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青倒是有心要和阮锦绣好好说道说道那个一把年纪都还能去考中了状元的人。
可手里抱着的柳氏也实在是太沉了,阮长青哎呦叫唤了一声,赶紧把人抱着进去放在了床上。
里面是原身的爹娘,阮锦绣自觉得跟着进去诸多不便,就安静的站在了门口。
原本也是想着等阮长青出来了就好好唠叨唠叨阮长青的将来,心头想着这年纪,正当壮年,若是好好拉拔拉拔,定然是能成事的。
虽说不指望他将来中个状元什么的,最起码也要考个秀才,给家里人挣点脸面才是。
阮锦绣前世是大将军的女儿,虽说没有很重的门第观念,却也是一个一心想要上进的。
她在家里看见过阮长青的字, 苍劲有力,俊秀稳重。
俗话说,见字如见人,就只冲着阮长青那一手好字,那也是吃了不少学问,才能写出来的。
只是阮锦绣没有想到,阮长青从棚子里出来,就一脸复杂的看着阮锦绣,眼圈儿都是红彤彤的。
阮锦绣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脸色略有些难看的小声道:“这……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阮长青心头一阵苦涩,只当做是自家大闺女嫌弃自己没出息,连带着爹也不肯叫一声。
罢了,终归是自己这个做爹的没本事,才会害的孩子们跟着吃苦。
看了看不远处的宝妹和铁蛋儿身上穿的衣裳,再想一想阮家那些人穿的衣裳,阮长青心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以前就不明白。
只是以前……以前的阮长青还奢望着,那个家里,能有一丁点儿的温情。
如今,那一丁点儿的奢望都被全部扯破了,阮长青的美梦也就醒来了。
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柳氏,眼前这个被人毁了容的大女儿,阮长青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阮锦绣被吓了一跳,忙道:“爹,你这是干啥?这平白无故的,你打自己干啥呢?”
阮长青脸色通红,眼圈儿也是红红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绣儿啊,是爹没本事,是爹没有好好照顾你们。才会让你们娘儿几个受了这么多的苦。你放心,爹这些年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相信你奶奶……”
阮锦绣淡漠开口道:“爹说的奶奶,是沈氏吗?”
听着阮锦绣如此称呼,阮长青脸色一阵暗淡,知道这个闺女从今以后,可是要和那边杠上了,连带着奶奶都不肯叫一声了。
不过也是,家里最苦的,就是大闺女了。
看着阮长青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几分松动的意思,阮锦绣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带了几分鄙视的冷笑道:“爹还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才好。你如今已经是族长爷爷的内侄了。那沈氏,已经不再是你娘了。将来若是见了,你就是依照族谱,叫她一声姐姐,那也是使得的。”
阮长青有些恍惚了:是啊,这一过继,连带着自己的辈分都高了各一个辈分了。
看着阮锦绣眼神中的冷漠,阮长青只当她是被伤透了心,从未想过,自己眼前这个大女儿,骨子里早就不是自己那个大女儿了呢。
阮锦绣也知道阮长青看着是个书生的模样,可心里是最念旧情的了。
虽说今儿个经历了一场,可这骨子里的顺从和奴性,总是还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被彻底的磨灭去。
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免的软了几分,叹息低声道:“爹,你别怪我狠心绝情。实在是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和那沈氏,也是脱不了干系的。爹,你自个儿掂量吧。你看咱们现在,连带着一件多余的衣裳都没有,就被赶出来了。你就应该知道,在那人的眼睛里,咱们根本就不是她的亲人。也不知道爹你是不是捡来的。”
看着阮锦绣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阮长青心头也是一阵苦涩。
他也是人,他也有心,有些事情,他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也是暗自扎心的。
再说了……原本有些事情,只是他一个人承受,他还能咬紧牙关,看着那些事情一点一点的在心头变成暗伤。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摊开在了台面上,就像是所有的暗伤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一样。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阮长青都憎恨自己这些年的窝囊!
看着阮锦绣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阮长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宽慰她,也像是在宽慰他自己一样的笑道:“爹这些年在城里抄书,也有不少赚钱的门路。明儿就去城里,先找了熟人借点钱,将你娘的毛病好好瞧一瞧。这手虽说不能抄书了,可做其它的,终归也是可以的。”
阮锦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胡说什么呢。是谁说,你不能抄书了的?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个读书人,不抄书,你做什么?难道还能像是那些庄稼汉一样,肩挑背磨的?”
阮锦绣一面说,一面拉了阮长青的手出来,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
阮长青看着自家 闺女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粗糙,忍不住又心疼了起来。
可这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阮锦绣嫌弃了:“行了,你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以前的事情如何,咱们都没办法去追究,也没办法改变了。从今往后,咱们只需要往前看,过好咱们将来的日子,那就足够了。”
阮长青忙不迭的点头道:“对,绣儿说得对。”
阮长青和阮锦绣都没发现,这个家的重心,已经逐渐的从阮长青的身上转移到了阮锦绣的身上。
阮锦绣把人带到了南宫诩翌面前,阮长青是一脸的不好意思,略尴尬的小声道:“这个,大女婿。袖儿说,我这手臂,还有得救。不知道大女婿……”
南宫诩翌恨恨的瞪了阮锦绣一眼,心头想着,这个女人,还真的是很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这会儿俩孩子,并老丈人都盯着自己,自己总不能当面不给她脸。
南宫诩翌的手装模作样的搭上阮长青的脉搏,心头却是在想着,回头肯定要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好好惩罚一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只知道将自己拉出来做靶子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