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直命我驻守大梧城,我就要求战士们,将来往的信件全部先要交给我看一下,再分发下去。因此便知道这中间的原委。陈长岭确实是在天渊城受了重伤,回城的后不久不治而殁的,只是致命的并非魔法的外伤,而是中毒。”
“中毒?”众人又是一惊。
“没错,大夫在他的背后发现了几个极小的针孔,针孔虽小,周围却黑了一大片,粗一看,和中了火魔法没什么两样。想必是他正面正和人交手,却被人背后偷袭。”
“即便如此,能在背后偷袭得手,也绝非一般的高手了。”
杜绩点头:“恐怕还不止两个高手,我在他的腿上还发现了掌伤,倒像是英志那开山劈石的手法。”
“三个高手围攻他一个,只怕他想不死也难。这三人看起来,倒是正面用魔法的那人最强?”胡玉言并没见过陈长岭的尸体。
众人默然点头。
“杜绩、郑世贵、庞仁。”胡玉言顿了顿,依次唤起了三人的名字来。
三人起身。
“如今陈长岭已经死了,他的十八军的将军位置就空了出来,杜绩你就正式接受十八军将军之职吧,十二军董季贤也已经战死,就由庞仁来接替他的位置。城主也必须要有人保护,我看刘文星刘将军最为适合,至于十一军的将军,就由郑世贵正式接替。”他顿了顿,续道:“至于十七军,就由程子翔来当这个将军吧。”将军之位历来由城主任命,胡玉言话语之中,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城主一般。
众人心中都十分的清楚,除了十七军,其他几个军都是陈长岭的嫡系部队,现在他的尸骨未寒,胡玉言便快刀斩下,将他的队伍划到了自己的麾下,这样一来,大梧城便真的不再姓金了,而他自己不再任职将军,很明显在告诉金无有,该给自己腾位置了。
郑世贵心中一凛,陈长岭和董季贤都已经死了,到也罢了,只是刘文星还健在,胡玉言却强行将自己替换尚未,这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刘文星多年的经营之下,普通的战士只怕也不能接受他们这些个十七军出身的将军。
“将军。”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世午明显的感觉到了以前的那个胡玉言又回来了,看似商量的语言由他说出来竟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郑世贵肯定也有这样的感觉,若非如此,他人怎得不再言语了。胡玉言甚至变得更加严苛,李世午不清楚他这样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软肋和感情。
“将军,那天渊城呢,我们不要趁胜追击吗?”杜绩问道。
“不需要,反正他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什么时候吃都由我们了。”
杜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中间的道理李世午又如何能不明白,胡玄成此刻多半已经落入了天渊城人的手里,若是逼的太紧,只怕落得个鱼死网破,倒不如放他们一口气,等将胡玄成救了回来再说不迟,反正就是一口气的事情。
但是胡玄成如果已经死了呢?这种时候,身处胡玉言的位置,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只会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对于剩下的九十九,他根本看不到。胡玉言看不到,其他人看到了,却也不敢提。
然而现实却如同公平的造物主一般,不偏不倚,毫无感情。几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得外面一阵骚乱,胡玉言咳嗽了一声,将门口守卫的战士唤了进来:“什么事情?”
“将军,城主派人来请将军,说是有要事相商。”
“嗯,知道了。”
胡玉言转过身来,却见那战士还是站在当地,并未离去,奇道:“还有事吗?”
“将军,还是刚才那件是,确实是十万火急,城主请你务必现在过去一趟。”
胡玉言有些不耐烦,一字一顿:“知道了。”
那战士见状,环顾左右,一咬牙:“将军,城主说,是关于胡副官的。”
胡副官?胡玄成?众人均是一惊,这金无有难道会有什么消息比我们还灵通,他如何知道胡玄成的消息?
胡玉言闻言,撂下众人,转身便走。杜绩等人身后叫道:“将军,我们和你一起去。”
他头也不回,冲身后摆摆手,一眨眼,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墙之外。李世午心中不禁嘀咕,不是听说他将一身的魔法全部传了给了胡玄成吗?怎么看起来他的魔法似乎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众人都留在了大厅之内,互相攀谈了起来,无非讲些天渊城征战的情况,本来都是本本分分,可当第一个人开始夸大自己的战功的时候,便放佛在众人中投下了瘟疫的种子,没有人愿意被同行甚至自己曾经的手下比下去,人人便都开始将自己的战功变本加厉的夸赞了起来,甚至那些战败的人,此时也成了独立奋战,终挽狂澜的勇士。此时若是有个有心人仔细的统计一下,只怕众人夸耀的战绩加起来已经几十倍天渊城的军队数量了。
众位将军吵吵嚷嚷的夸耀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见胡玉言出现在了院门,众人齐刷刷的闭口不言,整个大厅便只听得见胡玉言一个人的脚步声,靴声橐橐,一步一步听来十分沉重的走到了大厅中间,那脚步声放佛一个从未练习过魔法,亦未接触过任何功夫的莽夫。李世午仔细的打量着胡玉言,仅仅半个时辰,看起来竟放佛老了十多岁,连那永远直挺挺的腰身也放佛伛偻了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胡玉言一步一步的走到大厅中央,站定,抬头,环视,张口,淡淡说道:“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十天之后,进军天渊城。”说完,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这些人虽非人中的龙凤,但能当上将军,也决非榆木疙瘩,此情此景,谁还能不明白,齐声应了声“是”便瞬间散了出去,呼吸之间,整个大厅之内只剩下了胡玉言一个人,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听见了自己的心痛,他听见了自己的愤怒,他听见了自己的绝望。
思念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甚至无法想象,就像叶雪,她曾经也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在另一个人的脑海中久久徘徊。爷爷,包括父母他都思念,但这和对赵亚青的思念完全不同。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身边的一草一木,都似他的一举一动,蓝天白月,宛若他的一颦一笑。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一定是在和卫清溪卿卿我我,一念至此,顿觉得的心中一阵刺痛,头顶的白云也在瞬间变作了黑漆漆的乌云,惹人厌烦,那些怒放的花儿都似在嘲笑着她。
叶雪越想越气,不觉得慢慢的流下了两行泪来。已经数不清这些天来流了多少泪了,她甚至觉得那娟娟的细流放佛便是山上某个伤心欲绝的姑娘的眼泪汇聚而成的,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又流向了何处?这些天她信步游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天渊城还是大梧城。去他娘的天渊城,去他娘的大梧城,去他娘的赵亚青,她在心中也不知道咒骂过多少次了。
她走入花丛,一边踢打,一边怒骂:“让你们嘲笑我,让你们嘲笑我。”大片大片无辜的花儿被她踩倒,踩烂。她所到之处,破碎的花瓣漫天飞舞,残破的花枝七零八落。她放佛要将自己的不幸和不满撒满整个世界,一直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莲步渐缓,玉手掩面,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哭的累了,便躺了下来,在一片花海中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只知道的是,醒来之后还是免不了伤心流泪罢了。
就连梦中她都在纠结,梦中的那个人放佛是赵亚青,但她却不愿意相信,她在梦中一再强调,自己根本就不想见他,可真是如此,为何又会梦到他呢?她冲上去使劲的捶打他,他也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打累了,她便抱着他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才发现自己抱着的不过是一颗小树,哭的更加伤心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看时,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月光被乌云掩盖了起来。自己则是肚中打鼓,早已饥肠辘辘,举目四望,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朦朦胧胧亮着一处灯火,似是一处人家,便朝着那黑暗中唯一可以看见的亮光走了去。越走越近,看的也越来越清楚,那确是有人居住,只是周围层层叠叠的围了几圈长势浓密的树木,若是白天,决难发现这处地方,倒是夜晚,将其他的一切都遮盖了起来,却也让从缝隙中散落出来的灯光更加显眼。
叶雪穿过树林,脚下的枯枝败叶被她踩的哗哗的响个不停,那屋中的几个人当然也听到了叶雪的脚步声,轻声的交谈戛然而止。叶雪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一直走到那灯火跟前才看的清楚,这里只有三间简易木屋,只有一间亮着灯。她走上前,刚要敲门,那门却吱吱呀呀的被推了开,昏黄的灯光冲门而出,撒了一地,门口站着一个人不高有些偏瘦,面庞清秀,竟是赵亚青,两人同时一惊,叶雪转头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