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修竹曾经做的事情在朝臣之间算不得秘事,只是从未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总归是给邓修竹留些颜面。
可现在绮兰直接将那些隐秘的事情摆在了朝堂之上谈论,直接撕开了邓修竹伪善的面具。
邓修竹的父亲双肩被压着,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自然知晓儿子这事做的不地道,愧对了给绮兰的承诺,但男人三妻四妾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何况他儿子可是先帝当年钦点的探花郎,他仍旧想暴起将绮兰掐死,免得由着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玷污儿子的名声。
但肩上的力量太重,以至于他险些被压得趴在了地上。
绮兰声泪俱下的将她这些年在邓家遭受的,昭告众人,说罢,她擦去脸上不争气的泪水,抬头看向宁玉珍。
“娘娘,当年之事是奴婢对不住您,害的莲香丢了性命,这些年奴婢晚上时常睡不着觉,夜夜梦中瞧见的,皆是莲香在奴婢面前倒下的画面。”
绮兰的话再次将宁玉珍心中的伤疤揭开,她目光沉沉的盯着止不住泪水的绮兰,宁玉珍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放下了对绮兰的芥蒂。
没想到直到如今,宁玉珍才猛然发觉。
她从未原谅过绮兰,不管是绮兰瞒着她和邓修竹见面,为了一个邓夫人的位置选择背叛她们多年的主仆情谊,还是绮兰杀害了莲香,却依旧在她面前反复提起,反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宁玉珍感到深深的怨恨。
那些年抛之脑后的情感,全在此刻蜂拥而上,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绮兰像是根本看不到宁玉珍越发阴沉的脸色,她声音哽咽,接着说道:“娘娘,奴婢不求您此生的原谅,奴婢对不起您也对不起莲香。”
“奴婢今日上殿,也算是偿还些许亏欠,邓大人想要奴婢做伪证,说五殿下并不是先帝血脉,说三殿下和四公主也不是先帝血脉,他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今日不来,那他便会将奴婢的父母弄死。”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愤恨的眼神落在被压着肩膀的邓大人,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指着邓大人的鼻子骂道。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今日,我绮兰绝不会助纣为孽!”
“娘娘。”绮兰转头,“奴婢今生难以偿还对您的亏欠,来生,奴婢愿意当牛做马偿还!”
话音刚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邓大人身上时,绮兰从头上拔下簪子,直接扎进了邓大人的脖子。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出拔的时候绮兰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朝臣们刚惊呼一声,绮兰又将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宁玉珍和宁承安没有行动,只看着绮兰在杀死了邓修竹父亲后,又当众自尽。
看着那具变化极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宁玉珍的心也跟着响了一下。
只那一下,很快便消失不见。
邓修竹父亲所谓的异议不过是一场闹剧,先帝遗诏明晃晃摆在那,便是朝臣们再怎么心思各异,此刻也只能认下新帝乃是皇后所出的五皇子的事实。
一场荒诞的早朝散去,留下一地狼藉。
邓修竹父亲和绮兰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只剩下两滩深色的印记留下地上,在宫人的多次洗刷后,将会恢复正常的模样。
绮兰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消失殆尽。
宁玉珍撑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坤宁宫,她还要处理一众嫔妃前往先帝后妃该待得地方。
一进门,她便瞧见芙蕖向自己快步走来。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好一会了,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宁玉珍心底腾的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往屋内走去,险些和往外走的淑妃撞上。
“娘娘可算是回来了。”淑妃嗔怪道:“臣妾见娘娘这么久没有回来,还当是朝堂上有了变故,正想出门往太和殿去呢。”
两人一同回到榻上坐下,宁玉珍喝了口茶水,歇了歇才与淑妃讲起话。
“你怎么突然来了,还说有要事要同本宫商量。”
“是有件要事。”淑妃脸上难得露出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臣妾出宫探亲。”
在淑妃的话说出口,宁玉珍便觉得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清晰了,她微微皱眉,问道:“你上回探亲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可是家中有人病了?”
淑妃抿唇垂眸,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念在淑妃确实对自己的帮助不小,且以她现在的权利,让淑妃出去个几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宁玉珍思考一番,便应下了,但还是有一条件。
“今日早朝本宫刚宣布了先帝遗诏,马上全部后妃都要搬去先帝后妃该待的地方,本宫还要处理前朝政务,后宫之事只有贤妃一人定然忙不过来,你从旁协助,等后宫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再出宫也不迟。”
淑妃没有半点被当成苦工的知觉,立马答应了下来。
宁玉珍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顺水推舟的把事情交了出去。
眼下,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废除活人殉葬制度。
这一诏令一出,本就等着抓新帝和宁玉珍把柄的朝臣们顿时沸腾了,一个个纷纷站了出来,表示这一规矩乃是老祖宗传下来了,改了便是对老祖宗不敬。
没人会愿意担上对祖宗不敬的名头,等下去了,可都是要跟老祖宗见面的,如此一来,这名头压在新帝和宁玉珍头上,是打着要将两人说成目无尊上的计划。
宁玉珍坐在珠帘后面,前面是成为新帝的魏扬,瞧上去是太后在皇帝身后,但她的凤椅,却比新帝的龙椅还要高上一点。
她静静等着一众朝臣把话说完,而后朗声说道:“你们惦记的究竟是魏国的祖宗,还是前朝的祖宗?哀家若是没有记错,这规矩可是前朝传下来的,既然前朝已废,哀家便是改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