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敌人什么情况?”躺在床上的顾言一点也安稳不下来,一边翻身,一边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卫清溪摇了摇头,垂在身后的云鬓跟着摆动了几下。
顾言坐起身来,又急又嫌:“你这女娃,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别的我不知道,你这老爷子的小命可是我救回来了,这我可知道。”
顾言一呆,哈哈大笑,他心中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命是卫清溪救回来的,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样的大恩又岂是言语能够表达的。
顾言不谢,卫清溪也不以为意,在她的心中,救活一个人并不算是什么善举,这似乎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就像有些人以杀人为乐,有些人已捉弄别人为乐一般,她则是以救人为乐。
“丫头,我听宁川说,你这女娃来头不小,还聪明的紧呐。”
卫清溪学着男人的模样,双手抱拳:“多谢。”
顾言又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哦?怎么有趣?”
“你这女娃不似别人,若是一般人听人当面夸奖,一定会说些过奖谬赞,甚至要絮絮叨叨的谦让半天,然后再夸一番对方。虽不至于全然作伪,但如这般干脆的倒是一个也没有。”
“您是老人家,老前辈,我小女子却之不恭。”
“好,好个却之不恭。既然你这女娃聪明的紧,那你给我说说,海妖怎么突然撤退了?”
卫清溪眼珠子绕了几绕,笑道:“难道宁将军没和您说过吗?”
“他说倒是说过,只不过他也吃不准。”
“我看他不是吃不准,他是太过小心啦。”
“哦?”
“能让海妖溃退的并不是我们的进攻,只怕是胡玉言他们从后面的偷袭才是致命的攻击。看来胡玉言的野心不小啊。”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这个小子的饵了?”
“可不是嘛,我们现在都成了人家嘴边的肉了,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想来吃了。”
“对了,你女娃来找我干什么?”
卫清溪犹豫了片刻,方正色道:“我想让您劝劝赵亚青。”
“劝?劝他什么?劝他娶你吗?”
顾言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意外的让卫清溪的脸红了起来,白了一眼顾言,气道:“你这老头真是,我在和你说真经的事呢。”
顾言故意板起脸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卫清溪瞪了顾言一眼:“宁将军非说赵亚青行踪可疑,把他给抓了起来。”
“这,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你问过宁川吗?是怎么回事?”
“问过,他说是赵亚青害死了文将军。”
“这,你帮我把宁川叫来。”顾言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多问一句。
卫清溪点了点头,走出账外,没多久,宁川走了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莫凌彦、武钊、贾远武三人。
见四人进来,顾言也不客套,直接问道:“真的是他害了文不闻吗?”
四人谁也没有答话,过了半晌,宁川方道:“柳将军,他自己也都已经承认了。”
“承认了?”
宁川沉沉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休息,如果能躲过此劫,我慢慢和你说。”
顾言怅然的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清溪急道:“他真的承认杀害了文将军吗?”
这次不光宁川,就连贾远武和莫凌彦也一定点头,卫清溪顿觉一阵眩晕,使劲定了定神,方才站稳。
走了整整一夜,太阳早已经露出了笑容,赵亚青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从背包中掏出一个干饼子吃了起来。再次来到武山,他心中有无数感慨。当年翻越武山,实属无奈之举,在大梧城的界内,所有认识他关心他人都一一离他而去,就连认识不久的叶雪和叶老爷子也不告而别。只怕当时在他的心中,唯一的倚靠只剩下了那个同样杳无影讯的疯子叔叔了,也许正是受到他的耳濡目染,自己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毅然投奔天渊城而来。而此时,他却要离天渊城而去,为的却是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活下去、
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武山中的飞禽走兽并不会为此让路,峭壁悬崖也并不会为此变成坦途,虽然对于武山的变化也曾听宁川顾言讲过,只是过去那些经历对他来说实在是刻骨铭心,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够相信。聊以自慰的是,自己曾经成功的翻越过武山,这方面说来,自己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从身体到心里做了好一番准备工作之后,赵亚青终于再次踏上了武山。随着山坡越走越陡,他的心也随之紧张了起来,这外面高耸的山峰,放佛地狱的城墙,只要翻过这外面的屏障,里面随时都会遇到任何危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爬到了峰顶,居高临下,鸟瞰武山,依旧是群山耸立,云雾缭绕,依然狰狞的山水却突然让赵亚青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究竟为何会在心中陡然升起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略微的迟疑了片刻,顺着山壁,攀援而下。
与山峰高处不同,越往下爬,空气也越觉湿润了起来,温度也逐渐升高,身在半山腰,放佛置身云端一般。太阳也已经爬升到空中,照射下来的阳光,散成七彩斑斓的光芒,数道彩虹如同大门又似拱桥,迎接着天界的客人,沟通着仙界的云彩。
赵亚青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色,不觉有些呆了。心中只是暗暗的诧异,同样的山水,为何这次给自己的感觉竟然这般舒畅,而上一次则那般的压抑,难道心境的不同竟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吗?
他又向下爬了一段,完全的穿过了氤氲的雾气。他虽知道武山今非昔比,然而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惊呼了出来。离地差不多百丈高低,低头看时,哪里还有那黑土焦岩,红水怪木,一层青草整齐的铺满了地面。几株茂密的巨木,如同伞盖一般,点缀着广阔的草原。几尾溪水涓涓流淌,静静的流进远处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脚下的湖泊之中,将草原分成了毫无规则的几块。平静的湖面倒影着天空的云雾彩虹,放佛在地面上,另有一座天堂一般。与之呼应的另一座山峰之上,飞流而下的瀑布被那雾气遮住了源头,放佛是从云端倾斜而来,激起的水雾将整座山峰都笼罩了起来、
美丽的景色让赵亚青短暂的忘记了山外的纷争,他慢慢的攀援而下。当他的双脚踩在青草之上时,一种说不出的喜悦突然冲进了心中。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海滩柔软的包裹着他的双脚,海浪一遍遍的冲刷而过,两种感觉虽然截然不同,但不知怎的,他竟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海家村。面对生意盎然的青草绿树,碧水蓝天,赵亚青一时间竟忘记了感慨。不到一年以前还是那样的人间炼狱,竟是人力所为,魔法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
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要骂自己大意。然而纵使他看穿了的双眼,也实在难以发现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他。如果不是有事在身,即便是这样呆立在原地,好好的看他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尝不是美事一件。只是天渊城几万人的性命都指望自己的这一搏了,他此时唯有前行。
一路前行,不断的用双手拨开草丛。一直走到日薄西山,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看着清澈的溪水,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从背包中拿出水壶来喝了几口,只是觉得壶中的水突然变的出奇的难喝、十分的干涩。再看那溪水一定十分的清爽。
眼看便要日落,赵亚青走到一株树下,那树足有十来丈高,树干四五个男人合抱粗细。茂密的枝叶将本就暗淡的阳光完完全全的遮挡了起来。他爬上了树冠,找了一枝足够粗的树枝,小心翼翼的躺上去,尽管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但面对这样的美景,还是要了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说来也奇怪,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虽然也做了不少梦,但都是些美梦。扫兴的是,几声高亢尖锐的鹰唳之声惊空遏云,赵亚青一惊之下,险些从树枝上掉了下去。他稳了稳身子,刚才那些美梦一扫而空,丝毫也记不起来了。低头看时,并不见什么异样,反而是头顶的鹰唳更加急促,三两下跳下树来。跑出老树的树冠之外抬头看时,天已大亮,两只老鹰盘旋着相互啄打,被扯下的羽毛稀稀拉拉的往下飘落。两鹰斗不多时,胜负便分了出来。斗赢的那只看起来并不肯善罢甘休,而斗败的那只则只顾逃跑,早已经顾不上还嘴。几个起落,胜者俞勇,败着越颓,喙击爪挠之下,斗败的那只只得无力的扑腾的翅膀,身子却不住的跟着身上不断飘落的羽毛往下面掉了下来。见对手已经彻底失败,胜利的那只鹰似炫耀一般,在空中盘旋了数圈,高声叫了几声,方才远远飞走,直没入远处的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