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
“你成天为了办学堂的事情往外跑,这么些天也没见有啥用啊。净整这些没用的,你看你都累成啥样了。”
妇人端着早饭从灶房里出来,一边摆饭一边念叨。
里正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凶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反正我也不想着村里人说我好,就你要办学堂这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来说闲话,说你要是占她们家老宅就上门来闹。”
妇人为这事赔了不少笑脸,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又继续抱怨:“村里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平日没啥事什么都好,一有点什么事翻脸比翻书还快。”
“行了行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也不嫌烦。”
里正黑着一张脸,妇人也就不敢多说,乖乖送上碗筷盛好粥递过去。
吃饭时,里正自言自语道:“一家家就看重眼前这点利益,也不想想村里半个学堂,他们的娃都能上学,以后要是中个秀才状元啥,那不比下地干活强啊,还光宗耀祖呢。”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实际上只是想让旁村的里正夸他有所作为,要知道他还是头一个要在村里办学堂。
话也已经传出去,要是没办成他的老脸往哪搁,如今就算难也得硬着头皮干下去。
“读书有啥好,像京城来的徐秀才啥也不会,村里人都像跟着三郎媳妇学做生意,人家那豆腐买卖可好了,不仅养活她俩姐妹,就连萧大娘一家也指着她过日子呢。”
妇人不服气,又继续顶回去。
“她家生意真有那么好?”里正喝了一口稀饭,不敢置信的追问。
不就卖个豆腐能赚多少钱啊!
“哎呦,听人说能挣不少钱呢,不然萧大娘怎么会帮着她干活,一天最起码也得赚三四文钱。”
妇人只是听说,具体多少也没数。
反正村里人都眼红宋玉清的豆腐生意,还有被说成一无是处的咸菜。
“长庚叔,长庚叔。”
还未走进院子,吴氏就在外头大声喊着。
两口子正好吃完早饭,妇人收拾桌子,吴氏走进来问候道:“长庚叔,婶子好,刚吃饭啊。”
“你家老宅的事情暂时没有定下来,你别来烦我。”里正一瞧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上次要不是她闹事的话,这学堂已经办好了。
“长庚叔,我想明白了,你办学堂也是为了村里好,既然长庚叔看上我家老宅子,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吴氏还故意卖关子。
“说。”里正看都没看她一眼,反正没啥好事。
“村里要办学堂找不到地,不如我把老宅子卖给长庚叔,这事不就解决了。”
这样一来,她得了钱还能盖新房。
“你想着真美,村里有规定老宅就得充公,凭啥还得花钱买你的老宅呢。这钱谁出?难道咱们家出啊?”
妇人一听这话立马从灶房里走出来回话,还转头责怪里正:“你一天天为了村里这些破事累出一身病,你能指望谁,还不是靠我伺候着你。咱们家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难不成你砸锅卖铁要去办学堂啊?”
她了解自家男人,赶忙提醒他,万一冲动答应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还不够挥霍呢。
“婶子,我不是这意思。长庚叔办学堂是为了村里人好,这钱也得大伙一起出,难得村里办件大事,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不就好办了。”
“瞧你说容易,村里家家户户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哪里有闲钱弄学堂啊,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妇人也不顾脸面,说话直白。
这可是关乎钱的事情,她要是再不站出来说话,还真以为她们家没人了。
“婶子别着急,大伙不都说三郎媳妇做买卖赚了许多钱,她一个外人在咱们村住了那么久,总得有所回报是吧,只要长庚叔开口,就不怕她不拿钱出来。”
吴氏煽风点火,见里正迟迟不说话,又继续说:“长庚叔要是觉得不好出面,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就去办。”
妇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家里没活干啊?整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闲的慌就回去管管你家那几个捣蛋鬼,昨晚还去砸徐秀才的家,真是无法无天了。”
听见此事,里正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闹着玩,没啥大事,长庚叔,这事你好好想想,我还得回去干活,就先走了。”吴氏怕里正找她麻烦,打个招呼就往外溜了。
“我不管你这学堂办不办,家里的钱你可别想。”妇人态度坚决,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我心里有数。”里正不耐烦的应道。
他认为吴氏的提议也不错,便起身往外走。一路上寻思办学堂之事,只要花些钱就能买下老宅,再翻修一下就能开学读书。
只是这钱从哪来?
里正心事重重的走着,突然踩到一块小石头差点摔了一跤,还好扶住墙壁才站稳。他定睛一看,原来来到徐秀才家门口。
这才发现地上原是小石头,那窗户还掉在地上,看这情况根本不是小孩子贪玩,而是父母故意让孩子来闹事。
正巧徐秀才在里屋琢磨着如何把窗户给装上,看见里正还以为是学堂的事情来找他,放下手里的活,走出去招呼道,
“里正快往里坐。”
“徐秀才,多有得罪,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明个我就把那几个臭小子教训一顿。”里正开口道歉。
他身为里正对徐秀才十分客气,深怕招待不周,结果这些混小子倒好,净给他添乱。要是惹的徐秀才不高兴,这学堂就办不成了。
“里正,孩子天性顽皮,随他们去吧。”徐秀才极其大度,并不追究砸房子的事情。
里正赔笑道:“等我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我一定抓来向你赔礼道歉。”
“这事不要紧,今日要去看学堂吗?”徐秀才问道。
“学堂之事……”
里正犹豫片刻,不知道如何开口,徐秀才不解盯着他,才道:“我倒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