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那宫女去的，是景阳宫。”
“什么！”
宁玉珍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倚翠和莲香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那宫女摆明了就是叛主之人，她去了哪，哪便住着背后下毒手的真凶。
而景阳宫，满满住着三人。
梁嫔、陈贵人、季贵人，究竟谁才是那个在背后下毒手的真凶。
宁玉珍手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脑中浮现起三人的身影。
倚翠担忧询问，“小主，天色不早了，不如再睡会，明儿一早再想？别累着自个儿的身子了。”
“不。”宁玉珍摇了摇头，“这事儿不能拖下去，何况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又如何能睡得着觉。”
见状，倚翠和莲香对视一眼，不再劝阻。
在一室寂静里，宁玉珍率先排除了陈贵人。
陈贵人到底与贤妃关系要好，不是她多相信陈贵人，而是相信贤妃。
能在自己刚入宫便始于援手的人，宁玉珍不觉得贤妃背地里是能对夏芳舒下手的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与贤妃关系好，陈贵人自然也不会是那档子人。
倚翠和莲香压根没把事儿想到陈贵人身上去，倚翠先是看了眼外头，确认没人在偷听，又让小安子去门口守着，才试探性的提及梁嫔。
宁玉珍沉吟片刻，“我倒觉得，不像是梁嫔所作。”
最开始她也怀疑过是不是梁嫔，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表面上梁嫔有个女儿，定然是不希望有人先她一步诞下孩子，何况是有吉祥寓意的双胎，因为嫉妒对夏芳舒下手乃是情理之中。
但是，梁嫔再如何，也该明白她不受皇上喜爱，便是生下皇子，顶多不过是升至妃位，想要凭借皇子登上后位，那简直是难如登天，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梁嫔......恕宁玉珍直言，她与宜贵人的性子相差不大，让梁嫔规划如此周密的计划，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莲香听了宁玉珍的解释，脱口而出道：“不是梁嫔娘娘也不是陈贵人，那岂不是......是季贵人！”
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宁玉珍深深吸了口气，分明是带着暑气的夜晚，却觉得四肢像是被冰冻住了般，难以动弹。
她缓缓闭上眼，想了许久，依旧想不通，季韵为何要对夏芳舒下手。
两人面上根本没有过冲突，论利益，也碍不了季韵什么事，甚至最开始季韵不得皇上宠爱，被旁人冷落，还是她们三人带着她说话的。
宁玉珍直叹好心给错了人，是她识人不慧，连累了夏芳舒和两个孩子。
想着，不由又落下泪来。
倚翠连忙拿帕子，为宁玉珍擦去泪水，“小主莫要哭了，夏嫔娘娘若是在，定然笑话您的。”
“可是......夏姐姐不在了，她再也看不见了。”
宁玉珍捏住帕子的一角，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声音发颤，内心分明极为痛苦，偏偏还要在两个伺候的面前强装坚强，终于坚持不住了，掩面痛哭。
她回想起来了，回想起夏芳舒怀着身孕的时候，偶尔能在储秀宫见到季贵人。
每次当她去寻夏芳舒时，季贵人都很巧的刚好离开，两人擦肩而过时，甚至搭过几句话。
因着季贵人平日里也会到储秀宫和颐和轩来找她们说说话，导致宁玉珍从未起疑。
后宫当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吃掉了天真烂漫的女子，吐出蛇蝎心肠的嫔妃。
宁玉珍压根没有想到，季韵从最开始畏畏缩缩，不招人喜欢的模样，到现在敢抬头睁眼看人，越来越落落大方，她的性格变化的同时，还带出了她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
“小主，眼下已经知道是季贵人做的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宁玉珍略显僵硬的抬起手，抹去泪水，眼底渐渐浮起一片阴翳，“皇上既已宣布这事到此为止，咱们便是发现了真凶，也不能说出来当众打了皇上的脸面。”
“再说季韵，她敢对夏姐姐动手，我自然是要她偿还的，但是，季韵如此残害嫔妃，你们觉得，皇后再怎么一心吃斋念佛，会丝毫没有察觉么？”
莲香接话道：“小主的意思是......季贵人所作之事，是皇后娘娘所指示的？”
“有这个可能。”宁玉珍仰头灌下一杯浓茶，“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虽已有九岁，将来的皇位不出意外自然会是大皇子的，但前朝不是没有宠妃的孩子直接越过嫡出的可能。”
“夏姐姐怀的是双胎，本就是祥瑞，皇上也看重，若是真让孩子顺利诞下，以皇上和皇后眼下的关系来看，孩子聪明些，难保会有替代大皇子的情况发生，这是皇后不愿看到的，如此，她对夏姐姐下手，在情理之中。”
宁玉珍顿了顿，“何况，你们没有发觉么？为何宜贵人这般受宠，却从未有过身孕？”
此话一出，让莲香的心里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倚翠过去是伺候太妃的，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识过，倒是镇定许多。
宁玉珍开口吩咐，“莲香，明日你去查一查，看看季贵人是否和皇后有所关联，若是有......”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左侧的蜡烛的灯芯在跳动一下后，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灭，让宁玉珍只有半边身子被光照亮，显得整个人晦暗了许多。
“那这人，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莲香福了福身应下，扭头和倚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
夏嫔和两个孩子的离去，给主子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或许连主子也未曾发觉，她的心态变化，逐渐从过去想要偏安一隅，不愿出手伤人，到现在想要以牙还牙，要季贵人偿命。
倚翠在腹中轻叹一声，这样的变化也好，过于良善的人，在这吃人的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她有幸跟的都是好主子，自然不希望换主，眼瞧着主子现在支棱起来了，倚翠打心底的高兴，即便如此变化，需要付出旁人的生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