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大妈对这个貌似老实斯文,实则可以轻易闯入女生宿舍的男孩儿心中没有一点好感的,只是飞过去一枚冷眼的,没有什么别的回答便走掉了。
这会儿文道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起来的,胃里头像是被灌入了冷水一般的,沉重起来的。
真正压倒文道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他从教务主任那里获取的情报。
“白琅已经退学了。”教务主任退着金丝边眼镜说道,毕竟对方对白琅没有一点好感,并始终期待着对方的退学。
“退学????”文道的眼睛几乎就要睁大到原先的两倍大了,“你们怎么能够允许她退学的?作为学校的教务准,你总要应该给我一个理由的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在她的退学神情上头签了字么?然后呢?这个女孩儿去哪里了?你们也不知道?这像话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文道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他几乎算得上是咆哮着向教务主任说话,这种行为如果是发生在学生之间,基本算得上是疯了。
教务主任没有像他那样的情绪激动起来,只是淡淡的用眼角看了他一眼的,随即对身边的助手吩咐了一句:“让他走,永远都不要再进来。告诉学校所有门卫的保安,不允许这个男人再进入到我们学校里头来。”
文道就要被助手大力的推出门去了,他一面大力的挣扎着,一面大声的喊叫:“你就算是用暴力手段让我不能够靠近这所学校里头,也不能够抹杀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想想吧,就因为个人恩怨,就把一个有天赋的学生驱逐,这是什么做法!!!我,我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公布到网路上去,让大家看看在,这就是我们中国美术学院的教务主任的所作所为!!!”
文道的力气还真是很大的,两个男老师都没有能够将她推出门去。他的大喊让教务主任感到头疼的,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她还是站起来走到文道面前,给了对方一个答复。
“第一,不要说作为美术学院的毕业生,即便是座位了一个陌生的路人,你对我的态度也是可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第二,我没有公报私仇,也没有做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大可以到教育部去举报我,举报崔校长,或者如果你认为连教育部都被我们给渗透了,就到任何一个你觉得可以的机构去举报,怎么做随你高兴都好的;最后,白琅是自己申请退学的。无论她做过什么,违反了多少条校规都好的,退学神情是她自己签过字的。”
教务主任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文道整个人都停止了挣扎,那两个一直在他身边把人往外推的两个年轻老师,因为对方突然的停止动作,差点闪到了腰身。
“自己申请退学的?”文道茫然的重复了一遍的。
文道的行为将自己表现成一个粗鲁的男人,教务主任原先对他的好印象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没有再多做废话的,只是从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将当时白琅退学时候的申请书翻找了出来的,摆在文道的面前。
“你可以自己看。”
那上面果然是白琅的退学申请书,在申请理由那一栏,只是简短的写着:“个人原因。”
“这怎么可能,她是那么希望能够在美术学院读书,她是那么希望能够在宋文涛呆过的地方呆着的。”文道握着那申请书喃喃自语的,不相信是白琅自己做出了申请,还是认为是教务主任逼迫了对方、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的?才让她万念俱灰,想要退学?白琅自己是不可能申请退学的,绝对不可能!!!”
眼看着文道还在指责自己的,教务主任终于动了怒,将那申请书从文道的手中拿出来摔在对方的脸上。
“高材生,你快看看清楚吧,那申请书上面一栏是有监护人签字同意的。白琅的监护人是知情的,她退学完全出自于自愿。而这一切,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呢?”教务主任居高临下的给这小子上了一课的,眼看着他慢慢变得灰白的脸色,心情竟然好转起来的,“而且,退一万步讲,如果这个学校真的给了她什么不好的影响的,那个人也是你吧?”
文道茫然的看着申请书那一栏里头,文秀的连体字签名,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我?”
教务主任轻蔑的瞥了对方一眼的:“难道不是你么?你难道没有招惹过他?我可是听说,你要和崔乃文订婚了,这孩子大概很受打击的吧。”
自然是这样的,文道心里想,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对方一点都没有说错的。
然而,那个申请书上面,有文秀的签字,而文道对此一无所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对不起!!”
咆哮之后的诚心道歉,大概也是没有任何诚意可言的。教务主任自然就不会接受,她只是甩甩自己的长马尾辫,便将文道赶了出去。不幸的事实是,对方关于不让自己再进入这所学校的命令似乎是真的实现了的,文道再也不能够自然的出入学校了,甚至想要去见崔教授也不可能的。
但这件事情不是眼下他最关心的事情,他现在急需要去确定的,是文秀。
文家别墅辉煌而壮大的,是文道一直都知道的事情。然而这辉煌亦或者是壮大,都不是文道所喜欢的,他从来都只是希望拥有一个小家,类似于崔乃文的那间小公寓似的。想到崔乃文,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丧气起来的,只能够努力的摇头让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头飞出去,打开门回到自己家。
“哎,这怎么会?”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文道手中保留的家中的钥匙,根本插不进去大门的锁眼之中。
文道再三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文秀将大门的琐给换掉了。
“是为了防我么?”文道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这样防备自己的。
他给文秀打了电话,直到亲耳听到自己的声音的那一刻,文秀才将大门的门锁打开。
文道努力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俩,以免一进入房间看到文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那样。
“回来了。”这是文秀迎接文道的第一句话,他正喝着一杯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
文道还是紧张了,他控制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的,好像平时的那样。只要是在文秀面前,他就没办法战胜对方的,从气势到情绪,都远远的落在了对方后头。
“你换了锁。”并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文道原本想要在不经意之间随便提到一点的,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就那么直接的说出了口的。
文秀原本正端着一只骨瓷的杯子喝茶,这会儿又端了起来,喝了一口杯子里面深红色的茶水。
“是。”简短的回答,没有说为什么的。
文道轻笑了一下,像是在对自己的嘲笑。他如此的紧张,皆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父亲的缘故。可是眼下对方连想要跟自己进行解释也做不到的,又有那一点是把自己当成是亲人了?
“这么说,我应该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掉了,再也不要回来才好的。”文道在文秀面前坐下,再也不约束自己的行为了,大啦啦的坐在那里的。
文秀淡淡的一笑:“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随时会为你开门的。”
冰冷的话已经不再能够让文道感到伤心的,他只是将那张退学申请书从口袋里面逃出来展开给文秀去看的:“我不在意能不能够回来,我只在意这个。白琅退学了,你还签过字的?”
文秀连看都没有去看那张申请书一眼的,只是点头:“是,我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了?”
文道忽然起身,不敢相信:“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退学?”
“你不需要知道。况且那表格上头明明写了,是个人原因。”
文道气愤到了极点的:“你以为这样很好玩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情?”
文秀也站起身来,平视着文道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情?白琅的监护人是我,而不是你,无论是从法律还是理论上来讲,这件事情都不想要给你知道。你不过是白琅的发现人而已,然而现在,你也该理清思路了,你是要跟崔乃文结婚的人,而不是要跟白琅结婚。”
文秀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然而文道坚信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的。
“这不可能成为她退学的理由,”文道敏锐的指出,“当时把你的名字填在监护人一栏,只是因为我还是在校的学生。这不是理由,白琅是我救的,我有权利见到她,听她说明一切的。这才是我的权利。”
文道相信吻戏一定知道白琅的下落,只是不肯告诉自己罢了。而文秀也是丝毫都不退让的:“相信我,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理上头,你一丁点的权利都没有的。放弃吧,文道,这样对你和白琅都好。只要那女孩儿在你面前,你就会发疯。别忘了,你已经承诺给崔乃文会同她结婚了,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学会信守承诺的。”
文道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太了解父亲,知道自己与对方这样的僵持下去,也并不能够达成什么样的结果的,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终,在他离开家的时候,文秀送他出了门口。父子两人暴露在寒风之中,春寒料峭侵入人体,让文道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子寒冷的。
离开之前,文道转身看向父亲,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和不甘心,只有一些慢慢的无辜感觉。
“她安全么?只要告诉我这个就好了。”文道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文秀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非常安全。而且,她现在也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你放心吧。”
文道点点头。
父子两人之间像是将要诀别一般的,没有再说一句话的,之后便沉默的离开了。
眼看着文道彻底的离开之后,文秀转身回到了房子之中。他一路走上了楼,走到一扇大开着的窗户身边,迟疑了一会儿,随即从床上将薄薄的毯子拿起来,披在白琅的身上,从身后虚虚的楼主她。
“你都看到,听到了吧?”
白琅始终站在这里,看着文道远去的方向。文秀与白琅共同看向那一个方向,文道沉重的背影看在两个人的眼睛里,却是不同的感觉和感受。
“在大门口,他跟你说了什么?”白琅忽然问道。
文秀现在还十分拿捏不准,应该对待白琅的态度的。但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是非常清楚的。
“文道说,请我去参加他的订婚仪式,毕竟我是他的父亲。”文秀简短的说。
白琅的身体更寒冷了,文秀将人慢慢的转过来,看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你说呢?”
白琅沉默的点头,良久,才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应该用于面对自己的命运,和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一味的做缩头乌龟的,”话锋一转,她又仰头看向文秀,“既然他要请你去参加婚礼,那你就去吧。”
文秀莞尔一笑:“你不去么?”
白琅有些吃惊的,定定的注视着文秀。
文道从家里往外走的时候,几乎算是十分狼狈了。他这两天都住在昂贵的酒店里头,今天早上结账的时候已经刷爆了自己最后一张信用卡。来文家别墅的时候是坐的公交车,从家门出来之后便感觉十分的颓然,连公交车都不想要坐了,只是枯燥执拗的走着路,像是自虐,又像是惩罚的。走路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人生凄惨,众叛亲离,风餐露宿,朋友救济。
当然,现在他可是连个朋友都没有了的。
就在这样走路着的时候,文道将外套紧紧地裹紧身体想,回忆着自己自从遇到白琅之后,发生了种种,和自己做的种种,究竟他做错了什么到让自己这样。可无论怎么想,还是没有想明白的,文道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不应该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刻,文道在始终走着的上坡路上头遇到了一个人的,从那双脚看上去,一个身着白衣的亭亭玉立的身影站在那里,是崔乃文。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一个陈述句,文道刚刚问出口就放弃了。
崔乃文近来每一次的出现,都身着不同风格品牌和质地的漂亮衣服,都能够让别人眼前一亮的,应该是在为订婚典礼之前在进行准备的吧。
而她最需要准备的,大概就是自己这个男主角的吧,文道这样想着,几乎都要轻笑起来。最需要准备的,是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才对的。
“我看你在酒店退了房,猜想你没有地方去,就来这里找你了,”崔乃文双手背后,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出来的,“除了文集啊,你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当然啦,如果你愿意来找我的话,那还是有的。可是你宁可来找你的父亲,也不愿意来找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崔乃文故意露出了一个悲伤的笑容。
看在文道的眼睛里,只觉得虚假不堪的。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已经答应你订婚了,你还在害怕什么呢?怕我跑掉不成?”崔乃文大概是唯一一个会不厌其烦的听着文道说话的人了。但是文道并不太想跟对方说话,只是想要径自从对方身边走过去,而不发一言的。
崔乃文却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努力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头:“我只是担心你啊,难道这样也有错么?我只是怕你过的不好,想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也只是因为我爱你啊。”
文道被崔乃文拖拽着的,无法往前走路的。他近乎暴虐般的想着,他自己身边也就只剩下崔乃文了,尽管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可是除了崔乃文,没人会再同自己说一句话,甚至是见一次面。
“你真的爱我么?”文道麻木的问,却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
崔乃文听到问话感到十分的欣喜的,觉得自己大概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当然,我会为你奉献我的一切。”
崔乃文幸福的投入文道的怀抱的时候,文道仍然是木讷的站在那里的。
在远处,自从文道离开之后就一直跑跳着跟上来,准备跟文道见最后一面的白琅站在那里,目睹了整个过程。
而文秀就站在她身后的。
最终白琅转过身来,面对着文秀,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参加婚礼吧。”她说道。
文秀此刻的欣喜不亚于白琅的,热情的抱住了白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