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人，请您慎言，请不要以为有钱就能拿人寻开心。”
白袍子很是不爽，心道若非看你信心满满来考中级中品玄丹师，若非见你储物袋里那么多玄晶，我他娘吃饱了撑的才管你叫什么大人，我他娘吃饱了撑的才好心提醒你。
要说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敢花掉上千万的玄晶来参加考核，如果不是家里非常非常有钱有势，就是真的有大能耐，不管哪种都不是我他娘能惹得起的。
“呵呵，没人拿你寻开心，我是说认真的…这赌约，你要不要接下呢？”
七弦已将赫连孤烟视野做半个弟子，此刻目光平静看向白袍子双眼，铁了心要帮自家人出口气。
“前辈…”
赫连孤烟不知道那个袋子里有多少玄晶、也对自己即将面对的考核有了不小信心，却不愿七弦再为自己额外负担损失，哪怕这种损失只是一种“可能”。
“赫连不必多说，此事我自有计较。”
七弦轻轻摆手，继续淡淡看着白袍子。后者断定赫连孤烟绝无可能通过这次考核，也经受不住近两千万玄晶的强大诱惑，便咬牙狠心说道：“大人，我就接下这份赌约！”
世上哪儿都不缺少无聊人士，刚才两个忍不住笑的女修立刻站了出来，主动要求充当见证人。
七弦又朝身后招招手，叫来誊誉和两个青狼卫，和俩女修共同组成个小小公证团，随后就跟赫连孤烟在另外一个白袍子带领下走进那扇红色木门里。
走过一段挺长的通道、经过一段短距离传送，时间不久三人就来到另外一座装饰古朴丹香弥漫的大殿里。
依照七弦要求，先由赫连孤烟进行初级中品玄丹师考核，主考官是一位初级上品玄丹师，作为其副手的考官则是两位初级中品玄丹师，三个人都穿着红袍、腰挂金牌。
考核的程序并不复杂，跟七弦在东洲巨灵城丹师分会参加过的考核大同小异，就是辨识玄药、背诵丹方、原料提纯、实际炼制四个步骤。
赫连孤烟虽然是个玄阵师，却在炼丹路上坎坎坷坷走了整整八十年，认得灵药玄药、记得各种丹方不知凡几，早就远远超过了初级玄丹师的最高标准。
再加上曾经参加同样考核的次数太多，轻车熟路简单利索就拿了两项满分优上，接下来的第三项考核是原料提纯。
记载有数百常用初级中品玄药的一份清单，由主考官随机选取十八种。
参加考核者要在五个时辰内将这十八种玄药全部提纯完毕，最低合格标准是九成。
七弦习惯使用的提纯方式，是通过分析推衍特定丹方和炼制之法，获知某一原料在特定丹药中发挥作用的药效所在，探查并掌握产生该药效的玄力波动特征。
然后以这种玄力波动为目标构建汲玄阵，对玄药融熔物进行处理，就能轻易得到纯度极高的提纯物。
这个过程中，要想将动辄几十、上百种原料的玄级丹方和炼制之法彻底分析推衍正确，极为强悍的想象和分析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
而且在许多种成分复杂的玄丹里面，即便你将丹方和炼制之法从头到尾推衍分析完毕，也不一定就能正确确定某一种原料的药效所在。
这个时候，就需要结合具体炼制过程模拟这种原料里存在的各种玄力波动、逐一进行试验，才能最终掌握正确药效的波动特征。
因此就算只在“提纯”这个炼制丹药的第一步里，每个微小环节、每个操作步骤都离不开强悍而又敏锐的神识、繁复而又精准的法阵操控能力。
不难猜测，赫连孤烟迄今为止尚未具备强大如七弦般的神识，初级上品玄阵师的法阵操控能力和七弦也有着很大差距。
所以他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提纯工具和提纯方式…看看面前桌案上的十八株玄药，赫连孤烟想都没想就翻手取出一个造型有点古怪的炼丹炉来。
这个所谓“古怪”当然仅仅是对七弦而言，因为即便找遍整个“四道分会”，也早已找不到没给赫连孤烟做过考官的玄丹师了。
这个炼丹炉明显比其他丹师所用高了一截、粗了一圈，炉盖也厚了差不多两倍，中间还有个直径近尺的圆圆插槽。
从先前那间被用作等候区的石殿走来时，七弦已经跟赫连孤烟了解过历次考核的情况，知道提纯不是他总是失败的原因，就盘膝打坐一旁静静旁观。
只见赫连孤烟挥手从桌案上掂起一根黑茅榉木心，仔细观察过色泽质地、放在鼻端闻了闻味道、捻碎些许细微粉末试试手感，确定其品级十足初级中品无疑，却并未立刻投入已经预热完毕的丹炉里。
而是从戒指里取出个半尺多高、直径近尺，上面刻得满是阵纹的金属物件来安装到丹炉盖子的插槽里面。
“这是…”
就在赫连孤烟将那金属物件取出戒指之后、安装到丹炉上之前的这个短暂过程里，七弦的神识已将上面法阵纹理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金属物件上面铭刻的，竟然是一套非常不错的自动控温系统。
这套系统由数十种、总共几百幅初级中品乃至初级下品法阵构成，所有单个法阵的品级都不高。以某种精心设计的次序精确复合一起，却包含有黑毛榉木心提纯过程中所有温度变化节点。
有了个金属物件，赫连孤烟只需用探入丹炉内的神识适当监视，就能凭借铭刻其上的控温系统自动实现非常精确的全程炉温控制。
“呵呵，九成纯度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暗自将这套自动控温复合法阵推衍验证一遍，七弦脸上露出满意微笑，忽然又想到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此设计控温法阵，完全是一种玄药单独对应一个控温器的思路，要想通过初级三品提纯考核，岂不只为玄药提纯环节就得准备数千个控温器？这也太费功夫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眼看着赫连孤烟轻松愉快地取过一份份玄药，动作娴熟地更换一件件控温器，轻而易举地提炼出一份又一份的提取物，七弦大概已经明白他把八十年光阴都用到哪儿去了。
考核时间过去不过五分之一，十八份纯度高达九成五的玄药提取物就摆在了三位考官面前。
“赫连，干脆以后你也别费心思考什么玄丹师了…”
那位初级上品主考官只是粗略扫视一遍桌案上的东西，甚至连手都没伸一下，就直接判定赫连孤烟的玄药提纯还是满分优上，草草计过成绩后意味深长说道：
“老夫已请示过沐窈分会长，她答应若你肯来四道分会专事提纯玄药，分会可以破例给你一份初级中品玄丹师待遇。”
“初级中品玄丹师待遇么？不需要炼制出玄丹来就能给予如此待遇，看来四道分会也不都是有眼无珠之人…就是不知赫连他会不会…”
七弦闻言眉梢微挑，面色如常却将目光转向面露惊喜之色的赫连孤烟。
“呵呵，多谢成师和沐窈分会长美意，但赫连志不在此，还望体谅这份向道苦守之心！”
见赫连孤烟脸上惊喜迅速褪去，眼中目光转瞬又坚毅起来，那位“成师”不由面露惋惜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夫对阵炼之说虽不敢苟同，却尊重你对丹道二字的坚持和追求，也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只可惜…”
“唉，算了，重复无数次的话多说无益…既然你这回申请了初级中品考核，还是老规矩，炼制一炉初级中品聚玄丹吧…只要能成丹四颗且融合度均达九成，就算你通过。”
说实话，这样的考核标准在四道分会里已经算是最低门槛了，若非怜惜赫连孤烟对成为玄丹师数十年如一日的痴心，任何一个主考官都不可能拿最简单的聚玄丹当做考核题目。
偏偏赫连孤烟的玄根属性是土系，不仅没有对玄药药力敏感的木系玄根、也没有便于控制丹炉火力的火系玄根，这使得他在合丹过程中很难把握随时都在发生变化的药性，随之便更难把握随着药性变化而跌宕起伏的动态炉温。
别看他能另辟蹊径设计出自动控温系统，可单纯某一种玄药的提纯过程毕竟太简单。
而将数十种玄药提取物按一定配比炼制合丹，这个完整过程的复杂程度已经大了不止十倍，哪里是个初级上品玄阵师设计出的法阵所能精确控制？
经过不知多少次试验失败后，赫连孤烟想出了个自认为比较可行的法子，就是将原本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的合丹炼制过程分割成许多温度相对稳定的阶段，每个阶段使用一套特定控温系统。
再根据每个阶段中炉内药性细微变化，在相对应控温系统里设定若干可由细微神识轻易控制的变温节点。
这样一来，控制炉温就只需要消耗极少神识，节约下来的其余绝大部分神识则全力以赴用于监视药性变化。
可即便如此，没有木系属性的神识在合丹炼制过程中依旧事多倍而功效极小，每次一炉丹药炼到后来，都是因为神识消耗过剧无法感知药性变化，进而不能及时调整炉温导致功败垂成。
赫连孤烟眼前这炉聚玄丹，跟他曾进行过的无数次炼制一般无二，刚刚投入过半玄药提纯物时就已经有了神识不敷使用的感觉，勉强再坚持一段时间，神识乏力感觉越来越是强烈。
一边竭尽所能凝聚神识继续操作炼丹炉，一边焦急暗想七弦前辈不是说能让我拥有足够强大的神识吗，若是再不见动静的话…这炉聚玄丹和这次考核可又要完蛋了啊。
就在赫连孤烟急得额头鬓角已经冒出汗珠来的此刻，成姓主考官扭头看看身边两个初级中品的玄丹师，面带惋惜地再度摇头。
他不懂得“以阵炼丹”具体是怎么个设计理念，也探查不到那尊模样古怪、频频更换“插槽”里金属物件的丹炉有什么奥妙，却知道自古以来非木火两系玄根者根本就做不得玄丹师。
尽管“成师”很佩服赫连那份执着、那份坚守，可很明显地，眼前这炉聚玄丹又一次残酷证实了他所谓的执着和坚守，其实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成姓丹师天性善良宽宏，这才心有敬佩怜惜而未存蔑视嘲讽，他身边两个丹师却没那份好肝肠。
两人对视一眼便满脸讥笑看向赫连孤烟，就等着那古怪“丹炉”冒出黑烟来，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般的所谓“考核”。
七弦静静盘坐五尺之外，无声无息中探入丹炉进行监看的那丝神识，发现赫连孤烟神识情况并非如此前青袍玄阵师说的那样，因常年思虑过度且寿元将尽而出现衰弱减退的迹象。
不仅未曾有丝毫减弱，还稳稳保持在玄婴顶峰状态，甚至比他拥有的玄婴后期修为都明显高出一截来。
“呵呵，看来以魂力为基础的神识就像一把刀，越是磨砺便越会强韧，且似乎其强弱与寿元剩余多少甚至身体状况都没有直接关联…”
七弦眯起眼睛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眼见赫连孤烟额头鬓角豆大汗珠滚滚滴落，手中不时更换“控温器”的动作却依旧流畅稳定，只是炉中感应药性变化的神识已经出现一阵阵极不稳定的波动。
而且很明显，这种“不稳定”正在被赫连孤烟努力压制着、尽量保持某种最低限度的平衡。
“赫连啊，我有祖传秘法，此刻便能将你神识增强数倍…”
就在赫连孤烟心中那根“弦”紧张得都快崩断了的这一刻，耳底忽然听到七弦轻柔传音，精神顿时一振眼睛里不由闪过希望的光芒、以及充满恳求的色彩。
赫连孤烟太渴望、太需要这炉聚玄丹能够炼制成功，此刻他甚至想大喝一声：“前辈，您若助我得偿所愿，赫连甘愿从此做牛做马、为奴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