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即使没有常嬷嬷投诚一事,她要是想给皇后递信,根本无法阻拦,就靠她这三个细胳膊细腿吗?
如果,娘的举动害了你们,别怪娘,娘真的无路可走了。
宁玉珍轻轻抚上肚子,把心事悄悄说给两个孩子听。
她抬眸看向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的黄昏微光,静静等候着常嬷嬷带回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常子琳出了冷宫,径直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去,凭借着记忆,绕过所有她所知道的,被皇后安插了人的地方。
绕了这么一大圈,等她到了养心殿,天已经擦黑。
“奴婢是……”
在自报家门时,常子琳不由顿住了,如果报坤宁宫的名号,要是被皇后知道她偷偷从冷宫出来直奔养心殿,却不去坤宁宫请安,怕是没她好果子吃。
可报冷宫的名号,皇上能见她吗?今日没能把消息递给皇上,岂不是在嘉嫔那失了信用。
常子琳陷入两厢为难,想了想,最后心一横,还是说道:“奴婢是冷宫的人,有要事要与皇上禀报,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守门的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衣裳什么料子,脸色显得沧不沧桑,都是他多年来看人识色的标准。
眼前这人衣裳料子一般,瞧着有个三十多岁了,还是冷宫那来的,眼下皇上正在太和殿参加宴会,哪有空见她,天寒地冻的,他也懒得去跑一趟。
守门太监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忙于国事,不允旁人打扰,这位嬷嬷,您还是请回吧,待皇上空闲了再来。”
他倒是没说假话,皇上走之前确实说过今日宴会颇为重要,不是什么要紧事,别去寻他,一切都等宴会结束了再说。
左右不过是冷宫来的,能有什么要紧事,怕是里头那位想向皇上求情吧,都在里头待了一月多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替嬷嬷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常子琳怎么能甘心,“公公去通报一声吧,奴婢是真的有急事,要是耽误了时辰,遭罪的不还是咱们么?”
守门太监眼睛一瞪,没好气道:“嬷嬷这话说的倒是有趣了,什么叫遭罪?冷宫那位能让您遭罪还是让奴才遭罪?与其说这些,倒不如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位置。”
常子琳向前一步还想再努力一把,却被守门的太监给挡了回去。
“嬷嬷,不是奴才不帮您去通报,是皇上吩咐过了,不是大事不让奴才进去,您再纠缠,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养心殿门口人多口杂的,常子琳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提起嘉嫔怀了双胎的事,只能做出最后的挣扎。
“嘉嫔娘娘的事怎么算不得大事?”
守门太监嗤笑一声,“嬷嬷莫不是糊涂了,这宫里头哪来的什么嘉嫔娘娘,只有被皇后娘娘打入冷宫的宁庶人,天大的事搁在她身上都算不上大事。”
“皇上眼下正在太和殿赴宴,想必很快后宫之中就得多两位娘娘小主了,嬷嬷还是别去扰了皇上的雅兴,请回吧。”
常子琳咬牙,抬眼往敞开的殿门里面看了一眼,在门口这么久,却不见里面出来人,福海和福禄更是不在,想来这个守门的太监没说谎。
她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够两步一回头地往回走。
守门太监见状,不屑地从齿缝中喷出一口气,同旁边的人说:“瞧瞧,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在冷宫了还不老实,一心想找皇上求情。”
身旁的人不接他的话茬,只问他,“皇上可说不准对冷宫那位什么意思呢,你就这么拦了这嬷嬷,要真有什么事,你也不怕皇上怪罪?”
守门太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显然没把在冷宫待着的宁玉珍看在眼里。
“怕什么?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女人罢了,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你说这一月多皇上哪提到过她?后宫去的更勤了,再说了……”
他朝身旁的人挤眉弄眼,止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听说丹山国带来一对公主,英雄难过美人关,别说今晚了,有两位相伴,享娥皇女英之福,哪有空呢。”
身旁的太监瞥了他一眼,默默离他更远了点,半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人多口杂的,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等死去吧。
“圣上!这酒也喝得差不多的,麻烦您稍等,赏眼看看我们丹山国的奇珍异宝!”蓄着一脸厚毛的丹山国使臣被酒熏的脸颊通红,朗声喊道。
魏诚放下酒杯,对于丹山国使臣没大没小的样子,并未发怒,反倒带上了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哦?看来之前的朝贡是收敛了,不知格兰特这次带来了什么能让朕开开眼界的物件?”
被酒气占领了大脑,丹山国使臣格兰特根本没察觉到魏诚话中的不满,仰头大笑,随后站起了身,背着手站在桌后,朝门外招了招手。
门外早早准备好的宫女太监举着、扛着,进了大殿。
格兰特绕过桌子到了中央,迫不及待的要为坐在上首的魏诚展示丹山国的奇珍异宝。
精贵药材、稀奇宝石、一人高的玉雕佛像等等物件已经不足以让魏诚精奇,魏国疆域辽阔,什么好东西没有,这些物件魏诚早就看厌了。
不过是给丹山国一些脸面,没有戳破罢了。
魏谨已经到了能推杯换盏的岁数,平日里甚少喝酒的他,如今几杯下肚,脸颊酡红,冲淡了他相貌上的阴郁,倒是多了几分风流公子的意味。
他眼神迷离地紧紧盯着放在最后的那个有一人半高的,被红布遮挡住瞧不清里面的东西。
“格兰特。”
他打断了格兰特乐此不疲的介绍,引得在场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最上首的魏诚也不例外。
魏诚皱了皱眉头,心中对于魏谨没规矩的行为升起了一股不满,本想过两日便立圣旨,封魏谨为太子,今日他的表现,让魏诚犹豫了,甚至庆幸还没写下圣旨。
丹山国粗犷,不拘于这些小事,加上格兰特喝了点酒,更不在意了,朗声笑道:“大殿下有何事啊?”
魏谨指了指最后的那个东西,问:“不知最后那个被红布遮盖的,是什么好物件?这么神秘。”
格兰特眯了眯眼眸,神神秘秘地让魏谨猜一猜。
魏谨猜了一圈,愣是没有猜到。
坐在上面的魏诚已经收敛了笑意,他倒是不知道,谨儿和外邦人一起,如此能说会道,可比平时的话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