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在书房里面自己的书桌上头顺利的搭起来一个反应度实验,而缺少的就是一点点样本的,将白琅的血液样本顺利的注入到反应堆之后,文秀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等待了。
等待一切的自然发生。
几乎每天晚上都从睡梦之中醒过来,以及心理原因所造成的睡眠不足,并不能够让文道从崔乃文长期的压迫生活之中脱离出来的。他像是一个挂件儿一样的被带在崔乃文的身边,看着她跑前跑后的,忙活着一场似乎是与他无关的婚礼。文道根本集中不了任何精神的,而崔乃文则丝毫不受影响的乐此不疲的,两个人共同为了礼服、花卉、糖果、酒水之类的事情忙碌着。因为晚上缺乏睡眠,白天也集中不了精神的,在影楼被穿上好几套西服去实验的时候,文道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芭比娃娃。
“只是一个订婚仪式而已,至于搞得这么繁琐隆重的么?”崔乃文竟然也给文道准备了四套媳妇,红白黑蓝四个颜色全部都有了。文道觉得那些高级礼服的材质一点都不好人,让自己感到皮肤过敏的。
崔乃文在好几个设计师的服侍下,在落地的大镜子上头看着文道换装的样子,观赏着自己未来丈夫的英俊模样,非常的满意的。
“虽然是订婚,但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就跟结婚没什么区别了吧。当然要好好重视啦。”
如果说照崔乃文的意思去试礼服还不是最糟心的事情,选购那些糖果酒水之类的东西也不是多么的不可忍受,那最后挑选典礼场地的时候,简直是一场酷刑的。关于整个婚礼的流程,崔乃文足足写了一叠五厘米厚的文件,文道展开那些文件的时候,感觉头疼更加加剧了。
订婚仪式尽管简短,但是关于文道和崔乃文之间的这一场订婚仪式还是被无限制的拉长和放大了。崔乃文考虑了好几个地点的,最终选择在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的。
“萧山会展中心?”文道看着崔乃文亲自制定的订婚仪式计划,不敢置信的,“一个订婚仪式而已,干嘛要在会展中心办啊?”这简直是让问到的脑袋更疼痛了。
崔乃文则一点都没有想要低调的心,而只是感到得意的:“厉害吧?那里现在是我们学校的产业了,在学校的产业里头举办女儿的订婚仪式,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么?我问过我爸爸了,他也很同意这个方案的。”
“学校的产业?”文道重复了一句,只感觉自己是听到了一段天方夜谭的,“那不是窦氏的项目么?给萧山区政府建造的会展中心,怎么就变成你们学校的产业了?”
崔乃文洋洋得意的态度实在让文道感到受不了的,就好像是不是学校的东西,而只是崔乃文她个人的东西一样的。
“窦氏集团的新总裁,也就是新任的校方董事会长,他已经决定将整个会展中心的使用权,以赠与的方式,送给学校了。所以说,我们的订婚仪式,将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举行。是不是很厉害呢?”
文道看着崔乃文开心的样子,胃里翻出一阵阵的恶心来,喉咙里头艰难的发出声音来:“是谁?窦氏企业的新总裁,是谁?”
崔乃文站起身来,从文道身后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把下巴放在对方的肩头的:“自然是你的父亲,我未来的公公,文叔叔喽。”
文道只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想吐的。
崔乃文摸着文道的腰部,疑惑的说:“明明每天吃的东西都不少,怎么会这么瘦呢?”
崔乃文的抚摸是让文道加速感到恶心的催化剂的,文道几乎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转身就离开了崔乃文的身边,冲向了影楼的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的。崔乃文惊讶的跟过去,看到文道趴在洗手池边猛吐的时候,备受羞辱的攥紧了拳头,咬住了嘴唇的。
“难道我碰你一下子,就会让你这么恶心?”崔乃文不能够理解,自己怎么会这么让对方讨厌的。
文道还在呕吐,几乎将昨天晚上在崔教授家里吃过的东西都一下子吐了出来的,他伸出一只手来摇摆着的:“不是你的事情……”可是他话还没说清楚,就吐得更厉害了,这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崔乃文站在他身后,抱着一双手臂依靠在墙壁上头,有一点绝望的:“那就是文叔叔的事情喽。好像他和我爸爸之间的关系,让你很不舒服似的。”
文道并不想要再对这件事情多说些什么了,将整个胃口里头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之后,文道直起身体来将嘴巴擦干净,问着崔乃文:“你是说,窦氏集团的董事长,现在是我爸?”
崔乃文点头:“你不知道么?那天你还回过家的,怎么文叔叔就没有告诉过你?”
对于这个问题,文道已经直接忽略掉了,“可是,这怎么可能的呢?明明,明明窦氏集团的持股人是窦征和窦一鸣,就算他们已经死亡,那董事会……”
“得道集团,一直是窦氏集团的持股人。而在窦征和窦一鸣都死去之后,因为窦家再也没有别的继承人,这些股权只能够被董事会所保留,而董事长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就成为第二大股东法人的囊中之物,也就是你的父亲。”
胃里已经没有再可以吐出去的东西了,文道依然感到恶心,反应到身体之上,便是一阵一阵的恶寒的。
“我不知道,”他茫然而空洞的说着,“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崔乃文也感到疑惑:“对啊,文叔叔干嘛要瞒着你呢?他自己一个人肯定管不了两个集团的呀,请你去帮忙该多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唉,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也太不好了吧?”
崔乃文叽里呱啦的声音已经不再在文道的耳朵里头,他现在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在图书馆顶楼上,他看到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崔教授的话,那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想到在公安局里,文秀为崔教授提供了不在场证明,那有没有可能,对方其实才是那个需要不在场证明的人呢?当时两个楼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文道只能够看到一个人影,至于那个人的外形特点,竟然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文道想着,他该要亲自问问文秀的,就像他面对面问过崔教授那样的。他曾经因为崔教授是窦征死后的最大获利者而深深的怀疑过崔教授,可是对于窦一鸣的死来说,难道文秀不是最大的获利者么?
崔乃文忽然对自己的最后一套送客礼服感到不太满意的,在设计师的谏言之下,她又挑选了一套天蓝色的。
“文道,你过来看看,这一条裙子好不好看,陪你那身纯白色的西装,比裸色的更搭配一些?”
崔乃文在前头喊着,后面却没有人回答的。她扭头看过去,后面哪里还有半点文道的身影,只有一只喝了一半的水杯,和空空荡荡的座位。
眼看着崔乃文的脸色越来越灰白的,设计师在旁边尽职尽责的劝解:“男人嘛,有点婚前恐惧症是正常的。只要他准时出现在婚礼上头,其他的事情,又怎么重要呢?这些琐碎的事情嘛,就交给女人去做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作为,俨然是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内心的。崔乃文凉凉的说道:“只要他真的能够准时出现在婚礼上头,就好了。别的,我也就不奢求了。”
文道从影楼冲出来,径自就去了窦氏的总部大楼的。他想要亲眼见一见文秀亲自坐在窦征和窦一鸣曾经坐过的办公桌前头的样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那么泰然处之的,再质问他跟窦氏父子两个人的死亡有没有关系的。
然而,文道根本就没有见到文秀的面。事实上,他在窦氏大楼的总部门口就被拦下了,他被通知自己被勒令不能够进入窦氏大楼的总部,任何行政办公的地方都不能够进入的。文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两天之内,就被中国美术学院和窦氏集团给双双拉黑了,不过文道可以想象,如果他到得道集团的办公地点上去,也是同样的结果吧。
“你不敢见我。”文道轻声呢喃着,面对着的手机屏幕上头正显示着文秀的通讯方式,文道已经拨不通那个电话了,他像是说给对方,也像是说给自己的。
其实如果真的非要见对方不可的,也不是没有方法,去办公楼下等着,或者是用别人的手机号码拨电话,都是死皮赖脸的方法。不过文道很清楚,如果文秀不想要见他,那么自己如何努力也是没有用的,即便勉强见了面,他也不会同自己说实话的。
这说明什么呢?文道只要想到文秀或许真的同窦氏两父子的死亡有关系,胃部和头就止不住的抽痛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生存环境里头,他的师长,他的父亲,他的朋友,身上都埋藏着不可描述的秘密的,这几乎让文道觉得,真正有问题的人是自己的。
他站在马路中央停住不动的时候,茫然的问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干什么?他很想要去公安局问问窦一鸣的案子进行到如何了,可是他并不想也被公安局下令驱逐,所以最终文道还是没有去。无处可去的他,最终,也只能够回到那个在杭州市内唯一还接纳他的地方去。
萧山会展中心是一个扁平式的建筑结构,这样的机构更适用于举办类似画展一类的活动,而绝对不是婚礼这样的仪式用场合。但是文道再度看见那个会场的时候,十分大吃一惊的,没想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来。
“你这找了多少设计师一起做的?”
文道看着满天的白色纱幔,和粉紫色的绸缎和以及同色次的玫瑰所布置成的飘逸浪漫的会场,让即便直男如同文道那样的人,也忍不住因为这样的情景而惊叹的。
崔乃文洋洋得意的:“整个窦氏集团的室内设计部门的设计师们,都在为我们的婚礼服务,有没有很棒?当然啦,毕竟我未来的公公现在是窦氏集团的董事长哦!”她回这样说也没错的,毕竟虽然得道集团的GDP和税收贡献要比窦氏集团多得多,但是对于杭州城的市民来说,窦氏是接头随处可见的大企业,这样的名头如果拿出去吹嘘的话,似乎是要有面子多了。
“是订婚仪式,不是结婚典礼,”文道纠正对方道,“所以你一心一意的想要跟我结婚,究竟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崔乃文在此时还空空荡荡的会场里头转圈圈的,兴奋不已的说:“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区别么?正因为你是文道,所以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你才是文道。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的。”
文道看着崔乃文兴奋到了极点的样子,不明所以,他不能够理解眼前的女人究竟可以疯狂到什么地步。
“不论如何,明天你就如愿了。我就可以自由了吧,”文道淡淡的说,“我会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起码直到你毕业之前,都是没办法结婚的吧。”
文道看着这满天的绸布,有些意兴阑珊的,随手抽搐一支迎宾台上面摆着的红酒就开瓶喝了起来的,引来了崔乃文的不满。
“那些是给明天的客人准备的,你喝了一支我就要让人过来补一支的。”
崔乃文靠在迎宾台上面,看着文道松松垮垮的表情,有点不高兴的:“明天就是大日子了,怎么你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文道挥手摆开崔乃文,又往嘴巴里头灌了一杯酒的:“我们还是先把明天举办完仪式之后的事情说好,免得你到时候尴尬。”
“尴尬?”崔乃文皱起了眉头的,“我会怎么个尴尬法,难道你还会逃婚不成的么?”
文道压根儿提不起任何兴趣来跟对方掰扯这些事情,只是闷闷的喝酒。
“我不想要留在你身边做个吃软饭的小男人,如果是跟着崔教授做助教或者助手什么的,我可做不到。我要做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去某个乡下画画也好,离开这里远远的。”
听到这话,崔乃文立刻就乍起毛来的。
“你要去乡下?那怎么可能?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的。”
文道惊讶的看着崔乃文惊讶的样子,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你疯了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先订婚,订婚之后我会娶你的,但是之后你不能够限制我的自由。”
“我们说好什么了?订婚、结婚还不都是一样,不过是早早晚晚的问题而已。我们既然做了夫妻,那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在一起的,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我们当然要寸步不离的啊?”
文道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剧痛起来的:“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呢?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意愿,我不愿意窝在这所学校里头,像白翔宇那样。”
“白翔宇有什么不好?文道,你以为你只是给我一个妻子的头衔就算是履行承诺了么?还差得远呢!我告诉你,我要跟你结婚,是要跟你过一辈的日子的。如果你一定不喜欢学校里面的生活,那么我跟着你离开这里也没所谓的。”
两个人在空空荡荡的会展中心里头展开了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让文道的脑子整个发懵的。他感觉好像是周围有无数的人在叫喊着他的名字,拉扯着他的身体,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起筹谋着将他的下半生给毁掉的。文道拉扯着自己的领口往外走,手里还抱着那瓶红酒的不肯撒手,一个劲儿的往嘴巴里头灌的。
崔乃文不肯轻易就让文道这样给跑掉了,她小跑几步的,从身后抱住文道的身体。
“我们结了婚,就是真正的夫妻了。难道你不想要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么?文道,我愿意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的啊文道!”
文道的脑子被沉闷的疼痛给笼罩住的,而崔乃文说得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的扎进他的脑子里的,让他爱顷刻之间明白了一些事情的。
“成为我真正的妻子?所以你终于承认了是吧?”文道翻过身来将崔乃文远远的推开,看着她闪烁的目光的,“所以你终于承认了,那天晚上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计划而已的,是不是?”
崔乃文这样被抓了包,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的。她被文道十几二的摇晃着身体,却发不出声音来,生怕将要到手的幸福,在顷刻之间就跑掉了的。
文道的双眼赤红着,眼看着崔乃文在自己的追问渐渐萎靡下去的,终于算是承认了的。
“那又如何?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