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期待
水浮萍2021-06-11 17:175,040

  文秀咬着牙冷冷的看着窦征那副讨人厌的样子,面容肃穆。他们的确认识了许多许多年,但窦征还不很了解文秀,不然就会知道看到他这副表情,就意味着对方将要放弃他了。

  这一顿饭终究是没有好好的吃下去,双方不欢而散。文秀看着窦征离开的时候,勾着嘴角,心里已经有了一段长长的盘算。

  白琅的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她成了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本科一年级的一名学生,崔乃文的同班同学。文道决定将自己的疑问暂时收起来,看到白琅开开心心的准备上课,他的心情也不禁轻松愉快起来,热情的帮白琅张罗着书本教材。

  “你要住宿舍么?还是住家里好一点?虽然校区有点远,但你若是想要回家,我可以陪你。”

  文道从来没有这样细致过,他送给白琅的入学礼物是一台手机,白琅很快就像小孩子一样的沉迷在这电子设备上头,一发不可收拾。

  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文道:“宿舍,是要跟人同住?”

  文道点头:“美术学院的宿舍条件还不错的,是两人间。当然,如果你还是觉得不习惯……”

  “我住。”白琅简洁的回答,随后又低下头,沉迷在她的触屏游戏当中。

  文道看着她的样子,有点怅然若失的:难道自己还没有那个游戏吸引人?他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干脆给她买一部老年机就好了。

  他们坐在图书馆里头准备各种材料,填写表格,申请学号和宿舍,插班生毕竟有许多案头工作需要准备。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文道在准备,白琅只是坐在那儿划手机而已。白翔宇和崔乃文也来了图书馆,文道见了立刻迎上去,询问白翔宇的伤情。

  这个高大的男孩儿看上去同之前一样的乐观爽朗,似乎脑袋上的那个覆盖着丑陋白色纱布的大口子没有打击到他一丝一毫的。

  “皮外伤,没事儿。等拆线了我就去剃个圆寸,缝完线的伤口就会像是一条蛇一样在脑袋上,肯定酷毙了。”

  文道感叹了一下白翔宇惊奇的脑回路,崔乃文在一旁嗤笑着,在文道的位置旁边坐下:“文道哥,你在忙什么呢?”

  “啊,”崔乃文的出现似乎唤起了文道之前还十分担心的事,他瞥了一眼安静的白琅,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在这会儿让两个女孩儿缓和一下情绪,“嗯……白琅,马上要入学了,我在帮她准备材料。”

  “她???要入学???在这里????”

  崔乃文的声调逐渐拔高,不仅这样还抬手指着白琅,十分的不礼貌。

  文道严肃的说:“这没什么,把手放下。”

  崔乃文委屈的缓缓放下手指,白翔宇也十分惊讶的,坐在了崔乃文的旁边,问道:“白琅学过美术么?你让她入学是为了照顾她?可是……”

  “她之前学过雕塑,在这里入学也是她的理想,”文道不由得一再的往白琅那边瞥,“况且,崔教授已经答应了,会亲自教她。”他说完这话,便转向了崔乃文。

  白翔宇也看着崔乃文,两个男人都在等待着这位大小姐的反应。

  崔乃文果然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答应这种事:“不可能!我爸爸是马上要做校长的人了,他怎么会,怎么会……”

  说着说着,崔乃文的声音便慢慢低沉了下去的。摒除掉对白琅的厌恶,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报考的专业也是油画系,她将要和白琅一个班。而当初父亲曾经在无奈之下给了骄横的子一个许诺,如果自己真能够凭实力考上这个专业,他便破格亲自教授这个本科班级。

  “不……不行,她不能报这个专业!!我不要跟她在一起!”

  崔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文道疲倦的扶着额头。白翔宇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婉转的劝说:“如果崔教授真的允许她进入了这个专业,那说明白琅是真的有这个实力的。”

  崔乃文才不管白琅是不是有这个实力,她只是单纯的讨厌她:“我不管!她不是学雕塑的嘛,让她去学雕塑吧,我不要见到她,我讨厌她!!!!”

  这便是太过分了一些的,连白翔宇都无法开口包容,尴尬的僵硬在原地,无奈的看向一旁的问道。白琅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过头来看着崔乃文,好奇的歪了歪脑袋,梦话一般的说道:“你讨厌我?为什么?”

  敏感如白琅,却不能够解释这种毫无缘由的讨厌。文道看着白琅单纯的样子便觉得不忍心,怕她心里要受了什么伤害,立刻严厉的批评了崔乃文。

  “如果你这样不喜欢,那你就去申请上别的院系,上别的专业,那是你的选择,不要妨碍、指使别人去做什么事情。你改变不了别人,能够改变的只有你自己,这个世界不是全是围着你转的。”

  这是曾经文秀批评文道的话,文道下意识的就将脑子里头的这段话合盘端出,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自己所最讨厌的事情,看着崔乃文慢慢变色的脸,他便有些怔怔的,略有后悔。

  崔乃文一双眼睛立刻慢慢的噙满了眼泪,那样子委屈到了极点。白翔宇看了便心软的想要安慰她一番,然而伸出的手还没有落在头顶上,这女孩儿就飞一般的逃走了,边跑边抹眼泪的样子让白翔宇看着有些心疼。

  “你这又是何必,”白翔宇叹了一口气,耸耸肩膀对文道说,“她一向任性,却没什么坏心眼儿,稍微说两句,让让不就行了?你把话说得这样狠,她又要好一阵子不理你了。”

  文道大抵也知道自己做得略过分了一些的,可碍着白琅的眼光还刚到底的:“这样让下去,要到什么时候?你看看她,现在还成样子么?哎,老师那么谦和恭顺的一个人,怎么把女儿养成这样?”

  他又感觉到那种激动的心情在胸腔之中叫嚣着,想要冲破胸腔,于是连自己说得什么也都不知道了。文道从来没有说过崔教授一句不好,他是最尊重传统,尊师重道的人了,眼下却为了白琅连这一点都违背了。

  白翔宇有点吃惊的看着不同寻常的文道,再看看这会儿已经静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白琅,对于未来的校园生活充满了期待。

  一场闹剧之后,文道恍恍惚惚的走到白琅身边,顺着她的眼光望出窗外去,看到的不过是校园之中郁郁葱葱的绿色风景。文道觉得自己快要疯魔了,好像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竟然分不一点点空间想别的。

  “你在看什么?”文道轻声问,为了怕自己病入膏肓,甚至只只敢看到她散落在肩膀上头的发梢,而不敢抬起眼睛去。

  白琅偏过头来,脸上竟然带着憋得了不得的揶揄笑容,一时之间让文道忘了界限,有些愣愣的。她明目张胆的回过头看了白翔宇一眼,然后脸上的愉悦笑容更加深了一层,像是偷偷吃了糖一样的,凑到文道身边,小声说道。

  “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白琅离得太近了,文道几乎能够看清她脸颊上头的雀斑,这让他心跳如鼓,以至于担心丢脸的被白琅听到那心跳。

  “是什么?”

  还是那样的心跳如鼓,文道似乎在隐隐的期待着白琅的答案。

  白琅却故作神秘的,像小孩子偷吃到糖一样的深处一根手指头,指指白翔宇:“跟他有关,现在不能说的。”

  白翔宇挑着眉毛,看着公然投来视线的白琅,做出放松的姿态来。而文道则茫然的回头看了白翔宇一眼,心中一沉,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愉悦和激动。

  待他再看回去的时候,白琅已经恢复成了凝视窗外的姿态来,让文道哑口无言。在自己的学习生涯之中,文道无往不利,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他的,但是现在终于出现了,白琅像是一门难懂的功课一般,摆在他的面前

  新学期即将开始,每个人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和期待。文道觉得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起色似的,让他赶得到了生机勃勃的喜悦,几乎每一天他都要去找白琅,大多时间他们就消磨在图书馆里,白琅似乎对这间学校的校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花了太多时间在那些大部头的书籍上面。文道在大多数时候只是陪伴在一旁,甚至一言不发的,看着白琅的轮廓便心满意足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崔乃文将一切都看在眼睛里,怨恨不知不觉的滋生起来。

  在文道花了太多时间在白琅身边之后,文秀终于对他发出了追击令,接到父亲电话的那一刻,文道似乎才恍然发现自己浪费了多少时间。能够预感到谈话的结果走向,于是连踏上回家的路都变得沉重起来。

  已经预先设想计划了许多种可能的问话,最终文道还是没有猜到父亲的意图,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迟疑的问道。

  “让我去窦氏地产实习?我没听错吧,您让我去地产集团?我只是一个学美术的,我去地产集团要做什么?”

  彼时文秀坐在书房里头,正喝着一碗已经不热了的盖碗茶。面对问道的询问,他一个字都没有说的,反倒是旁边的刘管家,摆出一副家长里短的姿态来:“哎呀,少爷呀,就算您一心只追求艺术,也是要为将来做出一番打算的呀,学美术不要紧啊,地产公司里面做设计的有好多都是学美术的,老爷也是为您将来打算一条出路啊!”

  文道听着刘叔的解释,再看看始终一言不发的父亲,缓缓的说道:“我没想过将来要进什么地产公司,我学的是油画,不是去画什么石膏和脚手架的。”

  这话便透着一股子的傲气,刘管家撇撇嘴巴,文秀终于将那盖碗茶“哐”一下放在桌面上头,撩起眼皮道:“不去地产公司,也不来继承得道的产业,你马上就研究生毕业,想要做什么呢?还要往上头读?做一个学油画的博士出来?就那么一辈子都呆在象牙塔里面?”

  文道的脸慢慢变红了,他不知道别人家的父亲是否也会这样将自己的孩子说得一无是处。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我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打算留校的。辅导员也好,助教也好,总之能留在美术学院,闲暇时间能画我的画就好了。”文道不是胸无大志的人,但是他不想涉及任何生意,让铜臭味沾染了美术的书生气。

  文秀却没有买账:“画画?自从你湘西白羊山回来之后,你动过画笔么?你现在还用心上课,做你的毕业设计么?正副心肠都挂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头了吧。”

  文道睁大了眼睛,感到莫名其妙的:“不是你要我好好照顾白琅的?现在她刚刚入了学,今天晚上才住宿舍,一切都还没有安顿下来,我自然是要帮忙一些了。”

  “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文秀冷冷道,“你想要接崔教授的班,起码也要拿出像样的作品来。不是空有一个研究生的头衔,每天带带本科生做做助教就好了,还妄想着自己有一身绘画的本领。”

  文道被噎得瞠目结舌,他感到一种尊严上的侮辱,甚至超越过了父亲与儿子,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侮辱。他不想做出任何解释,向一个根本不懂,并且永远都不愿意去懂他的人,尤其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文道抬腿就走,任凭刘管家在身边怎样追逐都无用。

  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过后,不到一个钟头,文道就拉着箱子出去了。他收拾了足够的秋冬衣物,是再也不要在家里住的意思。

  刘管家一路送了少爷出门回来,做出唉声叹气的样子,一副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表现出对于老爷的做法不甚了解:“您之前不是说,有少爷在白琅身边看护着,不是件好事情么?反正也没指望过少爷能继承家业什么的,父子俩何必反目成仇呢?到底将来要用到他的还多着呢!”

  文秀才不在意文道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他不过是被窦征摁住了咽喉,不得不做而已。再说,如果有了白琅在手,那文道的用处,也就不大了。

  他便淡淡的说道:“且看着吧,等我拿到了白琅的体样,我会立刻、马上,把窦征碾死。”透过别墅的窗户看着夜色,文秀有些漫不经心。

  刘管家似乎是没听见文秀的话,蓄谋已久的凑上前去,露出自己的嘴脸来:“其实啊,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哪里管他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能带着集团更好,那就是好的,将来的继承人,一定要选这样的人才才对得起老爷您在得道集团上花费的一番心血呀。哎,老爷,您看看我家那小子,最近也是马上就要毕业了……”

  文秀冷眼看着管家谄媚的笑容,不置可否。他虽然已经将近退休的年龄,却从来没有想过寻找**人的。在文秀的规划里,他才是那个要一直带领集团走向未来的人,因而管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他的痛脚上,表面上隐忍不发,心里却狠得牙痒痒。

  “好啊,”文秀故作轻松的说,“先让他来公司试试吧,总要从基层坐起来才好。”

  这便是天大的恩典了,刘管家千恩万谢,却不知前路凶险。

  文道一路拉着行李到了学校的宿舍,关上门之后,便将箱子狠狠扔到对面空置的床上,发脾气的踢了两脚。每每这时候他便当真羡慕起白翔宇那家伙来,他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公安局长工资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负担,还是可以义无反顾的学习美术来。这样爽朗幽默的人格总是很吸引人,自己却是总要守行为的那一个,从家里到学校,甚至到了白羊山也是这样的。

  如果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也会喜欢上白翔宇吧。文道脑海之中忽然跳转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一天,白琅看向白翔宇的样子……

  他自虐般的想象引发了自己的痛苦,不禁紧紧抱住脑袋,埋到膝盖之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他克制着自己每天想白琅的时间,今天大概又超过了,到了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文道将窗帘紧紧拉上,将自蒙着画架的白布扯下来,露出一张画了大半的画来。

  那是一阵十分明亮的琥珀色彩,在整篇画布之上透着神一般的光辉。在光亮之中,一个天使飞舞在上面,她身形灵动,头发乌黑,侧脸看着远方。远方那似乎该有太阳和光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半黑色的月亮,那月食过于真实,以至于给全画蒙上了一股神秘的色彩。

  文道盯着自己的画,他想了很久,才决定不去画那天使的脸孔。这会儿,他抓起画笔,沾了黑色的颜料,终于将那整个月亮都涂黑了。

继续阅读:第8章 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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