木楞的坐下，下意识拿出了英语3500。
“你干啥去了？外面冷吗？不是说今天降温吗？”
“刚才江晏让光头叫出去了，你说他是不是犯事儿了？”
刘毅成实在是摆不下去努力学习的嘴脸，一看楚思韩回来，就又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楚思韩实在是没有闲心搭理他，不过刘毅成一个人也能撑起一整台的相声。
“你说江晏到底去不去实验班啊，我还挺想让他去的，他去了马文斐不就不问他题了。”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马文斐啊？要不然怎么光给她讲题啊？”
“她什么时候能来问我题啊。”
烦死了，刘毅成为什么非得长张嘴啊？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成天叽叽喳喳啊。
楚思韩心里烦得要命，他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刘毅成脑袋上：“闭嘴，学你的习，等你什么时候考咱们班第一了，马文斐就来问你题了！”
说完这句话，下课铃刚好响了，两个人急忙站了起来，冲出了教室，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抢饭开始。
一整个上午楚思韩都忍不住暗中观察江晏，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江晏的想法了。
但是整整一上午，江晏似乎都没有去找级部主任，他基本都坐在位置上学习，偶尔会去接个水上个厕所，但是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楚思韩就好像一个变态，只要江晏一离开位置，他就根据规律来推断江晏的去向，可能是因为太了解江晏了，他每次的推断都没有什么错处。
上午总算是结束了，到了中午睡觉的时候，楚思韩暗自希冀江晏的被褥不要晒干，这样他们还能一起睡觉。
不过他运气不好，今天是个大晴天，江晏的褥子已经干得不能再干了，他抱回来了褥子，早早就躺下了。
他虽然躺下了，却一直没有睡着，只要一闭眼，级部主任说过的话就在他脑子里回响。
“你全校第一进来为的是什么？”
为的自然是全校第一出去，最好是全市第一，让他们看看，自己在哪儿都有的是本事儿。
不去实验班，自己真的就不行吗？
真的要赌吗？
就拿自己的前程赌？
万一楚思韩对自己真的没有那种意思怎么办？
万一真的赌输了呢？
可是万一自己不在，楚思韩喜欢上别人了呢？
但是自己就算是一直留着，楚思韩就会喜欢自己了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烦得江晏头都要炸开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接受自己输了，哪怕这只是一个假设，他也不愿意接受。
但是他也接受不了楚思韩和别人在一起，接受不了楚思韩喜欢别人。
要是自己能把楚思韩关起来就好了，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喜欢别人了，也永远不会接触到别人了，他就彻底属于自己了，江晏忍不住恶毒的想着。
黄正浩又打起呼噜，江晏想不下去了，他用被子捂住头，缩成了一团，做不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