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珍起了个大早,在木头做的假人身上试验新学的针灸之术,下了几针,便觉得身体乏累,被绮兰扶着坐回到软榻上去了。
“娘娘这般用功作甚,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慢慢来也可以。”绮兰一边给宁玉珍腰后放上软枕,一边嘴里念叨着。
宁玉珍喝了口茶,笑道:“你呀,跟在倚翠身后,倒是同她学的越发会唠叨了,看以后你嫁出去了,你夫君能否忍得了你。”
听到这话,绮兰一张小脸通红,嗫喏道:“娘娘莫要打趣奴婢了,即使是奴婢嫁人了,也要回到宫里伺候娘娘,娘娘只管听奴婢唠叨吧,待您老了,奴婢还得在您耳边唠叨。”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真嫁了人,不舍得回来了,本宫可饶不了你。”
“娘娘放心,奴婢是一定会遵守诺言回来伺候您的。”
两人正说笑着,莲香急急忙忙进来,低声道:“娘娘,冷宫那位,没了。”
宁玉珍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挑了挑眉头,倒是挺快,看来冯常在昨夜去了趟冷宫,真是把能戳她心窝子的话都给说了一遍了。
“怎么死的?”
“撞墙而死,冷宫伺候的嬷嬷早上起来去看,人都已经凉透了,想来是昨夜便没了。”
“皇后那边知晓了吗?”
莲香点点头,“那边是最早知晓的,毕竟是因为用巫蛊之术陷害娘娘而进去的,估摸着皇后原本是想着直接斩首,没想到皇上会让她把人打入冷宫,心里纳闷,便盯着了,但是没有看到冯常在出入。”
“那便好。”
宁玉珍收回视线,不再对此事有过多言语,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却缓缓消失了,她看着茶盏中展开的茶叶,微微低垂着脑袋,大仇得报的爽快感让她险些压不住唇角。
“娘娘,但是奴婢不明白,既然能用那事刺激徐庶人,为何不直接去呢?还要任由她用巫蛊之术诬陷于您?”莲香不解的歪着头问道。
“如果徐念娇不是戴罪之人,那她死了,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得跟着陪葬。”
莲香眼睛亮亮的,“奴婢能跟着娘娘真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般能为奴才们着想的主子,简直是天上地下难求一个!”
“少拍本宫的马屁。”宁玉珍被她夸张的形容给逗笑了,正好舒缓舒缓心中的畅快感,抬头时,刚好瞧见倚翠带着人出现在屏风旁,扬了扬下巴,示意莲香往后看,“看看,谁来了?”
莲香转身,见到是倚翠,脱口而出,“不就是倚翠姑姑吗?奴婢今儿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从倚翠身后走出的,才是让莲香结巴的人。
“芙蕖!你怎么在这?你背叛我家娘娘,还敢到我们翊坤宫来,你好大的脸面!”莲香咬牙切齿,冲上前就要拉扯芙蕖的衣领子,“我看今儿午膳让膳房不用做饼了,拿你的脸皮就够了!”
倚翠和绮兰见状,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即使被莲香这么说,芙蕖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看着莲香,在旁人看来,倒成了莲香在无理取闹了。
“倚翠姑姑,绮兰,你们不要拦着我,我今儿非得撕烂她的脸皮!”
莲香被两人架着,半点挪不动脚,但也懂着规矩,骂都是收着声儿在骂,生怕被外头的人听见了,看了翊坤宫的笑话。
宁玉珍朝芙蕖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芙蕖避开张牙舞爪的莲香,行至宁玉珍面前,双腿一弯,跪着磕了个头,“奴婢给娘娘请安,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宁玉珍结结实实地受了她这一跪,末了,亲自上手将人扶起。
“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本宫也不能这般轻松的除去徐念娇。”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之前本宫让你按兵不动,你是如何想到将杏雨除去的?”
“奴婢在宜贵人手下受了不少苦,若不是娘娘念着奴婢,时常让莲香送来吃食和银子,奴婢恐怕也不会有跪在这给您磕头的日子。”
芙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仅是娘娘想要除去徐庶人,奴婢也有私心,徐庶人苛责宫人,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整个长信宫除了杏雨没有人是忠心于她的,若是把杏雨除去,做事更能方便许多。”
宁玉珍瞥了眼一旁已经看傻了的莲香,推了芙蕖一把,捂唇轻笑,“快去跟莲香好好解释解释,免得以后你们二人在本宫跟前伺候,日日都要打上一架才好消停。”
在芙蕖和倚翠的一番解释下,莲香从愤怒到震惊再到委屈,两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同乡姐妹抱在了一块。
等抱够了,莲香委屈巴巴地扭头问道:“娘娘,怎么这事都瞒着奴婢,奴婢还当芙蕖真的倒戈向徐庶人了呢,那几日给奴婢气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你向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要是早早告诉你了,明儿整个宫里的都晓得了。”
宁玉珍毫不客气的损莲香,见后者还瘪着嘴,顺手给她安排了个事,“芙蕖刚来,你带她在翊坤宫走走,你再在这瘪着小嘴,待会倚翠的竹条可就要抽到你嘴上了啊。”
一听到竹条,可把莲香给吓到了,立马把嘴给收了回去,用余光悄悄打量了眼身旁站着的倚翠。
倚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莲香立马不敢耽搁了,拉着芙蕖的手就往外走,生怕倚翠真的从袖子里掏出竹条打她嘴上。
又痛又会留印,丢死人了。
看莲香落荒而逃的模样,把屋里三人逗得,笑成了一团。
笑过了,宁玉珍抹去眼尾的泪水,想起还有正事未办,招来绮兰,吩咐道:“本宫记得今日不是邴御医轮值,如今本宫在宫里也有了些说话的位置。”
“你且去一趟太医院,同邴御医知会一声,劳烦他去一趟兄长的府邸,看看诚儿的腿可还有能重新站起来的希望,以及,把大仇得报的消息也传给兄长,好让他放心,我已经不再是一直躲在兄长羽翼下的稚童了。”
一想到自家主子入宫时的初心,绮兰的眼眶微微泛红了,福了福身,往太医院去了。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的向来是快,只是宁承安在京城没有根基,因此听到消息时,已经迟了一段时间,宜贵人因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还想嫁祸给嘉嫔,已经被打入冷宫,诛九族。
宁承安知晓后,归心似箭,正好今日与邓修竹没有同乘一辆马车,下了衙,催促着马夫加快些速度回府,好将好消息说给赵氏和诚儿听。
赵氏正给宁明诚端来汤药,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宁承安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眼睛却像是被扫去灰尘的明珠,亮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