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的余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季韵身上,并未发话,倒是宜贵人等不住了,冷嗤一声,道:“哟,又和季贵人有关,上次推珍贵人下水的是你宫里的冬水,如今让冼常在变成这副模样的,还是从你送出去的东西,咱们季贵人还真是......多灾多难呐。”
季韵季贵人始终未发一言,低着脑袋,默默忍受着宜贵人的冷言冷语。
董院使取了一点,仔细打量,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皇上,这养颜霜......并没有问题,倒是有好几种能使皮肤光洁滑嫩的,毒并没有下在这。”
宜贵人的脸随着董院使的话青了又紫,半晌,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此时季贵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抬头时,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蓄满了泪水,面上表情却坚强而又倔强。
“皇上,嫔妾一向以人为善,但也不是能任由旁人往头上泼脏水的,嫔妾一番好心,送与几位常在妹妹的养颜霜,便是嫔妾那都没有了,嫔妾如此不藏私,到宜贵人口中,嫔妾倒成了罪魁祸首,幸好有董院使为嫔妾正名,否则......否则嫔妾只得以死明志了。”
在场的人皆没想到季贵人会突然如此说话,仔细一想,长时间被旁人话语打压,今日宜贵人一句话,成了引爆她的导火索,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再没有脾气的人,也该忍够了。
宁玉珍掩下眼中诧异,静静看着场上下一步的变化。
听季贵人的话,宜贵人不服气了,凭什么别人说都没事,轮到她讲,就要被季韵一口一个的指责。
她揪着帕子起身,“季贵人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也不过是说两句话感慨你多灾多难罢了,何时将脏水泼你头上了?不要太好笑!你自己心思太多,神经脆弱,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什么叫两句话?在宜贵人眼中只是两句话吗?话语也能成为刺向旁人的利剑!”季贵人的眼眶通红,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情绪波动的如此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总有不喜嫔妾的听去,转而将错都归结在了嫔妾头上,若是被误解的是宜贵人您呢?也能大度的说原谅吗?您觉得没事,是因为针没有扎在您身上罢了!”
季贵人跪的板正,泪水不住的往下流着,唇角颤抖,似乎是在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和悲伤。
魏诚从两人吵起来时就没有说过话,此时瞧着季贵人又倔强又伤感到颤抖的脸,心中不忍,开口叱责道:“够了!”
“娇娇,跟季贵人道歉。”
“皇上!”宜贵人震惊的看向魏诚,“嫔妾有何过错?需要跟她道歉?”
魏诚也怒了,他气宜贵人的不识抬举,不肯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更气宜贵人敢当众跟他辩驳,将他的脸面置之何地?
“你还问朕?方才董院使还未说养颜霜到底是不是导致冼常在毁容的真凶,你先指桑骂槐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养颜霜里下了东西,特地推给季贵人的!”
宜贵人闻言,大惊失色,往前扑到魏诚的脚下,“皇上,嫔妾没有,不是嫔妾,您也知道的,嫔妾往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别说给冼常在下毒了!”
“你瞧瞧,怎的换到你身上了,你就慌了?你说你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你不要把朕再当傻子了,你当真以为长信宫里发生的事情,朕都不知道吗?”魏诚看向宜贵人的眼神满是失望,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间,下了旨意,“宜贵人胡乱编排妃嫔,剥去封号,无辜责罚宫人......禁足三月.”
宜贵人瘫软在地上,眼神怔怔,不再为自己辩解一分,被杏雨和芙蕖一起搀扶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还是魏诚特地批准的。
要的就是让宜贵人,现在的徐贵人看清楚了,究竟谁才是下毒的凶手。
季贵人此时已经抹去泪水,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当个不怎么会被关注到的透明人去了。
皇后冷眼旁观,在宜贵人倒地时,唇角向上微微扬起了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像是她从未笑过。
宁玉珍看了一场好戏,颇为意外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季贵人,啧啧称奇,往常倒是不知道她如此善辩了,也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宜贵人被剥去封号,也正是宁玉珍想要看到的,没成想还附加了一个禁足三月,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了。
三个月,多长的时间,后宫争宠不断,等徐贵人出来,到时皇上还会不会记得她,更是一件难以确定的事情了。
正想着,董院使匆匆回来,禀报道:“皇上,让冼常在容貌尽毁的,是一名唤容颜枯的毒药,浴桶的水中还有残留,此毒源于苗疆一带,此毒亦正亦邪,需要放置于热水之中,让人进去跑上一刻钟,才能起效,若是用一点点,方能使女子皮肤变得滑嫩,身上散发着馨香,香气扑鼻,若是用多了,那便如同它的名字,容颜枯萎,再无恢复的可能。”
“此毒用量多了之后,先从脸部开始溃烂,逐渐到四肢,最后蔓延到脚上,不致死,但会使人痛不欲生,因为溃烂的皮肤需要包扎,又需要时常更换,那种苦痛,恐怕是女子不好承受的,何况......容貌尽毁对于妃嫔来说,已是足够大的打击了。”
魏诚追问,“当真没有挽救的机会?”
倒不是他多在意冼常在,而是后宫有一个容貌尽毁的嫔妃,说出去不大好听。
倘若冼常在不能恢复容貌,那他只好让皇后给她安排个僻静的住所,余生都在那过了。
董院使沉思半晌,道:“倒是有一个办法,能使毒素逐渐消散,但冼常在如今的脸已经变成了这样子,也难以恢复从前了。”
“无事,你且说便是,难以恢复从前也好过生不如死。”
魏诚说着,转头看了眼合上的床幔,朝董院使挥了挥手,“你先去给冼常在去毒,待会再说毒从何处来的事。”
“是。”
里间董院使在下针使药,所有人都聚在了外间,魏诚和皇后坐着,其他人站着,屋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