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道来不及细想了,他顺着窦一鸣的呼喊看到了出现在窦征额头上的鲜血,心冷口冷的窦一鸣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喊着叫着人,叫着救护车,而文道连忙赶上前去,准备帮助自己的老朋友。
就在这时,他顺着那坍塌了一半的墙壁看过去,那缝隙原本不太明显的,若不是走近了或许根本看不到。
白琅站在那里。
文道在看白琅的那一刻简直快要昏倒了,在那一刻,他诚心诚意的想着最近一定要去灵隐寺拜一拜,最近的日子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的。
白琅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懵懂和无辜的,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曾经这样的表情让文道不由得燃起慢慢的保护欲望,而现下看起来,他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同时嘴巴里头还有一阵咬牙切齿的埋怨。
“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他心里暗暗的腹诽着。
先不去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文道眼看没人注意到白琅所在的那个缝隙的,便不动声色的站到那缝隙的前面,将那个可以窥见到白琅的位置牢牢的挡住,确保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这样站在那里的文道感到心跳如鼓的,却还是得僵持着这样一幅样子。
窦征的伤口很严重的,从额头到脑后开出的一条巨大的口子,里头汹涌的冒出血液来。窦一鸣不敢晃动父亲的身体,只是虚虚的将人拢在自己的怀中,让那些血都流进自己的怀里,好像这样看起来就能够好一点似的。身边的助手已经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号码,他们眼下只能够等待着救援。
“爸,爸?醒醒,醒醒?”窦一鸣不断的叫喊着,轻微的摇晃着父亲的肩膀,然而却激不起一点的反应来,窦征像是彻底睡死过去了,脸色溃败,毫无生气。
窦一鸣绝望的抬起头来看着周围还留在屋子里头的人,一一扫过崔乃文和崔教授的脸,显然这两个人都不让他信任的,而崔乃文蹲**来想要靠近对方,却被窦一鸣重重的一个挥手:“你走开,用不着你!!!”
崔乃文双手一顿,身后的崔教授受不了女儿好心帮忙却受到这样的对待,上前一步想要理论,却被崔乃文拦住了身形:“现在可不是时候。”
窦一鸣再转头看过去,终于看到了文道的身影,厉声道:“文道!!!过来帮忙!!!”
文道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现在这样站立在一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残忍的,便连忙蹲**躯帮忙的。动作的时候,文道用余光看了一眼缝隙之中的位置,白琅已经不再站在那里了。
他放下一点心来,便帮着窦一鸣将窦征放平了,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来,垫在窦征的头下:“不能搬动伤口,就在这里静静的等吧。你试试恰人中,再继续叫一会儿,只要有意识就是好事。”文道下意识的反应和下意识的话,都是发自脑海深处的,没有经过思考的过程。
窦一鸣一边盲目的照做,一边看了文道一眼,似乎在心里诧异这毛头小子怎么知道这些。
文道现在倒是没有心思去琢磨自己的应激反应,只是一心看着窦征的伤口。那口子裂开的极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裂得也极深的。文道抬头看过去,也无怪,这简陋的小小屋檐,天花板竟然是大理石做得,掉下来的时候一整块花岗岩都砸在了窦征的右边额头上面,导致了这样大的大出血来。
眼看着窦一鸣始终抓着父亲的手,不断的喊叫着,文道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天花板的一角,顺着那还连带着的电线,一路看过去。天花板的确只碎裂了一角,而剩下的部分还牢牢的黏贴在墙壁上头。表面看起来,那角天花板看起来真的是由于墙壁坍塌造成的,但切实的情况是,文道不相信这样硬的岩石会因为这样的打击就彻底损坏下来。
“文道,快点帮忙啊!!!”
救护车来了,文道在窦一鸣的呼喊之下,跟着他一起帮助抬着医院的担架上了救护车。窦一鸣坚持要他陪自己一起上车,文道心中还惦念着白琅,回头茫然的看了一眼,那仅剩的几个人之中自然不可能有她的身影,却不知道这孩子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这样回头之下,看到了崔教授面沉如水的脸色,文道咬了咬牙,回头登上了救护车。
他拉住窦一鸣冰凉的手,眼看着他被父亲受伤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叹了口气道:“会没事的,放心吧。”同时,他依然看向崔教授所站立的方向,心中盘旋着一桩事情。
两个男人始终对视着,他们曾经是师徒,是美术学院芸芸师生之中十分特别的一对师徒存在的。然而现下,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仇人一样的,彼此盯着对方的眼睛,都想要从那上面看出一点破绽来,而他们就像是较劲一般的,谁都不肯先败下阵来。这样的僵持一直持续到救护车的后门关闭上,直到那一刻,文道还是盯着崔教授的脸,一直到视野慢慢的变成了一条细竖的缝隙的时候,他才终于看见了崔教授时刻冰冷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冷笑来。
门关上了,文道收回了视线,感觉崔教授的那一点笑容,简直是冷到了自己的心里。
救护车在杭州城区之中大力的开路着,很快就行驶到了一家私人医院,那是窦征常年光顾的医院套房。窦一鸣始终站在担架旁边,一路护送着窦征跑进手术室从,眼看着那手术灯亮了起来,才颓然倒了下去。文道慌忙的扶助窦一鸣的双臂,让他依靠着墙壁站立。
窦一鸣缓缓的喘息了两口气,随后抬眼看了文道一眼,平静的说:“你刚才在那墙壁旁边看见谁了?”
文道一愣,没想到窦一鸣会问这个,语带犹豫的:“没,没看见谁啊?”
窦一鸣低了眼眸:“哦,那那面墙,它是自己裂开的?”
文道不说话了,他心跳得又厉害起来,似乎人生之中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撒过这样的谎言。
就在他为了自己欺骗了窦一鸣而惴惴不安的时候,窦一鸣的双手忽然有力起来,推在了文道的脖子上头,掐着他往身后的墙壁上面推,发出狠狠的“咣”的一声闷响,文道吃痛的哀嚎了一声。
“你干嘛???”文道不知道窦一鸣这忽然的是发了什么疯。
窦一鸣再看向文道的眼神之中,便带上了一些凶狠的神色来,嘴上同样凶狠的说道:“你那个小女朋友,难道不是站在墙壁喉头的么?刚刚在屋子里头的时候,你原本是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看见了墙壁缝隙那里,站着的那个女孩儿,怕我们发现了她,才走过去把人挡住的么?”
文道大骇,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看到白琅的身影,更看穿了一切的。
“一鸣,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文道不是没有想到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给窦一鸣,但是窦一鸣只看到了一部分的事实,便总会有不必要的误解。
窦一鸣心中疯狂,如今躺在手术室里头的那个是他的父亲,他没办法冷静下来,也没办法看着文道,等他缓缓的说出真实的内情来。
“我要报警,那个女孩儿已经成年了吧,她该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了,不应该再躲在你的身后边。”窦一鸣这样说着,便已经掏出了手机,要拨通电话来。
文道看着他已经发红的眼珠,知道这会儿不能够同人讲道理,便大喝一声:“你仔细想想,白琅一个小女孩儿,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如果一面墙是能够被一个小女孩儿给推倒的,那究竟是推墙的那个人的问题,还是那面墙本身就问题?”
窦一鸣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还是要拨报警电话,文道气得只能够硬从他手里把电话抢过来,大声的叫喊着,企图用声音来叫醒对方:“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里头必然有内情!你报警应该查的,是那间屋子,而不是白琅!!!”
这样大的声音的确震慑到了窦一鸣,然而他眼睛里头的恨意更深了:“你就是一味的护着她而已的,殊不知那孩子心里到底藏得什么奸?她怎么会没有动机呢?我看,她的动机简直足得不能够再足了!!!”
“什么动机?”文道赶紧问道,他从没将白琅的身世背景吐露过分毫的,十分担心窦一鸣是否知晓内情。
没想到窦一鸣脸色发红的,悲伤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因为你!!因为我!!!”
文道蒙了,一点儿都没明白的:“什么意思?因为我,因为你???”
长久以来,窦一鸣酸涩的内心都隐藏着一种对眼前人深深的依恋,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眼看就要呼之欲出了,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因为她爱你!!”窦一鸣只能够言尽于此了。
文道还是不明白,茫然的看着窦一鸣:“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爱我,所以冲你来?我们,我们是兄弟啊?”文道重复着窦一鸣的话,脑子里头乱成一团的。窦一鸣没有再接文道的话,却也没有再执意要拨通报警电话,只是慢悠悠的走到手术室外头的走廊,远远的离开文道。
现在的文道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似乎有点明白窦一鸣的意思了。他从来没发现过对方这方面的倾向,现下回想起来,只知道窦一鸣这个人私生活很张扬,从来都是去酒吧里头烈艳认人,没有半点收敛。而文道从来以为对方寻找猎奇的都是女人,只是自己爱打扮了些。却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上足足有十岁的哥哥,竟然对自己存有些其他的心思。
文道没有再言语,身心俱疲的走到窦一鸣身边,扶着他哆嗦着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头,安慰的拦住兄弟的肩膀。
“先等手术结束了之后再说吧,等你爸爸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就把我所看到的一切,都说给你听。”
窦一鸣不再言语,却也没有再要坚持着去报警,也没有挥开文道拦住自己肩膀的手臂,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文道心中其实还惦念着白琅的,不知道她从那里离开之后,是否安全到宿舍了。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到发布会那里去,这其中是否还有内情。可是眼下看窦一鸣这样子,文道也不能够就撇下他,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一直陪在窦一鸣的身边,等待着,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期间窦一鸣的助手送来许多吃得喝得,可是窦一鸣和文道两个人连动都没有动过的,就那么僵硬的坐着。以至于手术室的灯暗下来的时候,窦一鸣起身都感到一阵的酸胀。
“大夫,我爸爸怎么样?”
手术的主刀大夫跟着窦征的病床一起被推出来,窦一鸣迎在大夫面前,文道则在病床旁边查看着窦征的情况,只见到他的头顶上被一个大大的纱布包着,倒是不再流血了。
“伤口很深,且伤口面积较大,眼下进行了初步缝合,但是由于颅内出血过多,病人本身的身体情况也不甚理想的,所以病人的恢复情况,还是要等待进一步的治疗才能够知道。”
大夫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窦一鸣只得接受现实,临走时大夫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们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错。虽然是严重的颅内出血,但是因为病人的身体始终保持平稳,血液没有回流到颅腔,给我们的营救减少了困难。小伙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你父亲的情况,就要看天意了。”
窦一鸣听了之后有些羞愧的,他当时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文道在旁边指挥。想想人家也算是间接救了自己的父亲,可自己还用手掐着人家的脖子抵到墙头上去,简直是禽兽。
他走过去的时候,文道刚从病床上抬起腰来,对窦一鸣说:“脸色还是不好,应该是失血过多的,不过看上去伤口已经缝合得很好了,手术应该进行得很顺利的。”
窦一鸣又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医学药理上头的事情,你倒是清楚得很。”
“啊,”文道轻呼了一声,“这么说来好像是啊,我也不知道,忘记了从哪里看来的,总之的确是知道一些的。”
他们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结下去,窦征还躺在病床上面,他还需要继续在ICU里头呆上一阵子的,眼下谁都说不好将来的情况。眼看着窦征进入了病房,文道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先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吧。等你缓过神来,我再将今天的事情,细细的说给你听。”文道在ICU病房之外的椅子上头坐定,是有要替窦一鸣看护窦征病房的意思来。
窦一鸣现在哪里吃得下东西?他摆摆手,示意文道去休息:“我得好好理一理现在的情况,等会儿公司的几位董事也会过来,我也还要等在这里等着迎接他们的。倒是你,陪着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你先去歇会儿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再跟我好好说。”
文道倒是不在意休息不休息的事情,只是他心中实在记挂着白琅,便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去料理一些事情,明天一早我来还你的班。”
他起身抬脚就走,急匆匆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文道。”窦一鸣却叫住了他,文道回头转身,看着窦一鸣有些发红的双眼。
“谢谢,”窦一鸣发自内心的说,之后又语带酸涩的,“还有,刚刚,对不起。”
文道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来,知道自己同窦一鸣的这段兄弟情义,是保住了。
“也谢谢你,肯相信我。”文道最后说了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文道离开,窦一鸣再次掏出了手机,不是报警,而是挂给了自己的一位亲信。
“好好去查查今天发布会的那块地方,另外,去查查美术学院一个叫做‘白琅’的大一学生。”
!!!
白琅出现在发布会的现场,纯属偶然。而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就更是偶然上头的偶然了。出了事情之后,白琅收到文道的颜色,那种无限服从的心态又再度跳转出来的,她一路回去,在自己的宿舍里好好的待着,安魂镇静下来,等待着文道来寻找自己。她此刻非常紧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刚刚发生的事情里头起了什么作用,浑身都是害怕的。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复仇,但是白琅还从来没有东欧念头想要真的杀死过谁,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意外极了。
她现在只希望文道能够快快的出现,焦急得都要哭出声来了。
白琅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女生宿舍里头,也没有去看手机上头的消息,就这么静静等待着,似乎是等待着文道出现在面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