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安慰的话，在现在都是虚的。
杏雨陪着她，在毯子上坐着，坐了一整夜。
雪停在了第二日清晨，魏诚要上早朝，早早地便起了，宁玉珍也跟着一块起了床。
魏诚对她这样黏着自己的行为很是受用，两人吃过早膳，魏诚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承诺得空了就来看她，这才伴着福海的催促出了颐和轩的门。
他回头看时，还能瞧见门边有道倩丽身影站在那。
魏诚恍惚间，仿佛有了一种平民百姓家的错觉。
过几日便是小年，后宫众妃嫔在这一日都要去面见皇后，以昭示一年的结束。
宁玉珍送走魏诚后，让莲香给自己梳妆，不知跟昨日的事情有没有关联，今日宁玉珍格外怕冷，裹得严实了才带着倚翠出门。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正殿的方向，那边一片寂静，宁玉珍估摸着贤妃还未起，毕竟现在的天确实尚早，想着还是自己先行吧。
主仆二人慢慢走在宫道上，等到了坤宁宫，里面已经坐了两人。
季答应和梁嫔。
宁玉珍受了季答应的礼后，向梁嫔行礼。
昨日的事情闹得挺大，梁嫔得知宜贵人被降为常在，心里是一阵痛快，谁让宜贵人盛宠多时，梁嫔连个插足的机会都没有。
因着这事，梁嫔看宁玉珍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懒洋洋的抬手叫她起身。
视线扫过宁玉珍脖子上的掐痕，梁嫔不禁在腹中感慨宜常在下手之狠厉，嘴上象征性的关心了两句，“如今这天冷的厉害，宁常在可要保重好身子，可别再染了风寒了。”
宁玉珍笑着回话，“多谢梁嫔娘娘关心。”
两人平日里没甚交际，以往梁嫔还是很看不上宁玉珍的，说了两句，室内便恢复了一片安静。
宫女送上茶水，搁在往日，常在的位份是不能坐下的，不过是今年最后一次面见皇后，便开了恩，让所有人都坐着讲话。
宁玉珍在外面一路走来，虽穿的厚，手脚也难免冰凉，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啄着。
忽的感受到一道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正巧和斜对面的季答应对上眼。
这次季答应并未将视线挪开，两人对视几瞬，宁玉珍报以友好的冲她笑了笑，后者倒是罕见的回了个笑容。
宁玉珍第一次完整的瞧见季答应的面容，分明是姣好的长相，却偏偏喜欢低着头，把面庞藏在阴影下，这让宁玉珍不解。
未来得及细想，夏芳舒和林忆柳相携而来了，几人行礼的行礼，结束后，两人坐在了宁玉珍左右。
说起了悄悄话，无外乎是昨日之事，夏芳舒反应最大，尤其是当她看见掐痕时，险些惊呼出声，蹙眉满是心疼。
若不是身在坤宁宫，看夏芳舒的架势，定然是要抛去名门贵女之仪态，叉着腰如乡间泼妇般，把禁足中的宜常在骂上个三天三夜的。
三人聊了会天，皇后出来了。
众人又是起身行礼的，唯有前头的一个位置还空着。
宁玉珍悄悄打量了一圈，是贤妃还没来。
正想着，那人便带着寒气进了屋子，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来的路上很赶。
“贤妃今日倒是难得的迟到了。”
皇后仍然是一副超脱世俗的模样，捻着佛珠半阖着眼目视前方。
“回皇后娘娘，昨夜荣锦发热，折腾了大半夜，今早便起迟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贤妃慢条斯理的说明了缘由，垂着头，很是恭敬。
皇后倒也没多责怪她，梁嫔却抢着说话了。
“瞧瞧，还是贤妃明事理，请的是御医。”梁嫔拿帕子捂唇轻笑，“臣妾听闻，昨夜宜常在也病了，不去寻太医，倒是叫人去宁常在那找皇上。”
“可不是么？”
陌生的声音出现的突兀，上首的皇后也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发声的位置。
角落里一人接上的话，宁玉珍看去，是跟她们一块入宫的孙常在，倒不曾听闻她和宜常在有什么过节，这时候怎么就跳出来了？
“宜常在得的怕不是相思病。”孙常在说着，不自觉抬手抚上算是清秀的面庞。
这还是孙常在第一次被人打，是在御花园碰上宜常在后，说错了一句话，便被杏雨扇了两巴掌，那种耻辱，孙常在一直都记得。
往日看她为贵人，不好发作，如今和自己几乎平起平坐了，少不得要说上两句。
两人一唱一和的。
贤妃和宁玉珍隔着人遥遥对视一眼，始终未发一言，夏芳舒和林忆柳自然也不会在人前提及旁人的笑话。
剩余几人，倒不是说对宜常在的感官有多好，不过是想着，宜常在还没死，就有复宠的机会，现在落井下石，往后指不定会被怎么报复。
皇后既不阻止也不加入，在上首坐的老神在在。
宁玉珍旁观了半晌，倒是看出些名堂。
估摸着皇后早早也看宜常在不顺眼了，便仍由梁嫔去说，只是没预料到孙常在会突然接话。
皇后掐着时间，才开口打断两人的喋喋不休，“行了，今日在坤宁宫，本宫是为了来听你们贬低宜常在的吗？”
她瞥了眼不甘心闭嘴的那俩人，慢悠悠道：“过两日便是小年的家宴，一切事宜都由贤妃准备的，若是你们想要在皇上、太后娘娘面前亮个眼，有贬低她人的时间，不如想想要表演什么才艺。”
说着，把话题转到了沉默的仿佛不存在的季答应身上。
“季答应可有什么才艺？”
忽然被提到，季答应慌慌张张起身回话，“嫔妾精通的只有下棋......怕是无法表演。”
她的一番动作惹得皇后不悦地皱了下眉头。
皇后暗自腹诽：实在是小家子气的很，竟还比不上家世比她低的宁常在。
摆了摆手让她坐回去，转而去问其他人了。
方才虽是低着头的，季答应也能在余光中瞥见旁边人眼神中带着的嘲讽之意，不由攥紧了手。
众嫔妃在家中都有教琴棋书画，就算不够精通，到底也是有几分功底在的。
因着只是后宫的家宴，小年时皇上还未封笔，时间不足，能安排下去的只有三人。
尤其是梁嫔为首的一些人，许久不曾被皇上临幸，此时个个抢着说话，坤宁宫吵得跟民间赶集般，为了三个位置“争破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