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等夜深了,你想办法把这木箱运出去,去找角门的小李公公,他会帮忙处理的。”
“是,小主。”
深夜,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推着一辆膳房运送泔水的板车,脚步匆匆赶往角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主子,吃点吧,总不吃肉身子会坏的,您从进冷宫起就没吃过肉,都一个月多了,您要是再不吃,坏了身子,怎么等到出冷宫的那天?”
芙蕖一脸担忧地看着宁玉珍,想要从仅有六片肉的碟子里夹走三片放进宁玉珍的碗中,被她挡住了。
宁玉珍摇了摇头,皱着眉强压住闻到肉味时产生的恶心感,推走芙蕖的筷子。
“没事,我不吃,你们吃吧,就这么几片肉也没什么好让来让去的。”
生怕芙蕖又要劝,宁玉珍催促道:“快吃,现在天凉,再不吃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见状,芙蕖只得收回手,低下头往嘴里扒拉饭。
倚翠将这些看在眼中,侧目悄悄打量了一眼越发消瘦的宁玉珍,心中起了疑虑,并没有直接在饭桌上询问。
吃过饭,芙蕖把碗筷收拾进食盒,趁着这个点两个嬷嬷和宫女都在吃午膳,快步往偏门走,去把食盒放了,这一个多月里,她们能吃上一口好饭,全靠偷摸每日着来。
倚翠等芙蕖出去了,把门半掩上,回到床边低声问道:“主子,您可是闻到肉味腹中翻腾着想吐?”
见宁玉珍点头,倚翠心中有了些猜想,为了证实,她紧跟着又问:“主子上次葵水是何时来的?”
闻言,宁玉珍还能不懂么,细细一想,上回来葵水,都是将近两个月前的事了,遭绮兰背叛,被皇上打入冷宫后,如此大起大落,又有个齐嬷嬷每日来找事,宁玉珍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经历了这么一出,心情跌宕,葵水不来也是正常,眼下让倚翠一提醒,宁玉珍才发觉不对劲,没来葵水也就罢了,现在闻到肉的味道就止不住的犯恶心。
宁玉珍有些震惊地缓慢抬手抚上肚子,喃喃道:“难不成......真的有了?”
“这可说不准。”倚翠进冷宫以来第一次绽开笑颜,她喜的腾的一下起身,“奴婢去找常嬷嬷,摆脱她给主子请个太医来看看,若是真的有了,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早早放主子出宫的。”
宁玉珍却犹豫了,“我现在被皇上厌弃打入冷宫,常嬷嬷如何能帮我请到一个太医把脉?皇上又是否真的会看重这孩子?毕竟现在宫里还有两个怀有身孕的嫔妃。”
宁玉珍笑了笑,笑容中有苦涩也有点点恨意,“说不准,皇上根本不在乎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何况,万一这消息没被皇上先知晓,反倒被皇后等人知道了,这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经此一提,倚翠也冷静下来了,她坐回床上,皱眉苦思。
良久,她开口说道:“太医还是要请的,主子您在冷宫受了苦,要是这孩子不康健,趁着月份小,早做打算也好,要是孩子健康,奴婢便是跪下给两个嬷嬷磕破头,也要让这消息让皇上知晓,主子不能在冷宫养胎。”
“即使皇上不在意,太后也该在意的,主子为他们做了事,卸磨杀驴未免难看,依奴婢之前伺候令太妃时,和太后接触的经验来看,太后还是重脸面的。”
倚翠这么劝着,宁玉珍想想也有道理,她自己苦点也就罢了,不能苦着孩子不是。
得了令,倚翠赶快前往两个嬷嬷的屋子,摆脱常嬷嬷悄悄请个太医来给宁玉珍把脉。
芙蕖一回来,倚翠就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倚翠姑姑去哪了?怎的从外头进来?”
“芙蕖,有事要同你说,你跟我出来。”
倚翠严肃的神情让芙蕖心头一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去到宁玉珍身边伺候起,就没在倚翠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倚翠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更是一副思绪混乱的模样。
芙蕖小心翼翼的靠近宁玉珍身旁,不敢像以往那样毫无顾忌地坐在宁玉珍身边,只敢离着一臂的距离远远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什么起伏的肚子,一双杏眸蓄上了泪水,连着鼻尖也变得通红。
宁玉珍看着她的样子,忽然也有些想哭,倘若莲香还在,知晓自己有了身孕,莲香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出话,就像芙蕖这样。
再有,她停掉避子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孩子偏生在她进冷宫的时候托生到肚子里,若是皇上不喜,太后不管,皇后想要伤害,如今的她,真的可以护得住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吗?
抱着浓浓的担忧,等到深夜来临,厚重的夜空点缀着点点星子,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芙蕖站在门口等着常嬷嬷带太医来,不多时,便见远处出现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倚翠连忙迎上前。
“常嬷嬷。”
常子琳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眼神往她住所的方向看了一眼,芙蕖会意,不再言语,领着两人进屋。
“主子,常嬷嬷来了。”
宁玉珍想要起身相迎,被常子琳快步上前制止,“倚翠同奴婢说了,您身子不适,就不用做这虚礼了。”
话落,常子琳往旁边挪了挪,把位置让给身后的人。
“奴婢的身份请不来多好的太医,这位吏目听奴婢是冷宫的人,自荐来的。”
跟在常子琳身后的吏目低垂着头,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开口时,声音在微微发颤,“嘉嫔娘娘,臣是之前跟在邴御医身边学习的药童,邴御医走后,臣便被提上了吏目的位置。”
宁玉珍瞳孔一震,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邴元青的事了,好似之前那些事成了一场梦,从未发生过。
“你抬头来,让我看看。”
那吏目乖顺抬起脑袋,眼睛却是始终注视着地面,半点没有亵渎宁玉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