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宁玉珍正在烛光下绣着给夏芳舒孩子的小帽子,莲香急匆匆入内间,“小主,小主,大事不好了。”
倚翠骂道:“好好说话,什么大事不好了?若是什么腌臜事就别同主子说,免得脏了主子的耳朵。”
“不是不是。”莲香连连摆手,“是冼常在,冼常在不知用了什么,容貌尽毁!”
闻言,宁玉珍吃了一惊,手上的针一歪,扎在了手指上,一颗鲜红的血珠染在了还未绣好的小帽子上,惹得宁玉珍发出一声惊呼。
绮兰离得最近,快步上前查看,用帕子将宁玉珍的手指给包上。
“冼常在容貌尽毁?当真?”
莲香点点头,“真的,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冼常在身边的流诗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估摸着是让皇上去看看。”
“哎,真是世事无常,皇上今晚本来召了冼常在去侍寝的,冼常在不是许久没有侍寝过了么?难得的机会,眼下不仅是丢了这次侍寝的机会,以后.......恐怕更是难说了。”
后宫女子样貌也很是重要,否则别说是被皇上召幸了,便是想见皇上一面,都难。
宁玉珍不禁想到冼常在原本的模样,算不上多妙的美人,至少能称上一句小家碧玉。
虽说之前在宴席上被冼常在在话语上挤兑过,但到底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放下手中沾了血的小帽子,起身道:“咱们去瞧瞧去,免得到时被人说咱们知晓人家毁了容貌,还无动于衷了。”
不过这倒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她若是不在场,要是被人泼了脏水可就不好了,毕竟冼常在毁容这件事,怎么瞧都不像是意外。
宁玉珍到时,冼常在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她看了一圈来的人,最终走到了鱼梵音身边站着,陈贵人跟在贤妃身后,她们四人正巧在一起了。
夏芳舒和林忆柳未来,夏芳舒肚子大了,不方便,林忆柳则是在储秀宫陪她。
孙常在和刘常在离床比较近,此时皆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每个热闹的地方都少不了梁嫔和宜贵人,她们二人施施然坐在那,面上一派平静坦然,并不为里头那个毁了容貌的可怜女子动容一分。
她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而季韵季贵人像往常那样站在角落里,低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甚引人注意。
宁玉珍远远看了眼前面的架子床,一御医守在床边,眉头紧锁,那架子床的床幔垂下了,宁玉珍瞧不清里面的景象。
魏诚是和皇后一块来的,魏诚脸上满是不耐,至于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魏诚原本不是很想来,左右冼常在没有生命危险,何况他对冼常在也没什么兴趣,让皇后去看便是了。
可流诗说有人下毒,若是下毒,那性质就不一般了。
魏诚方才和皇后急急忙忙一块赶过来。
“怎么回事?”魏诚一进屋便质问起来,伸手直接将床幔给掀开了,当目光触及到里面躺着的人时,他的呼吸不由一窒。
跟在他身后的皇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好冼常在此时还处在昏迷中,否则要是让她晓得皇上已经见过她现在损毁的相貌,只怕是无颜面对,要悬梁自尽了。
宁玉珍凑巧看了个边边,不由跟着皇后一块倒吸了口凉气。
里面的冼常在,整张脸像是在热水里头足足烫了小半个时辰似的,几乎看不出原样,所有皮肤皱在了一起,上面有黑有白,有红有黄,甚至......还流着脓水。
瞧着实在可怖。
莫说是小家碧玉了,连当初的一点样貌,都无法相比较。
魏诚不忍再看,只瞧那一眼,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放下手中的床幔,接过福海递来的帕子在手上擦了又擦,像是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说说看,她这脸是怎么回事?”魏诚对御医发问。
御医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冼常在似乎是中了某种毒药,脉象极为奇怪,恕臣知识浅薄,见之甚少,实在是......找不出这是什么毒药。”
魏诚在听到是毒药时,瞳孔猛地一缩,若说流诗是慌张下信口开河,那现在御医的话已经能确定了,魏诚不放心,又多问了一遍,“你可能确定是毒药?”
御医点点头,不带一丝犹豫,他虽不晓得是何种毒药,但是肯定能确定,是被人下了毒。
“啪!”
魏诚的手拍在了桌上,大拇指上套着的扳指砸在桌上发出巨响,将在场的人给惊了一惊。
“皇后,朕且问你,你是如何管理后宫的?竟然能让毒药流入后宫,乃至危害人的性命?”
眼见魏诚发怒了,皇后急忙跪下,“皇上恕罪,是臣妾长久在屋内礼佛,没太关注后宫的事情,方才让那歹人寻到机会对冼常在下手。”
皇后辩解的话语传到宁玉珍耳朵里,她眼眸眯了眯,心道好一招祸水东引。
皇后表面上是在怪罪她自己,实则是在将过错引到贤妃身上,谁不知皇后专心礼佛,事务都交给了贤妃处理?
所有人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皆落在了贤妃身上,后者似乎早有应对之策,不慌不忙起身道:“皇上,臣妾在来之前,唤人去将这两年的出入物件本子给拿来了,臣妾方才粗略看了一圈,并无可疑之处,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导致冼常在容貌尽毁的毒药才好。”
魏诚点了点头,此时福海已经将董院使给带来了。
董院使已有五十一岁,是先帝在民间寻来的医者,他在民间颇有名气,走遍了全国各处,当了游医,见多识广,后被召至京城,当上了院使,直至今日。
他胡须已经斑白,要跪下给魏诚行礼,被他拦住。
“董院使,你先去里面瞧瞧吧。”
流诗将床幔掀开,撇开视线,将里面的人脸露出来给董院使看。
后者一瞧,心中大惊!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症状,双指搭上脉搏,细细把着脉。
良久,扭头问流诗,“冼常在可是用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如此?”
流诗赶忙去将那瓷罐取来,“小主在沐浴时用了这养颜霜,从浴桶里出来,洗净脸后,便成这副模样了。”
“对了,这养颜霜是季贵人给小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