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道,你门两个关系这么好么?”文道看着这两个女孩儿拉着手进来,有些惊了。一旁的白翔宇也挑着眉,他刚买了几杯咖啡回来,看着崔乃文主动同白琅勾肩搭背的样子,非常意外。
“你这是换战术了呀。”挑了一杯对方最喜欢的鸳鸯给她,白翔宇这样轻声说道。
崔乃文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们关系一直很好的,你每看出来么?那是你眼拙吧。”
白翔宇吃了个大憋,也就没说什么。
文道在一旁问着白琅上课的感受,白琅想了一想,只是说:“老师让我们画一百个手手脚脚。”
白翔宇在一旁砸吧嘴:“才让你们画这么点啊?我记得我们当年上课的时候,老师让文道一个礼拜画一千个呢!”
“啊???”崔乃文长大了嘴巴的,“那么多啊?”
“不过这对白琅来说可不算什么,对吧?”文道这么说。
白琅便很实在的点点头。
文道还欲说什么,白翔宇就把白琅拉拔到一旁去,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头摸出几张纸来递给白琅。
“这下子你可要履行你的承诺了。”白翔宇意有所指的看了崔乃文一眼。
文道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交谈,就知道大概白翔宇已经给出了白琅想要的东西来了。他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有些神色复杂的。崔乃文适时的凑到文道的身边,跟着他一起看向远处的两个人,淡淡的开口。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错哦!”
文道干笑了两声,转过身来看着崔乃文,欲盖弥彰的问:“你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崔乃文瞪着眼睛,白了对方一眼:“那我怎么能够知道?”她是存着侥幸心理的,恨不得白琅能够在顷刻之间讲究调转枪头喜欢上白翔宇,将文道只留给自己才好。
文道却神秘一笑,覆在崔乃文的耳边说道:“他们在讨论,怎么能让白翔宇追到你呢!”
崔乃文听了脸上一红,着急忙慌的向文道解释:“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转过头来,又对着白琅大喊。
“白琅,你在干什么呢???”
白琅正跟白翔宇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已经进入到了尾声的:“……总之,女孩子都是喜欢这样的,我跟她住在一个寝室里头,时常将她的消息透露给你,投其所好而已,你还害怕不成功么?”
白翔宇耐心的听了很久,对于白琅的方法深以为然。两个人在这里讨论了一会儿,双方都燃起了必胜的决心,可忽然就被崔乃文从中间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不要说了!!!”崔乃文堪称是气急败坏的过来打散他们的谈话,就好像害怕邪教的纯良教众一般的,生怕自己被他们给荼毒了。
白琅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那几张资料叠好放进口袋里面,才闪身躲到一旁去,打趣着崔乃文。
“我们在说你呀,”白琅调皮的笑了起来,“白翔宇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追求到你,我在给他筹谋划策呢,白翔宇想要买通我,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给他通风报信喽!”
崔乃文的脸更红过了,她拉扯着白琅:“你,你不许这样,你是我的朋友,你要站在我这边的。”
“哎呀呀,”白翔宇夸张的大叫起来,“这才多久啊,你们两个就成了好朋友了,上一次见你们还剑拔弩张的呢!”
“哪有!”崔乃文把那些事情都扔到脖子后头去了,“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啊。”
白琅笑而不语。
眼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打打闹闹的,文道甚至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年轻人的生活总是很简单的,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就笑起来,又可以马上就翻脸过去,跟对方大吵一架。因为年轻,所有他们有可以折腾的资本,能够随着自己的情绪去生活。
趁着崔乃文追着白翔宇在那里打闹的时间里,白琅走到文道的身边,轻声的对他说。
“谢谢你啊。”
文道看着她的脸庞沐浴到阳光之下,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
白琅歪过头来,看着文道的双眼,甜甜的笑:“都是要感谢你,我才会提现到这种生活。”
文道皱眉:“这种生活?”
白琅点点头:“在白羊山的时候,我家里很穷的。父母生下我之后非常失望,因为我是个女孩儿,还很弱小。不能够有多少的产出,因而他们生活得更辛苦了。那个时候,我能够去上学,完全是因为宋文涛去学校支教之后,带来了很多援助的资金,学校里才能够多出来几个可以不用交学费就无偿学习的名额。”
文道头一次听白琅说起认识宋文涛之前的事情,他可以想象在哪个屋子匮乏的年代,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儿,整天梦想能够学习美术,甚至去上中国美术学院,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大的压力。
“我知道,你们现在管这个,叫做‘集体生活’吧?嗯,很有意思。”白琅最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是啊,同样年龄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比跟父母生活更有魅力,”文道回答道,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在家里同父亲的争执,便忍不住的摇摇脑袋想把安歇不好的记忆从脑子里头赶出去,这样一来,便感到了头痛,瞬间有些烦躁的,“如何的有意思呢?比你口袋里的东西还更有意思?”
白琅瞬间皱眉,刚刚还爽朗的心情立刻冰冷下来:“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过了。”
“啊,”文道终于觉察到了失态,“是,我们是谈过了。”
其实今天文道在图书馆等着白琅,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决心去窦氏地产,想要查出窦征的秘密去。可是滑到此处,看到白琅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面容,立刻就蒙上了阴霾,文道便感到了不忍心。
“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是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问道主动要求离开。白琅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一些东西是自己抓不住的感觉。
白琅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抓了抓自己口袋里头的东西,勉励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离开了图书馆的文道并没有在学校里多做停留。按照约定,他今天该去窦氏地产报道的,作为设计部的实习生入职。本来一个职场食物链最底端的实习生根本不会受到如何的重视,但文道的身份自然特别不一样的,窦征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他。
“窦叔叔。”
窦征的办公室并不比文秀的更大,但是明显装潢得更阔气,更现代一些的。文道这一次学乖了,没有多做打量,他知道窦征不可能将自己谋害宋文涛的证据放在办公室里头让他随意反差,这件事情想必要慢慢自己挖掘才好。
“坐。”窦征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对一场可能发生的地皮竞标进行了商讨。他叫秘书给两人都倒了饮料,文道面前的是一杯咖啡,他自己面前则放着一杯可乐。
文道眼巴巴的看着窦征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一整杯可乐,才道:“你爸爸跟我说你愿意来这里,我还非常意外的。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更愿意留在学校里头画画教书的人才对,怎么想通了,决定要进入企业了?”
又是同样的问题,文道在心里嗤笑了一番,随即又将同文秀说过的答案重复了一番。
“想要介入地产工业设计,窦氏地产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在杭州市里占有率第一的开发商,无人能出其右的。我相信我在这里,能够学到最多的东西,得到最多的锻炼。”
窦征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说是不错的,既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么来我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你学美术出身,跟建筑设计还是不同,想要入门可能门槛更高。不过开发公司的设计部有许多有经验又有出色背景的优秀设计师们,跟着他们你一定会学到不少的东西。只是,你要有耐心。”
文秀笑了:“这没问题,窦叔叔是知道我的,耐心我最有了。”
窦征点头,继续给自己倒了可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白琅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最后选了油画系念,跟她之前的意愿似乎不太一样。看来,你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文道在对方提到白琅的那一刻就戒备起来,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雄性动物一般的,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她很好啊,听说课堂上头的表现也很好,老师也说没见过这样有天赋的学生。学习油画是她自己的志愿,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在她身边,只是帮助她打点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窦叔叔,”文道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矛头直指窦征,“听说开学前一天您带着白琅去吃了大餐,怎么不叫上我呀?吃大餐也就罢了,可没有派车送她回去,搞得她活脱脱在外面走了一整夜,还错过了崔教授的第一堂课,差点就要被教务主任开除了呢!这件事,还得怪您呢!”
“哦?”窦征脸色不变的,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觉,“是嘛,哎呀,白琅这个人,降得很。我都说了,带她回我家好好住一晚,转天早晨再送他去上学的,她就是怎么都不愿意的。你说说看,家里住的怎么都会比宿舍更舒服一些的,是不是?”
这下轮到文道的脸僵硬起来了,他从来没想过,从小就见过的窦叔叔会这么不要脸,明目张胆的就表达出自己的欲望来。这让文道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能够尴尬的去喝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窦征得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好啦,我这里也就不多留你了,让我的助理带你去设计部吧。”
文道走了以后,窦征就把设计部的总经理给叫了过来,当面的吩咐起来。
“崔教授的个人画展筹备得怎么样了?”
那位设计部的经理早就准备:“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就差崔教授最后的一幅画出来,就可以做最后的装裱了。地点就定在会展中心,到时候您就会看到何等的盛大情况。”
窦征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点点对面位置上那杯还没有被端走的咖啡,“刚才的那个小子,去设计部的实习生,让他去做会展中心的工作。”
经理显然有点意外的:“啊,会展中心的工作都是由专业的设计师在做的,那些画作的装裱和搭配,都不是一个在校学生都能够应付的。确定要这样么?”
窦征点头:“只是让他去那里工作,其他的事情你想想办法吧。”
经理便了然了,低头说:“我知道了。”便退出了屋子。
窦征冷眼看了那杯咖啡一阵子,随后站起身来,亲自将那杯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办公室里的绿植盆栽之中。
“小子,想打我的主意,先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文道对于前路的艰难险阻一无知晓的,只抱着一颗想要为白琅披荆斩棘的心,同时还带着自己好奇的心,投入到当年的那件谜团一般的事件之中去。
到了设计部之后,他才知道,近来整个部门都在集中精力筹备的大事件就是杭州市里一位大画家的个人画展。设计部门平常是负责商品用房屋的装潢设计,但是最近这些都放下了,每个人都划分了一部分会展中心的空间,对不同类型的画作进行搭配起来。
文道被分配给了一位男性设计师,跟着他去会展中心最深处的一个回廊里头,准备布置一些这位作家最早期的作品来。作为前期的布置装潢,他们自然不会把原作拿来摆来摆去的,他们手里有的都是画作的复制品。
“这都是些风景画啊,跟他后期的风格差别很大嘛。”
文道跟随的那位设计师,一边摆弄着几张风景油画的复制品,一边喃喃自语。文道在旁边看着,也拿起几张来看。那上面的画得大多是一些盆地山地的风景,属于比较写实的风格,浓郁的油画色彩,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过这画的是什么地方呢?”设计师一边摆弄着自己带来的各种大框架,和装饰用的背景材料,好像怎么都不是很合适似的。
“湘西。”文道连脑子都没有过,想都没有想的就脱口而出。
那设计师愣了一下子,打量着他一下子:“这你能够看得出来?”
文道也被自己如此快的说出湘西这个地方而惊到了,天知道他的毕业旅行在预见白琅之后就戛然而止,他本不应该对于湘西有什么认知和记忆才对。
“额,是啊,我刚从那边回来。”文道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
没想到那设计师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这画是三十多年前画的,你确定跟你看到的,是一个地方么?”
三十多年前?
文道茫然的去看那副画,那上面虽然没有落款,但是的确有年代印记,是1985年没有错。这个年份,这个风景,好像打中了文道的内心似的。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长得什么样子呢?他怎么会知道,湘西三十多年前的风景?
那种曾经的头疼感觉又来了,文道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眩晕和疼痛感觉来。
看他那样子,设计师便询问道:“你没事吧?”
文道摇摇头:“突然就头疼起来,我今天可以请假回家么?”
设计师自然是同意了,上头空降下来的实习生而已,谁也没指望他能够多做什么。
请加下班的文道没有马上回到寝室去,而是径自去了崔教授留给他的那间小画室去。他拉出一块白色的空画布,拿出自己常用的油彩盘就在上面涂抹了起来。这应该是文道画过的最快的一幅画,从打底,到最后封层涂蜡,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把自己脑子之内的景象全部画出来之后的问道,有种精疲力尽的虚脱感觉,好像是刚刚做了十分剧烈的运动似的。他看着自己刚刚成就的画作一阵出神,这是一幅跟刚刚在会展中心的时候,拿在他手里的那副复制品一模一样的一幅画作,而文道只看了一眼便牢牢的记在心里,全部滑了出来。
又或者说,不是记载了心里,而是原本就有的东西,才想到去翻找而已。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文道坐在那里,感到一阵空虚。他的脑子好像空了一样的,失去了某一段记忆似的,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才会这样。
文道想起自己之前画的那副同样是风景的画,便起身去找。那副画看上去与这一副又很不同,但两幅都很明显,是描绘湘西的风景。
他在小画室里头呆了好长时间,大约是他画画时间的额两倍之后,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那副天使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