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兰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回应,“是,小安子是有说过他在宫外时有跟江湖人士学过,不过难登大堂。”
“叫他进来。”
小安子躬着身子,半点不敢乱看的进了内间,给宁玉珍行礼后,退到合适的位置等候吩咐。
“你的武艺能达到什么地步?”
“能掩住身形,只要没有遇到侍卫,都不会被察觉。”
宁玉珍的唇角挂上了这半天里从未出现过的笑意,她吩咐道:“你去一趟储秀宫正殿,把内间香炉里的香灰收好送回来,切记,不要被旁人发觉。”
小安子应声,倒退着离开内间。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绮兰略微琢磨,低声询问,“小主是觉得......有人在熏香上动了手脚,所以才会导致夏嫔娘娘早产?”
宁玉珍喝了口茶水,补充上流失的水分,并未回答绮兰的问题。
一切,等小安子回来,自会揭晓。
许是给夏芳舒收拾遗容的人太多,导致小安子是踩着夜色回到了颐和轩。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罐递上前,“小主,奴才给拿回来了,不过奴才去时,香炉已经被宫女清理了,这是奴才在树下弄出来的,不多,不知够不够小主用。”
宁玉珍亲手从他那接过瓷罐,打开一看,里面的量比她想象的要多一些。
抬眸看了眼身旁的倚翠,后者会意把荷包塞给小安子,小安子摆手想要拒绝,被倚翠强硬的动作给制止了。
“主子赏你的你就收着,况且你做的事情有风险,也是小主看重你,以后要你做的事儿可要多了。”
莲香附和的嘟囔道:“可不是,要不是我不会武艺,定要顶了你的位置去,现在这银子就成我的囊中之物了,哪还由得你在这推来拉去的。”
她的一番话把在场几人皆给逗笑了,短暂的扫去了夏芳舒离去带来的悲伤氛围。
此时的门外,林忆柳带着听竹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说笑声,她将要迈出的步子停顿在那,始终没有落下。
一个洒扫宫女从门口路过,疑惑的上前行礼,“林小主怎的站在这,主子在里头呢,您直接进去就是。”
林忆柳遥遥望向看不见的内间,神色淡淡,缓缓摇了摇头,悬在半空中的脚落了回来,她带着听竹转身。
临走前和洒扫宫女嘱咐道:“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没做,就不进去了,我来过的事不用同你主子说,明日我再来一趟。”
说罢,身形踉跄的离开了颐和轩,洒扫宫女愣愣地点了点头,疑惑地抓着手里的笤帚回到院子里扫灰尘去了。
“瞧瞧,你再不拿去,莲香这丫头的眼睛都快黏荷包上头了。”倚翠嗔怪地瞪了莲香一眼,扭头问绮兰,“绮兰,你说是不是?”
见站在宁玉珍身旁的绮兰毫无反应,一双眼睛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看,倚翠奇怪的又叫了她一遍,绮兰方才缓过神来啊了两声。
倚翠给了她一个提醒的眼神,叫绮兰醒醒神,别再神游天外了。
小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收下了荷包,又给宁玉珍行了礼才退下去。
所有人都没发觉,在刚才的欢声笑语中,林忆柳曾停驻在门口,最后转身离去。
宁玉珍及时制止他们继续讲下去,她抬手抽了块帕子摊在桌上,从瓷罐里取出一些香灰搁在上面,用手指捻起放在鼻下仔细辨认。
一股难掩的味道充斥在整个鼻腔,惹得宁玉珍不禁皱了皱眉。
倚翠见状,低声道:“小主,不如让邴御医来看看,万一这里头有......”
宁玉珍抬眸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用干净的帕子擦去手指上的香灰,神情看上去要比刚才要纠结许多。
脑中反复回味着这股味道,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却始终抓不住感觉。
宁玉珍抬手揉了揉思考到作痛的脑袋,侧头询问倚翠当时她到储秀宫的场景。
倚翠细细把当时的一切都给讲了出来,有遗漏的由莲香补充。
待两人说完,绮兰最先发现了问题,“倚翠姑姑进去的时候,屋里的窗户竟然是开着的,不管胡嬷嬷是否在,平时至少在夏嫔娘娘面前提过几句,女子生产到月子期间都不能见风,储秀宫伺候的人不该不知。”
“倚翠姑姑,你去时,春文在内间吗?”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倚翠身上,后者垂眸沉思了片刻,默默摇头。
莲香也回忆了一遍,依旧没有见过春文的印象。
宁玉珍忽觉全身发冷,也就是说,背后之人为了除去夏芳舒和她的两个孩子,废了好大的周章,处处布置的紧密,心机之深重,叫人不寒而栗。
先是在不知不觉中收买了夏芳舒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却没让人发觉一丝不对劲,而后在夏芳舒死后,让春文出来吸引走全部人的视线,或许是笃定了皇上相信夏芳舒的人品,春文蠢笨,出来正好能被销毁。
可话已经落地,不管皇上是否相信,众人心中都会有怀疑,怀疑夏芳舒是否真如春文所说,跟侍卫有了首尾,皇上不追究,是想粉饰太平,挽回颜面。
春文死后,让所有人都认为此事到此为止,不再有要去探究的心思,而和夏芳舒关系最为要好的她和林忆柳,会因为悲伤过度,没有时间立马追查,等回过神来,所有证据都已被销毁。
夏芳舒和两个孩子的死便成了定局。
却没料到宁玉珍自学熏香后,对味道格外灵敏,察觉到了空气中有不对劲的味道。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香灰里头,下了能让夏芳舒早产的东西,为了不让倚翠和莲香发现,才打开了窗户,将气息散出去。
宁玉珍的视线逐渐下落,定在桌上摊开的帕子上的那一小堆灰色香灰,手心渗出冷汗,不禁往后挪了挪。
三个伺候的见主子的神态不对,默默闭上嘴不言语。
半晌,宁玉珍堪堪缓过神,她咽了咽因为惊恐、后怕、愤怒而不断分泌出来的唾沫,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伺候夏姐姐的那些宫女太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