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没有被文道的问话给吓到:“每一个目击证人所提供的每一条线索我们都会认真的额去调查的,请你不要侮辱我们的职业素养。另一方面的事实是,窦征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他的确死于意外。”
“哈,”文道夸张而充满讽刺的笑了一声,“真是一个充满和平和和谐的社会,那么我想或许是姓窦的这一家人太倒霉了一些的吧。”
不是没有过怀疑的,窦一鸣当天的行程计划是要去见崔教授,而崔教授那会儿也在自己位于行政楼顶层的办公室之中,与顶楼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要说是有嫌疑,也并不为过的。因而在文道提出在顶楼看到人影闪过,再加上白翔宇说当天崔教授曾经交代过自己要同窦一鸣进行会面之后,警方便首先邀请到了崔教授过来喝茶。
与其说是他在这一次窦一鸣跳楼案件之中所担负的嫌疑很大,倒不如说崔教授在接连两起窦家的丧命事件之中都有所参与,这更让警方感到深切的怀疑的。然而崔教授看上去一点异常都没有的,他神色如常的接受着警方的一切提问,还能够拿出非常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来。
“在前一天晚上,窦一鸣的确是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要约我明天在我的办公室见面的。但是呢,到了约定时间的时候,他并没有来。”崔教授慢条斯理的讲述着事发当天的事情,“我在前一天晚上的时候,得知窦一鸣想要见我的原因,便邀请了另一位朋友前来,一同将事情讲述给窦一鸣去听的。可是我们两个等待了很久的,也没有等来窦一鸣。我想,我这位朋友可以帮我佐证的吧。”
于是按照崔教授的说法,警方请来了文秀,文秀和文秀的司机果然给了崔教授一个完美的不在场郑敏是,案发当时,他们的确就在办公室里面。
“我也是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崔教授的电话,说窦一鸣对某件事情十分反省去,崔教授怕他自己不好解释,所以邀请我一道与窦一鸣见面,”文秀彬彬有礼的解释,语言流畅自如,“事实上,在窦征死去之后,窦一鸣一直对我们这些长辈有一点敌意的。崔教授也是怕一个人不好处理与窦一鸣的关系。”他似乎是故意的加上了这么一句话的。
警察方面,调取了行政大楼的监控录像,虽然在顶楼自然是没有监控的,但是行政楼的每一层走廊上面都有监控录像的。他们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排查过去,果然看到了文秀从进入大楼一直到走上顶层的全过程的。最后一个监控录像的镜头,就停留在崔教授文秀敲门之后,崔教授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将文秀迎进门来。
之后,崔教授便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即便文秀有里应外合的可能性,但是监控镜头是不会说谎的,崔教授的嫌疑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排除了。
两个男人共同的从警察局离开,崔教授还心有余悸的。
“最近来这里的次数也太多了一些的。”崔教授叹了一口气,在这段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起来的。
文秀笑着拍拍老朋友的肩膀:“这么说,以后就都是平静的好日子了。”
两个老人笑着握了握手。文道被警方问话之后并没有离开,就是等着看崔教授道来的时刻。他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口,等两个男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的。
文秀板起了一张脸孔的,向文道招着手:“文道,过来。”
文道在原地静止了好一会儿的,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可一日按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文秀和崔教授的。
文秀等了一会儿,生气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的,见了大人也不喊,”他看了看崔教授一眼,随即道,“听乃文说,你们两个准备订婚了?好事情啊,还不赶紧给你未来岳父压压惊。”
他边说着,便往崔教授的身上一指,文道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缓慢而坚定的问了一句:“那天我在图书馆顶楼看见的人,是您么?”
崔教授显然没有料到文道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吃了一惊的。他想要与文秀交换一个眼神,对方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是在期待他还能够做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不是。”崔教授简短的回答。
文秀摇头:“你啊你啊,真是被我给宠坏了。就你这样,还想要娶崔教授家里的千金么?你也太做梦了吧。”
说罢,他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失望透顶似的,与崔教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文道站在那里,卡着两个男人的背影,俨然已经不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作为窦一鸣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文道非常想要继续协助调查关于窦一鸣的谋杀案件,尤其在之前都省的事情上头,他觉得自己没有出全力。以至于之后他带上一点负气的情绪的,将一切证据和真相推给窦一鸣,自己便闪人离开了。文道非常后悔,尤其在董事会向他撩起当时情况的时候,文道得知到原来窦一鸣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的,而只是在非公开的协助委托警方秘密调查,这也就是那些警察向文道宣称窦征案件已经结束的原因的。
文道非常后悔和痛苦的,他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把窦一鸣想象成了一个很坏的人。
“怎么办,我是帮凶啊。”文道有些要癫狂了,他将自己的头脸埋在膝盖之中,对自己发着狠的,“如果我没有那样放着窦一鸣不管的,他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人从顶楼推下去。”
彼时他们刚参加完窦一鸣的葬礼,白翔宇和崔乃文在旁边听着他的牢骚,都非常不以为然的。
“又不是你将人推下楼的,窦一鸣的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白翔宇疲惫的安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是谁都不希望见到的,可是也不能够就这样盲目的将责任放在自己身上的。
文道摇着头,痛苦的说:“你不知道,窦征死的时候,窦一鸣经常很痛苦,自责,说这一切的责任都在于他自己。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劝他来着的,我跟他说不要盲目的责怪自己,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又不是他谋杀了自己的父亲。可即便我那样说了,窦一鸣当时还是很痛苦的。我那会儿很不能够理解,觉得他是在自己折磨自己……”文道顿了一顿,痛苦到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的,“可是现在我终于理解了,因为一个人生命的消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是由许多原因共同形成的,不仅仅是最后加害的那个人,还有咋这个古城之中所有参与过的人。”
他说得太深奥了,两个人都不是很明白,毕竟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文道经历过的事情来。
“可是你现在这样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啊,”崔乃文故作天真的说道,她蹲在文道面前,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头的拳头,“振作起来好好生活,能够帮忙抓到真正谋害他的人,才是应该做的正经事吧。”
白翔宇将脸偏转过去,不想要看到两个人亲密的镜头。而文道抬起脸孔,看着崔乃文的云淡风轻也是非常的不理解的。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能够这么淡定?窦一鸣你也是认识的,不是么?你们也很熟悉,他还给了你实习生的位置,你怎么能够这样漠不关心?”
在崔乃文看来,文道的悲伤超过了限度就有点像是要发疯了。她霍然起身,目光凌厉的对文道说:“我当然不是没有感觉得动物,窦一鸣的死,我也很悲伤很难过的。但是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和情况都告诉给警方了,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他们早日破案,你就算再着急,如果警察那边找不到可以有证据能够定罪的凶手,那也是于事无补啊。”
文道不想要再听下去了,他知道崔乃文现在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我现在沉溺于痛苦,不能自拔,没有工作,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跟家里也闹翻了,满脑子奇怪的想法,”文道低头说着,像个十足的loser,说道这会儿豁然抬起头来,“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么?”
崔乃文被文道的目光忽然望过来,看得茫然的一愣的。
“你什么意思?”崔乃文突然的就慌了,“你在顶楼上面说过的话,自己都不承认了么?”
白翔宇默然的看着一切的,听着她们之间互相说的每一句话,对自己都是心如刀割的伤害。听到崔乃文开始因为文道的反应而紧张的时候,白翔宇干脆调转了方向,离开了这里,不想要再看他们一分一毫的。
文道眼看着白翔宇离开医院走廊,神色凝重的对崔乃文说:“那个男人,是真正爱你的人的。你宁可要我,一个你明知道不爱你的人,也要拒绝他么?你不会后悔的么?”
崔乃文冷静的问:“后悔什么?”
“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你错失的是一个明显会爱你一辈子的男人的。”文道回答。
“哈,那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崔乃文这样说道,“我有信心,也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崔乃文绵连自信,昭示着自己对未来光明幸福的期待。
文道众怒站起身来,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崔乃文,缓缓的说道:“所以那一天,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崔乃文偏过头去,不去看文道,以免露出破绽。
文道头一次伸出手来扶助崔乃文的一双手臂的,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你是故意来找我喝酒的?你故意要灌醉我,或许还在我的酒里面放了东西?我从来都不知道你酒量那么好的,可是白翔宇说他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你袖手旁观,怎么我喝多了之后你偏要把我带到你家里去?我不湘西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可以做什么,难道你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的么?”
“啪”的一声,崔乃文毫不留情的给了文道一个大巴掌,将文道的脸整个打得偏了过去的。幸而是这样,他没有看到崔乃文眼睛里头的那一丝闪烁和惊慌的,没有注意到崔乃文的失态。
“你自己想想看你说的话,又可能么?我给你下药?我崔乃文还没有那么下作!!你如果不想要对我负责,那么你大可不必这样痛苦,我也不是旧社会里被男人碰一下就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的女人。我崔乃文,还没有那么贱!!!”
崔乃文的气势做了个十足的,说得话又如此的一针见血,让文道难以反驳的。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保持着一面脸孔偏过去的姿态,体味着崔乃文说得话,作为一个男人,他什么都说不出口的。
“我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你而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崔乃文是真的哭了,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底里头的话。之后,崔乃文就转过身体,擦着脸上的泪水离开了。
文道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好久好久,久到他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的,随后也迈起了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是该要为自己坐下的事情负责的时候了。
崔乃文并没有走远的,她亲眼看到了文道离开医院的背影。那个背影如此的沉重和决绝,以至于让崔乃文看到了之后都觉得心痛的。但是她知道这种心痛是必要的,大破大立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她之后会让文道获得真正的幸福的。
至于白翔宇,崔乃文也会让他发挥自己的作用的。
文道答应与崔乃文结婚,这件事情倒不完全是为了崔乃文做得,也同样是为了自己而做得。文道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负责的,眼下就是开始起来的最好时机,窦一鸣和窦征都死了,文道深陷痛苦,与崔乃文结婚这件事情好像也很痛苦,是自己应该要受到的惩罚吧。
当初窦一鸣也曾经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说什么窦征的死亡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的,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当时文道觉得这些话如此的荒诞可笑,如今却深深能够体会。果然一切冷漠和无言都是枉做小人而已,只有等到自己真正体验的那一天,才能够明白一切的。
做了决定之后,文道第一个联系的人是白琅。在图书馆顶楼那一天,自己所看到比那个人影更让自己所震惊的事情,就是白琅的眼神而已。那是一种如此单纯而纯粹的力量,一种对自己深刻的恨的力量。那种力量来自于内心的原始驱动力,直击人心,让所有男人都没办法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了。
到现在,文道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始终认为白琅是不会爱上自己的,不但因为她是如此的爱慕宋文涛,自己在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一点地位的;还因为白琅的单纯,总是让自己形同到内心焦虑的灼热着。文道曾经对白琅说过,他会不计代价的,永远陪伴在白琅身边,去帮主她做她线稿做的事情,成就她想要成就的真相。然而这显然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的,文道终究想要得到的,还是白琅的心而已的。他当成立下了那样的誓言,可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
文道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还有一个别人的存在。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文道根本没办法理解,崔乃文是怎么做到的,在明明知道自己深爱白琅的情况之下,还能够接受跟自己结婚。
让文道没有想到的情况是,白琅消失了。
起初文道发微信,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没有回应,文道还没有当做什么的,毕竟白琅总是不警察查看电话的,以前自己联系对方的时候,也总有联系不到的情况出现的。于是文道便去她上课的教室查看,去宿舍楼前查看,都找不到人的踪影。
文道只得转身离开,却遇到了上一次发现他勇闯女生宿舍的宿管大妈,对方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像是在看贼人一样的。
“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吧,那个小女孩儿她又不住在这里了。”
文道大惊:“为什么?那她要住在哪里?”
宿管大妈对这个貌似老实斯文,实则可以轻易闯入女生宿舍的男孩儿心中没有一点好感的,只是飞过去一枚冷眼的,没有什么别的回答便走掉了。
这会儿文道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起来的,胃里头像是被灌入了冷水一般的,沉重起来的。
真正压倒文道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他从教务主任那里获取的情报。
“白琅已经退学了。”教务主任退着金丝边眼镜说道,毕竟对方对白琅没有一点好感,并始终期待着对方的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