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十分慌乱的望着文道的，不晓得他此刻如此的痛哭流涕终究是为了什么的，他哭得如此的额悲伤动人，几乎让白琅手足无措的，只能够跪坐在他的身边，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接着一下一下的哭出声来的。
文道的哭声没有持续得太长，过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了的。然而他脸上的悲伤表情仍旧不见缓解的，眉宇之间惆怅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知道么，长久以来，我之所以不想要去证实，不是因为我不能够面对，是因为我害怕它是真的。”
白琅愣愣的听着对方的话，迟疑着的重复道：“害怕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不好么？如果你真的是宋文涛，那很多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文道漠然的看了白琅一眼的，只是缓缓的说道：“对你来说，是的，可是对我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你还不明白么？我将不再是我，我的所有记忆全部都是假的，而那些存在于荒漠之中的冷冰冰的山洞痕迹，或者说是那些画作才是真的。我就是一个压根儿不存在的人！！”说到最后，文道又有些情绪激动起来的，
白琅才终于明白的，整个人跪立起来的，面对着文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的天呐，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怎么可能是一个压根儿不存在的人，你只是一个被蒙蔽了双眼的人而已啊！你可是宋文涛啊！”
她边说，便用双手抚摸上文道的双颊的，企图将自己的一点力量传染给对方的，让他更强大一些起来的。
文道用一双不能够更茫然的眼睛看着白琅的，声音低沉的说道：“即便我是，我也只是一个失忆之后的宋文涛，一个行尸走肉而已。这样的我，对你来说还真的有用么？你还真的愿意要我么？”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白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碎掉了的。她将文道拥抱在怀里，忍不住的自己也留下眼泪来的，紧紧的拥抱住人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你是宋文涛，你是文道啊，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没有现在的记忆，将来的记忆，归根结底，你是我爱的人啊！！！！”
两个被历史和现实，被杭州城和白羊山两个城市缠绕在一起所打击的年轻人，时机上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之后，如今在这里备受打击的。文道被白琅紧紧的捂在胸口里面的，感受着年轻女孩儿身体之中温热的体温的温暖的，不仅仅皮肤表面传来了温暖的感觉的，这种温情般的触感一直传递到了内心之中的，让文道那刚刚还波澜壮阔的情绪在顷刻之间就得到了安慰的
两个人之间拥抱得如此毫无缝隙，如此嵌入了对方的血与肉的，让他们之间的情感和心灵几乎都连接到一起去的，两个人之间不仅仅是肢体交缠了，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的，在文道几乎可以看到白琅的眼睫毛的时候，白琅也能够闻得到对方口腔之中的烟卷味道。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出戏的，轻柔的声音悠悠得转醒的：“你刚刚出去抽过烟了？”
文道本来仰着头的鼻息已经萦绕在白琅的脖颈之间的，可是就对方这一句话的，文道的思绪就瞬间清醒过来的了，下意识的回答：“没有啊，是在酒吧里头的时候抽的。”
他这样一句话，就直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外了，毕竟他曾经答应过白琅，再也不碰那烟的。
白琅佯装做生气的，轻轻的将拳头缓缓的落在文道的肩膀上头，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对方的。
“你啊，答应我的话都是用来哄我的。”
这样的轻声细语，几乎让文道的心都要化了的，他只是将白琅拥抱过来的，再次投入刚刚的拥抱之中，像是从来没有被打断过一般的，两个人又再度交缠到了一起的。
“哎，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头一次聊了这么久，还没有吵架的。”文道低沉的声音在讹夺边上头响起来，让白琅有了瞬间的停滞的。
他们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好像是过电影一般的在脑子里头闪过的，其中不乏他们争吵的镜头的，现在想起来简直是恍如隔世的。
想到那些，白琅轻笑起来的：“在画展那一次……”
“不错，那些画我都看到了。事实上，展示那些画的长廊就是我设计的，”文道尽量不想用自己悲痛的情绪影响到白琅的，并且想要解释自己这些天消失的具体原因，“我最近在窦氏地产里头学习，第一项实习工作就是筹备崔教授的画展了。”
白琅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后面将要说得话，全都闷在了嘴巴里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在她的印象里和记忆之中，画这些画的人，和设计这些画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都是别人知识产权的盗取者，都是助纣为虐的人，都是坏人。而得知这一信息的白琅不可置信的看着文道，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全然相信的人，却成了帮主敌人的人。
“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怎么能……？”
白琅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掉了，仿佛是在顷刻之间被许多人背叛似的。而文道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而在白琅僵硬苍白的脸色之后，白翔宇和崔乃文也向着这边飞奔过来，让文道同样感到头大。
“什么？”眼看着崔乃文和白翔宇都飞奔而来，环境变得喧嚣吵闹起来的，文道有些听不清楚白琅的话，但看那表情也知道对方正在责怪自己的。文道知道自己消失了这许多天，没有主动和对方联系的，但他最近深深陷入自己那副天使图丢失的事情上头，整天都失魂落魄的打不起精神来，自然也顾不上其他那许多事，似乎那幅画就是他的灵魂似的。然而如今灵魂找到了，文道却更加高兴不起来的。
白琅难过的摇着头，冰冷着一双眼睛看着文道，如同看待亲手杀死宋文涛的敌人一般。
“我本以为你是朋友，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敌人而已。”
文道愣愣的听着对方的话，实在是什么都听不明白的。好像他二十五岁的人生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团乱麻的，刚刚遭遇到了自己老师的背叛，现在又被白琅责怪，而自己这个受害者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白翔宇和崔乃文赶了过来，便立刻看到了他们之间那薄薄的迷雾一般的气势，而什么话都没有开口。正在他们僵持在原地的时候，一个对所有人来按说都算是不速之客，但对于这个场合来说却算是理所当然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悠悠的在白琅耳边说上了一句话。
“这些画很熟悉吧？”
窦征今天算是盛装出席了，穿上了他的身材并不如何适合的一套深蓝色西装，甚至艰难的打上了一个领结，站在那里的样子看上去活活像是一个被不合适的包装纸所包裹的胖子，有点不合时宜的站在那里的。
白琅冷淡的瞟了他一眼，开口道：“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都知道？那你还帮他开这个画展么？”
窦征站在那里，站在一群小朋友的身边，好像是一个长辈似的，看着每一个人的样子，便带了一点俯视的样子。而这样一个人站在这里，俯身颔首站在白琅身边，甚至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想要知道真相么？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些，就是真相么？”
白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就被文道猛的给拉了过来，将整个人都护到了身后。
“窦叔叔，似乎有些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文道轻声说道，“白琅的身体和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请窦叔叔不要再刺激她了。”
文道点点头，津津乐道的拉住了白琅的手：“还有画册的那一次。”
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冷言冷语，文道终于爆发了：“没有人不为宋文涛的死感到遗憾的，也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该死，更没人认为你不可怜。但是你不能用这句话去当做衡量所有事情的标准，这不是一个可以解释世界的理由，你懂不懂？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可是你怎么能够看不出这其中的圈套呢？”
白琅已经不想再去看文道一眼了，她将画册和手稿都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淡淡的说：“可能我蠢吧。”说完，她就不回头的往前走，一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文道简直要被气炸了，眼看着这死心眼儿的姑娘就这么陷入了死胡同，却还什么都不能说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内心的感觉，眼看着白琅越走越远，紧跑两步去抓了她的胳膊往回拉。
“你干什么？”白琅一下子就挣脱开来，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文道不由分说的又拉住，这回是用上了劲儿，让白琅挣脱不开的，就往车的方向走：“这里是郊外，天黑路滑，你人生地不熟，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负气的白琅简直像个小孩子，固执的拖拽着文道的手腕，蹲在地上不肯起来走路的。
文道急了，手腕上头一使劲儿，干脆将人整个打横抱在怀里，一下就给拖拽到卡宴车的后座上：“等进了学校，你爱去哪里去那里，我才不会管你！！！”
把车门紧紧关死，文道快步走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你放我下去！！！”白琅还在后座吵闹着。
“等到了学校我就放你下去。”文道淡淡的说。
白琅闹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意思，也就不闹了。那边文道干脆就不去看她，一门心思赶快开回美术学院才好。这时候的他，简直是万念俱灰的。白琅平素里，是个多么聪明伶俐，温柔可人的女孩儿，然而只要一提到宋文涛，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这女孩儿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聪明劲儿也无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取代宋文涛在白琅心目中的地位，即便是想要同他媲美，也做不到。
捂清楚了这一点的文道，只觉得万念俱灰的，开车的手脚都变得僵硬，嘴巴里头都苦涩起来。都说施比受有福，爱被被爱有趣，可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永远都不会爱自己的人，这简直是最痛苦的煎熬。
白琅恍然的点头，依靠在文道的肩膀之上，轻轻笑了。
“还有，在婚礼上头。”
文道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偷偷溜出了会场，眼看着老远的另一头儿，白琅进了洗手间的门，他便绕了一圈儿跑到女生盥洗室的门口，在外面来回来去的转圈儿，内心之中也着急得不行的，就等着要亲自见见白琅，要一个说法的，似乎连对方进去卫生间的这几分钟都成了难熬难耐的时光了。
好不容易白琅终于出来了，看到守在门口的文道就是一张冷脸的，一门心思的在镜子面前洗手，一点眼色都不想要向对方那里瞟过去的，一点没看到对方的在那里专注的洗手。
文道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你是疯了么？你还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么？难道你同我讲过的那些话，那些关于你对宋文涛的无怨无悔的爱情，就忽然一点都没有了的？“
白琅低垂着美艳，不动声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洗完手，扭身就要往会场走，文道哪里能够这样放过她，一把将人摁在墙上。
“就这么急着要走？这么想要回到他身边去？你既然要嫁，为什么要嫁一个老头子？”文道抓着白琅的一双胳膊抵在墙上便问。
白琅被抓得疼了，皱着眉毛仰着脑袋看着他的：“我不嫁给他，那我要嫁给谁去？”
“你可以嫁给我啊！！”文道瞪着一双大眼睛，红口白牙说的分明。
白狼冷哼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马上就会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你哪里有立场说这句话！“
文道简直要气的炸毛起来：“你还不明白我只是身不由己么？如果你能够跟我在一起，有什么是我不能够舍弃的！！”
是啊，这些其实白琅都能理解的，只是她选择关上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这些事实，便能够不去动摇自己的居心。
“已经太晚了。“白琅讷讷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晚啊，”文道发狠的摇晃起白琅的身体来的，“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去向崔乃文和崔教授解释清楚！！！”
白琅终于抬起眼睛来，一脸忧伤的看着文道：“我是说，对我来说太晚了。我已经认定了他，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认定了。”
文道茫然的问：“什么意思？你认识我们才不超过一年，怎么可能是在很多年前呢？”
白琅一脸悲壮的看着文道，义正言辞的说：“我们在很多年前就订了情，早在你出生之前。”
“什么？”文道倒退了两步的，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这时候的白琅，忽然泪眼婆娑起来，似乎将要说出的这件实事并不能够让她感到很愉悦的：“文秀就是宋文涛。”
文道痴痴呆呆的长大了嘴巴，下意识的呢喃着：“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他因为太过震惊而撒开了白琅的一双手臂，白琅随着惯性往后退过去，腰背靠上了墙壁的，悲伤而缓慢的摇着脑袋的：“他就是宋文涛。我其实已经怀疑了很长时间了，都一直潜意识的不让自己去相信，但是……最后，我自己都骗不了我自己的了。”
文道皱紧了眉头的：“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你发现的？是有什么证据，让你确认他就是宋文涛的？”
白琅抬起了一双多情眼，眼含春水的望着文道：“有许多画，那些画都是文秀从常远那里买下来的。而他买下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因为那是他做出的画啊！”
“就因为这样？”文道摇着头，显然不相信的，“这不可能的，如果说我爸爸是文秀，那，那他再点天灯的那天晚上就逃出来了，那是为什么么？”
“他说他是被旁边尼姑庵的姑子给救了。那天的大火让他消失了一部分记忆，还毁了容。那个时候遇到了你的外公，不仅救助了他，还帮助他再新社会活下去，之后他们组成了家庭，有了你。”白琅期期艾艾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似乎得出这样的认知对她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文道的脑子因为快速的转动思考而感到疼痛的，但是这也拦不住他试图把事情搞清楚的：“可是你现在一切的信息来源都是他说得话，对吧？无非都是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的。这没有任何凭证和根据的，你不能够因为他的说辞和在他家里的那几幅画，就相信了他的话啊！！！”
文道听了，有些乃为情的拒绝道的：“咳咳，是订婚仪式而已，还是没进行完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