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二皇子监国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只管听着就是了,庄嫔若是还在,能看见她的儿子坐到龙椅上,该多高兴。”
贤妃微微低垂着脑袋,估摸着是听宁玉珍提起了庄嫔,声音低落了不少,“庄嫔她临走前同臣妾说的最后的话,是希望二皇子能快乐,她不愿见到二皇子的一生都被禁锢在那张小小的椅子上。”
闻言,宁玉珍的唇角向上扬起,她柔声说道:“死者为大,既然是庄嫔的遗愿,想来皇上也会理解的,过几日本宫便去同皇上说说。”
贤妃听到宁玉珍的话,竟不自主地轻轻舒了口气。
旁人眼馋的皇位从来不在她给二皇子的规划中,她只要他开心快乐一生便好。
当然贤妃也询问过二皇子的意见,别看他八岁,生活在皇宫中的孩子,都是早早懂了事,他很是认真的说,他想去走遍大好的万里河山。
贤妃没有看他的眼睛,生怕在其中瞧见他掩藏不住的情绪,怕他只是嘴上倔强,心底还是很想坐上那金灿灿的皇位。
她和庄嫔都没有强劲的母家能帮到二皇子,二皇子也没有皇上摆在明面上的宠爱,即使想当储君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无所有,一个连自己的势力都难以培养的皇子,注定是坐不上那位置的。
送走贤妃,宁玉珍瞧着时间尚早,正好去看看被禁足的汪贵人。
被禁足长达五个月的汪贵人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宫女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没了主子盯着,地上树叶落了一地她们都像是看不见似的,任由落叶散落一地。
若是没有她们坐着,宁玉珍真要以为这院子无人居住,自己走错地方了。
迷迷糊糊瞥见宁玉珍的脸时,一个宫女立马从台阶上弹起来,拽了拽另一个宫女,脸上皆是一副紧张害怕的神情。
她们不怕里头那位得罪了皇后已经翻不了身的汪贵人,更怕面前笑容满面的皇后。
笑面虎是什么意思,她们在汪贵人的院子里算是了解了个清楚。
“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两人畏畏缩缩,异口同声地给宁玉珍请安。
宁玉珍没看她们一眼,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倚翠见她们两个不动弹,呵斥道:“还不快把门给打开?”
其中一个宫女宛如惊弓之鸟,被倚翠的声音吓得身子抖了一抖,忙不迭点头,转身想去开门,脚下动作太过慌乱,险些左脚绊右脚,自己将自己绊倒。
好在门还是被她安安全全打开了,宁玉珍抬脚踏入屋内,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等药味渐渐淡去,便是难闻的腐烂的味道。
屋里倒是勉强算的上整洁,只是没了人生活的痕迹,宁玉珍径直往床榻走去。
被床幔遮挡住的架子床,让人看不清里头的场景。
跟在宁玉珍身后的那两个宫女一块上前,将床幔掀开,固定在架子上。
床幔一掀开,那股腐烂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宁玉珍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脸颊凹陷脸色苍白的吓人,头发枯黄凌乱,锦被下只穿了一件中衣的汪贵人看了一会,扬了扬下巴,示意其中一个宫女把准备好的水泼上去。
一盆冰凉的水直直泼在了陷入昏睡的汪贵人脸上身上,精美的锦被顿时湿透了。
汪贵人下意识张开嘴拼命呼吸,若是仔细看看,她的口中没了舌头。
她的胳膊从湿透的锦被中伸出,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好让眼睛能睁开。
瘦削的胳膊几乎挂不住宽大的袖子,露出上面一块又一块的伤口,因着没有得到很好的诊治,底下伺候的两个又不尽心,有些伤口好了又坏,坏了又转好,反反复复,已经好不了了,宛如腐肉,瞧着触目惊心。
汪贵人的眼睛倒还是好使的,她偏头看见宁玉珍时,瘦的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珠子当真像是要掉出来了,强撑着衰弱的神经和衰败的身躯脱离沉重的锦被,往地上爬去,手脚并用,哪还有半分曾经骄傲的模样。
饶是两个平日里待汪贵人并不尽心的宫女瞧见这一幕,都不由觉得皇后做的未免太可怕了。
宁玉珍像是看出了两个宫女的心思,折磨了汪贵人这么久,也该有个了断了。
她任由汪贵人在地上爬着,直到汪贵人爬到了门口,面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准备推开木门的那一瞬,让两个宫女上前把人给抓回来。
没了舌头的汪贵人只能满眼惊恐的被拽回来,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在说什么,宁玉珍也没有耐心听。
她蹲下身,和汪贵人面对面,取了块帕子掐住汪贵人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汪贵人的脸。
而后,宁玉珍说道:“当年你给本宫和本宫的孩子下毒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有今日?可有想过太后会这么早死,你这么快就没了靠山?可有想过本宫会当上皇后,而你始终只是个贵人?”
“啊啊啊啊!”汪贵人怒目圆睁,眼底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要将眼前的宁玉珍生吞活剥了。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宁玉珍一把甩开她的脸,手中的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地看了汪贵人最后一眼,宁玉珍给倚翠使了眼神,直接离开了屋子,将后面的事情交给倚翠和两个宫女处置,有些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很快,倚翠便从屋里走了出来,躬身道:“娘娘,汪贵人已经没气了。”
“好,扔出去吧,不用避着人,就说汪贵人染了不干不净的病,有碍皇家威严,直接丢去乱葬岗便是了。”
倚翠应声,进去说了两句,早早准备好的担架被两个宫女抬了出来,白布勾勒着汪贵人的身躯,在一摇一晃下,渐渐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一片枫叶随着突然刮起的秋风落下,正巧落在了宁玉珍脚边。
红的刺眼,红的好似是被人血养出来的,宁玉珍勾了勾唇,笑话起自己的想法,枫叶怎么会是人血养出来的呢?她领着倚翠离开了汪贵人的院子。
枫叶为何不能是人血养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