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奴婢身子板弱，可担当不起汪贵人的这一句。”守门宫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吩咐道：“撒开手吧，汪贵人身娇体弱的，要哪儿磕着碰着了，免得攀上咱们。”
两个宫女收回手，汪栀听了她的一箩筐话，没了桎梏，仍直挺挺跪在那。
守门宫女这才满意了，带着人转身离去，站在廊下静静看着汪栀咬着下唇，一脸屈辱却又无可奈何的跪着。
兰秋被堵了嘴，趴在汪栀脚边，眼底蓄上了泪水，嘴里呜呜咽咽。
这么一跪，到了吃午膳的时候。
汪栀哪儿吃过这种苦，便是昨日在慈宁宫前，也是有软垫在腿下垫着，如今是直接跪在了冰冷肮脏的地砖上，快要感受不到膝盖的存在了。
身旁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少，这下算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汪栀的脑袋混沌沌的，守门的宫女看了眼天色，转身进了屋。
“娘娘，汪贵人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了，是不是该让她进来了？”
梁嫔正吃着午膳，闻言，抬头顺着半开的窗扇往外看去，只见汪栀跪在那，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身体被风吹得晃了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嗤笑一声，摆了摆手。
宫女会意，抬手在自己脸上落下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福了福身，退了出去，走到眼神逐渐迷茫的汪栀面前，扬了扬下巴，旁边候着的宫女们上前把汪栀给搀扶起来，顺便把地上的兰秋也给解了绑。
“汪贵人，娘娘醒了。”
汪栀醒了醒神，但双腿依旧发软，无力支撑，只能依靠着两个宫女站立。
一个时辰没有沾过茶水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被睫羽遮挡住的眼睛深处充斥着恨意，“现在可以让我进去给梁嫔娘娘请安了？”
“娘娘知晓奴婢自作主张让您在院子里拘着礼一个时辰，已经责罚过奴婢了。”守门的宫女侧过脸，将那红彤彤的巴掌印亮给汪栀瞧，“娘娘让您回去歇着，不用进去了，以后每日早上来问安便好。”
汪栀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盯着守门宫女的脸半晌，落下一句，“我记住你了。”
说罢，朝兰秋伸出手，搭在她胳膊上，转身往兰心阁的方向走去。
守门宫女端着张笑脸，目送汪栀一瘸一拐的离开，缓缓挺直躬着的身子，进屋复命。
菱琅服侍梁嫔用膳，犹豫着问道：“娘娘，汪贵人连着侍寝了两个晚上，昨儿太后罚她，还是被皇上亲自前去带走的，这么磋磨她，不怕她寻皇上去吗？”
“怕什么？”梁嫔放下筷子，就着菱琅的手漱了口，“本宫方才不是在小憩么？一切都是那宫女自作主张自己做的，便是皇上追究起来，也挨不到本宫身上。”
“娘娘聪慧。”
梁嫔扬扬眉毛，搭着菱琅的胳膊站起来，到了软榻前慢慢坐下。
“汪贵人仗着身后有太后撑腰，算计皇上，得了个贵人的位份，依本宫对皇上的了解，别看昨日皇上亲自去的慈宁宫把人带回去，只怕皇上心里呕的很，奈何有太后在，孝心作祟，不好推辞罢了。”
“今儿的事即便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也只会当做没听见。”梁嫔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笑容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菱琅，你可信？”
“小主，梁嫔仗势欺人，这般折辱您，奴婢去找皇上，让皇上给您主持公道。”兰秋记仇不记疼，刚扶着汪栀坐下，便兴冲冲的要往外头冲，被汪栀厉声拦下。
汪栀揉着酸痛的膝盖，“你以为皇上会管吗？怕是连门都不让你进去，你可是忘了我如何当上这贵人的？有些话我拿来在旁人面前撑场面，怎么，骗着骗着，把自己都给骗进去了？”
“小主！”兰秋不甘心，绕回到汪栀身边，一想到早上经历的，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呢？那不然呢？”
汪栀失了态，手在旁边的小桌上狠狠拍了两下，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眼眶微红。
“皇上不待见我，太后也在生我的气，我在这宫里举目无亲，便是一个守门的宫女都能在我头上狠狠踩上一脚，我们如今住到景阳宫，就是在梁嫔手底下讨生活，在翻身前，除了隐忍，还能做什么？”
一番话将兰秋的心思尽数湮灭。
“至于皇后......”汪栀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硬生生给压了下去，“若我没有利用的价值，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所以，过两日，待太后气消了点，去趟慈宁宫，辛苦点，两边都得兼顾着，至少将来要有事，还能多条退路。”
每月初一十五是到坤宁宫请安的日子，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剩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的汪栀还未来。
宁玉珍喝着茶，眼尾的余光打量着与自己一人相隔的季贵人，上回知晓她的身世后，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对付她，现在想法逐渐周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后娘娘到！”
回过神，跟着众人一同起身行礼，待皇后发话了，才坐回去。
皇后环视一圈，视线触及空着的位置时，不由皱眉，“汪贵人呢？怎的还没来？”
话音刚落，汪栀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被兰秋搀扶着，走路的姿势却有些一瘸一拐。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汪栀拘着礼，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身子也在发抖，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只能咬紧了牙关强撑着。
皇后扫了她两眼，“起来吧，汪贵人可是身子不适？怎的抖得这般厉害？”
宁玉珍闻言下意识看向梁嫔，后者微微低头，面上不显，手上的小动作却不少。
“嫔妾......”汪栀顿了顿，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情绪，“许是嫔妾来的路上着了点凉，刚进了屋还没缓过来。”
“近日倒春寒，宫里不少人感染了风寒，陈贵人到现在都还未好全，平日里多添点衣裳。”皇后嘴上关心了两句，抬了抬手，“行了，坐着去吧，喝点热茶暖和暖和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