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往太后和皇上那走了一遍,被太后不冷不热的推拒请安后,面上僵了僵,只在慈宁宫门口福了福身,才往坤宁宫去。
往坤宁宫方向走时,她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眼慈宁宫,刚才对自己神色恭敬,眼底却藏着不喜的净夏,此时面庞堆满笑意的将一淡蓝色身影给迎了进去。
临了,净夏还与李夫人对视了一眼,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一个转身踏入了慈宁宫的大门。
李夫人只觉得老脸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又痛又红。
皇后知晓娘要来,早早梳洗好,在外间的榻上坐着了,还特地让青黛将大皇子给喊了过来,让他也见见外祖母。
待以后大皇子登基,免不了要他外祖家多帮扶一二。
魏谨却不以为然,他私心里认为,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岁数又是最大,以后皇位定然是落在他身上的,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哪还需要李家添什么力。
何况他的治国之事不仅有名师教导,更由魏诚亲自教授一二。
魏谨算是将魏诚如何对汪家的给学了个遍,他还未坐上那位置呢,心里已经盘算着之后如何将李家也赶出朝政中心。
这一切皇后都不知,魏谨面上表演的很好,即便因为李夫人的到来让他落下功课,晚些还要加倍补上,依旧无一丝不耐烦。
皇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余光也在观察着魏谨,见他举止投足间已有了几分上位者的风范,不由暗自点头。
她心道,不愧是她培养出来的孩子,就不是凡夫俗子能与之比较的,当初将他身边的小太监除掉是如此正确的选择,青黛回来回禀,说魏谨只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丝情绪。
皇后认为魏谨就该如此,皇上就该如此。
她这般想着,李夫人被青黛领了进来。
李夫人在瞧见魏谨时,不由一愣,对上他那双与皇后有六分相像又融合了皇上四分优点的狐狸眼,随即回过了神。
“臣妇给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请安。”
皇后看着给自己行礼的娘,那些被皇上冷落的时间里,她也曾埋怨过爹娘,明明那么疼她,为何要将她推入皇室的深渊,让她独守空房,让她失去了腹中已经成型的孩子,但见到自己亲娘已是一头白发,还要给自己跪下行礼,皇后的心还是软了,眼眶微红,亲自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这也没有外人,娘不必多礼。”
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严肃了许多,“娘娘不可乱说,隔墙有耳,李家是礼数周全的人家,不能在这事上落人口舌。”
“母后,先让外祖母坐下吧。”魏谨接话,扭头对青黛吩咐道:“还不快端茶上来?”
皇后只允青黛一人入殿内伺候,端茶倒水的事情,即便青黛已是掌事姑姑,仍旧要她亲自动手做,眼下屋中已经有了刚端来的热茶,青黛知晓他们是要说正事,自觉应声退下,在门口守着去了。
青黛退出去后,屋里只剩她们三人。
李夫人先是关怀了一阵魏谨的功课、身体等等,魏谨丝毫没有不耐烦,事无巨细的同李夫人说了一遍,李夫人瞧他是越瞧越欢喜。
谁家有个如此出众的孙辈,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再带出去给旁人家炫耀炫耀。
皇后也在掐着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便让魏谨回去继续做功课。
“儿臣告退。”
李夫人心中虽有不舍,但她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到底是君臣有别,聊会闲话倒还好,说久了,免不了让皇上起疑,连累了女儿和外孙就不美了。
正好她今日入宫,也不是专程来看大皇子的。
“娘娘可知,前些时日,季郎中被贬一事?”
皇后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了一些,“季郎中宠妾灭妻,若只是妾室对正妻打压也就罢了,皇上怎么也不会管到朝臣家事上去,但其妾室心思歹毒,竟将正妻做成人彘,那皇上定然是容忍不了的,他被贬,在常理之中。”
随即脑中闪过什么,她看向李夫人,“可是家中与季府有什么关联?”
李夫人见她着急,赶紧摇了摇头。
“不曾,只是老爷寻思着,皇上平日里忙于朝政,怎么会有时间关心上季府的事情,那日早朝见蔡御史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皇上提前递了消息过去,让蔡御史去查的,老爷想,莫不是后宫有人在皇上身边吹枕头风,便让臣妇入宫提点你几句,免得被人下绊子。”
皇后不由失笑,心里却暖暖的,家中还是关心她的,遇到事情,爹娘也是想着她的,这就足够融化这么多年僵冷的心了。
“您和爹多虑了,我到底做了九年的太子妃,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何况季郎中此次跌下高台,是自作自受,若他不曾做过,自然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万不可掉以轻心,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后宫不可心软,该除的就除了,不能留下祸根,以免日后卷土重来,伤及自身。”
李夫人叮嘱完,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拉住皇后保养极好的手,“老爷身子骨还算硬朗,臣妇偶有小毛病,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娘娘不用担心家中,你兄长在外历练也快回来了,娘娘只管在宫里过好自己的日子,逝者已逝,娘娘也该走出来了。”
皇后扬起的笑容僵住了,唇角缓缓垂下,眼底的落寞和悲伤衬得那双上扬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何尝不想放下,可当她入梦时,却又常常见到他,他不住的埋怨她,甚至憎恨上了她,偶尔又有了会温情时刻。
梦醒时,那种失落感,让皇后难以像旁人口中说的,逝者已逝,生者应当好好活下去。
曾经她多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最后却成了争斗的牺牲品,他已经成型,甚至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了她。
孩子怨她恨她,她转而恨上了皇上,若不是皇上的不作为,她的孩子就不会死。
李夫人观她模样,便知自己又是白说了,她这女儿,年轻时候敢爱敢恨,也是个泼辣的人,嫁入皇室后,多少人羡慕,可其中苦楚,只有女儿自个晓得了。
李夫人将话题岔开,转而说到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