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宁玉珍听到她的话,险些被茶水呛到,接过绮兰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林姐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瞧。”林忆柳一样样细数,“冼常在那事,流诗和流歌既是双生姐妹,为何流诗只知晓容颜枯的好处却不知坏处?这般珍贵的物件,流歌不该时时盯着,怎会让流诗有机会取走,甚至是两人一同伺候冼常在沐浴时,当着流歌的面放下去?”
“再说刘常在,到现在我才回过味来,她那日穿的骑装可是你的?”
宁玉珍点了点头,对面的林忆柳见状,神情变得严肃,“恐怕那日之事,原本是要对你下手。”
事后宁玉珍早早就发觉了,一开始这事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去避暑山庄,想来背后之人也无法十全十的给动手的人描述她的相貌,只能依靠穿着来判断。
而那套白色的骑装,正好在人前露过面,背后之人怕是压根没想到,绮兰会把两套骑装都带上,白色的却被刘常在借走,加上宁玉珍足够敏锐,才能逃过一劫。
“伺候陈贵人的望月为何会突然冲出来,刚好站在了马前,只为了那朵头花?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去想,都不像是简单出现的。”林忆柳越想越觉得不对,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宁玉珍诧异于林忆柳的想法,过去只觉得林忆柳精通琴棋书画,确如夏姐姐说的那样,是个才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现在对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
夏姐姐的离去,真的给她们都带来的极大的变化。
但宁玉珍依旧没有要让林忆柳继续查下去的意思,她理解林忆柳想要为夏芳舒报仇的心思。
但毕竟皇上已经吩咐了皇后处理后头的事情,再过两日便下葬,就是准备息事宁人不再追查,只怕是那包药已经在皇上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林忆柳和夏芳舒之间的感情之深厚,若任由她继续想,继续查,恨意冲上头,做出什么错事,岂不是明晃晃的打了皇上的脸?
到时不仅林姐姐自己不能得到善终,便是她家人也会因皇上的怒火,而被牵连。
这般想着,宁玉珍开口劝止,用玩笑话的语气同林忆柳身后一脸担忧的听竹说道:“林姐姐这几日是不是看了什么闲书?怕是看入迷了。”
被打断思路的林忆柳,心中忽生不悦,很快又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将那股情绪给压了下去。
她敛眉道:“我跟你说正事呢。”
“好好好。”宁玉珍哄小孩似的,拉住林忆柳的手,“御花园的荷花快要谢了,林姐姐可愿意陪我一块再去看看?下次看荷花,可就要等到明年了。”
见林忆柳不应声,宁玉珍难得在旁人面前流露出几分娇气,喊得林忆柳无奈应下。
“你真是,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外头这么热,还缠着我陪你去御花园,要让芳舒瞧见了,定要说你厚脸皮,你且在这坐回,让听竹为我梳妆,等我弄好了再一块去。”
说着,招呼宫女奉上点心。
宁玉珍乖巧坐着,目送林忆柳进去内间梳妆打扮,让绮兰不动声色地用银针试了毒,才捻起一颗蜜饯放进口中。
随手从一旁的桌上取了本书,懒散地靠在榻上。
看了两三页的功夫,林忆柳便从内间出来了,“走吧,再不快些,小心荷花就谢了。”
知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宁玉珍眼含笑意,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挪到了站在面前的林忆柳脸上,目光触及到她发间簪着的发簪时,唇角扬起的弧度僵化。
那支蜻蜓发簪因林忆柳的动作而颤动着翅膀,一对镶嵌了宝石的眼睛像是在嘲笑宁玉珍的天真。
林忆柳见她呆愣在了原地,一脸困惑地抬手碰了碰发髻,“怎么了?是我发髻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没有。”
宁玉珍回过神,极为牵强的将话题扯到那支蜻蜓簪子,“以往倒是不曾见过林姐姐戴这支蜻蜓簪。”
“啊,你说这个。”林忆柳恍然大悟,“这簪子我和芳舒各有一支,之前毕竟只是常在,不好戴这种簪子,便一直搁在妆匣里没动过,今儿还是进来打扫的宫女意外翻出来,估摸着是觉得好看吧,就搁在了上面。”
闻言,仿佛凝固的血液重新在体内流通,宁玉珍觉得脸上的肉都舒缓开了,唇角上扬的弧度也真切了许多,她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季贵人那支就好。
“这簪子可有不妥?”
宁玉珍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林忆柳的手臂,“没有的事,这簪子款式独特,很衬林姐姐,把我都给看迷住了。”
“你啊,惯会说些好听的哄我。”林忆柳眼底浮现浓浓的笑意,“走吧,去御花园。”
说着,一同往外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储秀宫又离御花园不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御花园里的荷花池旁。
宁玉珍眼睛亮,抬眼便瞧见荷花池旁的小亭子门口有两个太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个太监竟是福海和福禄,脚下的步子顿时迈不动了。
她心中正纠结,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直到今日,仍然忐忑。
身旁的林忆柳见状,跟着停下了脚步,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宁玉珍恍然回神,正要开口借着她的话下,好一起往回走时,亭子外守着的福禄遥遥和宁玉珍对上了视线,只见福禄和福海嘀咕两声,便往这边快步走来。
她知晓今儿算是逃不过了,只得干笑两声,“没有,是瞧见福禄公公了,没想到他会在御花园,才愣了下神。”
正巧此时福禄到了两人跟前,行过礼后,热切地同两人说起话。
“两位小主今儿好雅兴,皇上前些时候还跟奴才们念叨了,说两位小主与夏嫔娘娘关系最为要好,夏嫔娘娘这么一走啊,两位小主都不爱出来了。”
“皇上啊,生怕小主们在屋里闷久了身子不适,让奴才们想着在宫里办个小宴,好叫小主、娘娘们都出来走动走动。”
宁玉珍本想说几句场面话,身旁的林忆柳却抢了先。
“多谢皇上的关心,我们两放心上了,皇上现在可是在亭子里?不如让我和珍贵人一同去亭子里当面给皇上道个谢。”
说到这,福禄顿了顿,脸上浮现尴尬的神情,“林小主有这个心是最好的,不过......皇上眼下正和冯常在一块呢,不让旁人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