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体能训练中心刘指导负责器械项目，每个项目均为五个人一组，轮流测。
于克南一个卧推到底，看上去轻松。
轮换到徐坦，他本就比于克南小几个月，加上身体从小赢弱，所以比较吃力，但还是努力坚持。
队员们一字排开，体能助教给他们佩戴上脚踝记录仪，蹬器械的时候，可以看到上面的数字。
徐坦脚踝的记录仪数字在缓稳上升，而身边的于克南的记录仪总是数字爆表，发出警报声……
体能上，不只是徐坦，一般人都跟不上于克南，总是被他甩下一大截。
“今天才是你们的起点！想着在国家队混日子的人，现在就请你走人！全国成千上万的苗子里，随时有能顶替你们的人！”
郑浩严厉的声音在大家耳中响起，徐坦跳得更用力，试图加快频率。
大刘依旧英姿飒爽，扎着高高的马尾，盯着队员们喊道：“三组三十。”
徐坦、于克南等五人一组，正在进行折返跑。
于克南依旧速度飞快，猛地冲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三组一百米。”大刘继续说道。
徐坦闷着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在努力。
他很想追上于克南，可感觉自己在追赶的同时，对方也变得更强。
“最后两组两百米。”大刘的目光在队员们身上逡巡，看到于克南突出的表现，她翻看起资料。
当于克南第一个过终点时，大刘抬起头，对他说道：“于克南，再来三组三十米。”
其他队员陆续到达终点，场上只剩爆发的于克南和还未完成测试吊车尾的徐坦。
当徐坦终于过了大刘的终点线时，于克南也完成了加量。
于克南浑身都湿透了，但神采奕奕，仿佛一点都不累。
“你平时练完，肌肉酸痛多久恢复？” 大刘看着于克南，问道。
“没注意，没影响。”于克南可能真的天生就是运动员的料，身体机能太好了。
而另一边，传来徐坦干呕的声音。
大刘拿着于克南的训练数据，给几位教练分析。
教练办公室里，莫教练在白板上写上于克南的名字，笑着问大家：“怎么样？”
“于克南的身体素质一直是顶尖的。我缺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郑指导的意思。”滕彪看向郑浩。
“我觉得上一个更好。”郑浩没什么表情，看着其他教练翻回报告，继续说道，“虽然数据不完美，但都是一些可以克服的小问题。我绝对有把握，带他往上走。至于于克南，我不看好。”
“哦？”莫教练看着郑浩，像是等他继续往下说。
“劣迹太多，难以管教。”郑浩有些嫌恶的说道，他只带冠军。
而付竞春就是他心中下一个冠军。
莫教练意料之中，转向滕彪，像是等他说话。
“那是之前的事了。”滕彪觉得人都会犯错，但都有改正的机会，年轻人犯错不可怕，只要愿意改正就可以。
“你们觉得呢。”莫教练又问其他教练的意见。
“不光是打架的事。上一次他在国家队，喝酒、逃训，彻夜不归，确实很麻烦。”助理教练说道。
秦振在后面打了个大哈欠，懒洋洋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置一词。
郑浩看了眼秦振，继续说道：“我们应该把资源花在更值得的人身上。”
滕彪激动站起来，和郑浩争论：“在就下定论未免太早了！”
莫教练拍拍滕彪的肩，示意他不要激动。
滕彪看了莫教练一眼，有点沮丧的坐下。
“最后一个，徐坦呢。”莫教练又问道。
郑浩很快放下了报告，其他教练则对着报告上的数据，耸肩，歪头，但是没有争吵了，办公室变得很安静。
雷诚看到大家的反应，好像对徐坦还算认可，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对乒乓球员们来说，一天辛苦的训练结束，在浴室洗澡是最放松的时刻。
小胖、翟嘉晨、张晨聚在浴室里，齐刷刷地亮出一排右臂。
“偷懒了！”翟嘉晨看着张晨的右臂肌肉，说道。
“过年是松了不少。”张晨承认自己过年太放松了。
“一块加练？”翟嘉晨问道。
“我看着急的是小胖。”张晨看了眼小胖粗粗的胳膊，笑道。
“我怎么了？”小胖觉得自己还好，就是壮一点嘛。
“别人都是肌肉，就你一身肥肉。”翟嘉晨说道。
小胖不服气，全力崩紧，露出一块背肌：“这不是肌肉？”
“就你这肌肉质量，得排倒数第一。”翟嘉晨笑着说道。
“我总比徐坦强吧。”小胖翻了个白眼。
“徐坦是小关伟。关伟的力量测试，两年了，从未达标。我看徐坦还没关伟强呢，你跟他比？”张晨嗤笑。
三个人正说着，突然看到于克南洗完澡，腰间只围着浴巾，半裸着身子走了出来。
看到于克南身上健硕的肌肉线条，三人顿时没了声，散回各自隔间，收拾浴巾等刚洗完的物品。
小胖拿齐东西出来，迎面正好撞上徐坦和关伟。
“你俩，怎么穿着衣服进来啊？”小胖见他们穿着运动服就走进来，忍不住问道。
翟嘉晨扑哧一笑：“多练练块，总能见人的。”
徐坦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身体，关伟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张晨说着出门，路过于克南的时候还盯了他完美的身材一眼，于克南对别人的眼光毫不在意，酷酷的继续穿衣服。
一大早，太阳才刚冒出头不久，红色的塑胶跑道已被染上光辉。
于克南准备去跑步，发现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身材平窄比他矮不少的“哥们”已经在热身了。
对方熟练的交叉步引起了于克南的注意。
因为戴着黑色的帽子、距离比较远，并看不清楚长相，但看样子很酷很帅，背影一看就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于克南开始慢跑，跑在外圈道。
黑衣少年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于克南，在内圈道。
于克南不服，突然加速，反超对方。
不料黑衣少年也加快速度，很快又追了上来。
两人你来我往，暗中较劲。
于克南直道冲刺，超越黑衣少年，以胜利的姿势过了终点。
他缓下脚步，调整着呼吸，转头看着黑衣少年，见对方也已冲过了终点，低头喘息看不清面目。
于克南有些得意的说道：“你输啦！”
黑衣少年没理他，不知是觉得他幼稚，还是本来就很酷，低头放松整理。
于克南向黑衣少年走过去，可人家似乎并不想和他打交道，飞快的拿好东西，先行一步。
于克南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和自己就像同类，体能又好，可以当个跑友，忍不住追上去：“喂！你明天还来吗？”
黑衣少年听到身后的声音，终于转身看了于克南一眼。
于克南也终于看清了黑衣少年的长相：帽子下的面容清丽，眼神带着一股萧杀的清冷气息，花瓣一样的嘴唇紧紧抿着，透出些许坚毅，汗水从她光洁的脸上一滴滴流下——她居然是个清秀的女生。
于克南呆在原地。
黑衣少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酷酷的转身走开。
于克南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有个性，而且一个女孩子居然跑步这么厉害，真算开了眼界。
他看着黑衣少女身影消失，正在感慨，猛然想到今天是分教练的日子，不知道自己会在谁手下。
主管教练正在选择的队员队伍，雷诚面前，只有一个徐坦。
“许诺，不变。关伟，有调剂，换到雷诚教练组里。”郑浩说道。
关伟出列，走到徐坦旁边。
徐坦看着他，心里有点高兴，他把关伟也当成朋友了，以后能一起训练最好。
“于克南，出列至滕彪教练组。”
郑浩话音刚落，徐坦就有些欣喜的看着于克南，他觉得滕彪对于克南很好，又相互了解，分在他下面最好。
但于克南却脸上一副不爽的样子，出列插至滕彪队伍。
于克南悄声对滕彪说道：“我就知道你们来这套。”
滕彪微笑地看向于克南，有点得意。
“最后，马川，你留下。”郑浩看着小胖说道。
大家都很诧异，小胖则是傻了眼。
“郑浩选了小胖，没要于克南？”徐坦很不解。
“没毛病。”关伟知道二队以前的恩怨，觉得以郑浩的性格，不会收于克南这种刺头。
郑浩用力合上名册，看着队员们训话：“不管你们以前成绩如何，这刻起，积分归零，重新开始。今后每一次测试、考勤、纪律表现，都要算入积分。直到下次夏季集训前，积分末尾的循例打交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儿不是铁饭碗，上不去的只能走人。”
于克南虽然脸上一直冷冷的，但暗暗握紧了拳头！
滕彪带的人都开始分组对练了，只有于克南在练习垫步。
滕彪站在于克南身边，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问道：“怎么，对分配结果不满意？”
“……九十九，一百，完成。”于克南垫步结束，走回球场。
“你才完成了一项。”滕彪叫住于克南，“刚才让你做的，不是热身，是正式训练的内容。你想超过付竞春，就必须在这三个月内，练好基本功。”
于克南望向中央球台，看见郑浩在指正付竞春的挥拍动作。
而后面，则是雷诚带着徐坦、关伟，观察记录他们的训练。
（二）
回到边缘球台，雷诚让徐坦、关伟就地坐下。
“你们刚刚看到得这个场子里，每个人的打法有什么共性？”
雷诚眼神示意关伟先说。
“每个人的得分手段都不一样，嗯……他们质量很高……”关伟只觉得打得都比自己好。
徐坦有些兴奋的接口：“前三板上手意识也很强。”
他观察到的张晨付竞春的打法，印象很深刻。
雷诚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就是前三板。在国家队级别的比赛里，前三板是关键，打的每个球过去，都有你的目的性。”
“得抓紧让你们把前三板抢攻的几组套路练出来，这样才能更有竞争力！”
关伟听到雷诚的话，站起身：“雷指，您要不要先熟悉下我们的打法，再决定？”
雷诚举起文件夹，笑道：“我都吃透了。”
徐坦看向关伟，关伟耸了耸肩，走回球台，准备训练。
一号球台在最中央，打得最为火热，
向外围延伸出去，每个球台都打得虎虎生风，大家都在练习走位对拉， 到了十号球台，却变了画风，落球声好像钟摆一样，持续而有规律。
徐坦和关伟你来我往，稳稳的相持了半天。
雷诚站在两人球台旁边，替他们着急：“使劲啊，点早点，往前迎！给点质量！”
可徐坦又拉了一球，关伟也没出手进攻。
雷诚无奈：你俩要这样打到明天早上吗？
徐坦有些慌，猛地打了一个进攻，球却飞出了界。
对比其他球桌的状况，雷诚有点烦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一早上的训练过去，被消耗了体力的少年们一个个如饿狼扑食的冲进食堂。
徐坦关伟刚找了位置做下，就看到于克南端盘子找地方。
徐坦立刻举手示意，像老朋友一样喊他：“这里！”
可于克南就像没看到他，端着盘子绕过去，径直走到前面那桌，付竞春的对面坐下。
“我以为郑教练会选你。”付竞春有些遗憾的说道。
“无所谓。”于克南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住哪无所谓，教练也无所谓，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付竞春说道。
“我只在意一样东西。”于克南低头夹着菜，不紧不慢的说道。
付竞春抬起头看着他，很好奇。
“中央球台。”这四个字一字一顿的吐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让付竞春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
徐坦始终在关注于克南那桌，可惜食堂太吵，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说话，但看于克南冷淡的表情，也不像有什么交情。
“你跟于克南关系很好？”关伟见徐坦一直关注于克南，提醒他，“你最好离他远点。”
徐坦停下筷子，不理解为什么整个宿舍的人都把于克南当成怪物。
“于克南跟我们是两种人，他只往高处看。”关伟轻声说道。
“关伟，你是不是对于克南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他就是想跟付竞春讨教一下，不坐我们桌，没别的意思。”徐坦听到这句话，以为关伟是觉得于克南没有坐这边，是为了讨好现在二队的第一名，帮他解释。
“他有把你当朋友吗？”关伟反问，见徐坦愣住了，又说道，“像他这种天生打得好，为了打球可以豁出去一切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徐坦，你可别成了第二个贾昱。”
徐坦看着于克南，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滑步、窜步、交叉步、反交叉步，推侧扑、上步，回反手。”
训练场上，于克南的步伐随着相应变换。
“反手一个、侧身一个、交叉步上去正手一个。”滕彪看他一个个完成动作，继续说道，“连起来，重复。”
滕彪背过身拿茶杯，一脸悠闲地看着他：“你要是觉得累，可以停一会儿。今天做不完的，明天再做。”
滕彪回过身，意外地是，于克南居然没抗议没顶嘴，埋头执行了。
最边缘的徐坦站在球台前，一改往日姿势，他挪动小垫步，每隔三十度角，重复一次正手全台冲下旋。
只看乒乓球一个接着一个的飞来，他的汗水也一滴滴落在地胶地面上。
“腰腿一致！发力往前蹬！”
“侧得快点！”
“重心再低！”
雷诚每说一句话之后，徐坦都会想着调整自己的动作，导致跟不上口令，球一个比一个飞得离谱。
雷诚停止发多球，放多球的盆里还有一半的球没打，他快走两步走到徐坦身后，直接上手调整。
“让你练的是侧身拉下旋，没让你朝天上打！”他顶着徐坦的腰，帮他调整姿势，“是向右前方发力，不是往上顶！击球时，重心压低！多用腰胯和前臂手腕的力量！”
徐坦重复了一遍动作，先摆短，然后正手抢攻。
“摆短的要点！”雷诚还没提醒完，就看见球下网，郁闷的说道，“不对不对，你这个手不对。”
徐坦擦了擦手汗，一脸愧疚：“对不起。”
“再来！”雷诚叹了口气说道。
徐坦继续重复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徐坦看看自己手里的拍子，手上挥了挥拍，有些苦恼。
他连这个都做不好，更别说到了体能训练，又是拖后腿的那个。
可是他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
跑步的时候也是如此。
付竞春、于克南穿着沙衣跑在最前面。
张晨，翟嘉晨、小胖等紧跟，徐坦与众人渐渐拉开差距，渐渐体力不支，却依然拼命追赶。
关伟跟徐坦一样费劲，两个吊车尾等到哨声一响，都仰面躺下，瘫软在了跑道上，关伟也像是受到了鼓舞，虽然累的说不出话，但还是和徐坦相互鼓励的看一眼。
而雷诚为了调整徐坦的控球能力，也费尽心思。
雷诚用胶水在徐坦的球拍手柄一边点了一个小点，让他打两下试试。
徐坦照做，但是手没有在意那个胶水的点。
雷诚上手帮他调整，握着他的手：“大拇指就握在这个点上。”
徐坦把大拇指调整到胶水这个点，挥了两下拍，轻轻皱眉，觉得很不适应。
关伟给徐坦喂球。
徐坦先摆短，再正手抢攻，第一个球直接打飞。
他果然不适应这样的握拍。
雷诚并不泄气，冲他说道：“再来。”
第二个球徐坦少用了点力，球却下网了。
雷诚在球台旁有些焦虑的来回走，边走边嘟囔：“不应该啊……”
到底哪里出错了？
徐坦擦了擦手汗，拍子握得更紧了，求助的眼光看向关伟。
“雷指，这组到时间了。”关伟说道。
雷诚点头，示意两人交换位置，徐坦给关伟喂球。
两人交换位置时，关伟关心的问道：“还好吗？”
徐坦没多说，只是看向正低着头研究着手上的拍子的雷诚。
徐坦也低头，看着手上的拍子，指腹摩擦了一下胶水点。
晚上回到宿舍，徐坦还在研究球拍，试图自己往球拍上贴小白点，但手抖的厉害。
他试了几次，索性放弃了，走到关伟旁边说道：“帮我个忙，贴最左边的这个胶水印。”
“徐坦，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关伟放下手里的口香糖盒，把小白点贴到徐坦的球拍上。
徐坦没吭声，神情有些沮丧。
“每天那么晚回来，累的手抖得连个点儿都贴不准。你觉得雷指的方法对你真的有用吗？”关伟很怀疑。
徐坦接过球拍，挥了两下，叹气：“我也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关伟也叹气，走回房间。
“你的口香糖。”关伟拉上阳台门，没听到徐坦的话。
徐坦捡了起口香糖盒看了看，脸色闪过一丝惊讶。
于克南回来的更晚，而且熄灯了他也没消停，在黑暗中，抓着便携安装的单杠，做引体向上。
徐坦则是打着手电写日记。
关伟被他们吵得翻过身，捂紧被子。
徐坦立刻关掉手电，低声对于克南说道：“于克南，你小声点，关伟睡了。”
于克南根本不理他，继续在黑暗中闷头练。
徐坦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打开手电继续写日记。
……我的机会只有一次，在国家队，即便是于克南这样的天才，依然要为了这只有一次的机会努力训练。我们像弹簧一样，尽可能地伸展自己，坚信自己可以触底反弹的同时，却忘了弹簧是有极限的……
徐坦有些迷茫地停在“极限”两个字，想了想，涂抹掉，他翻开扉页，看到那三颗星和方岳的字：相信自己。
是的，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
训练每天都在继续，乒乓板上的白点也在持续变化。
雷诚握住徐坦的手腕不停帮他调整，可他的前三板失误却越来越多。
下网，没接到球，打飞……
体能考核也依旧老样子，第一名永远是于克南，而关伟和徐坦垫底在后面。
积分榜上，于克南的名卡直线上升。
徐坦和关伟的名卡在末尾两名交替更换，轮流垫底。
日子在汗水中一天天过去，从春寒料峭，到夏天来临，三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少年们似乎都更高更结实了，唯一不变的是眼里闪耀的梦想。
（三）
二队开始体能考核，队员们按单双号分成两列。
徐坦站在关伟面前，心情有些紧张，两人互相给对方打气，待会要帮对方计数并报给教练。
于克南站在付竞春面前，一脸的自信。
这是在考核负重仰卧起坐。
队员们手握哑铃片，起来，又下去，频率不一，于克南是速度最快的那个人。
郑浩直线穿梭在队伍里，一双鹰眼盯着大家，看着队员们有没有做到位。
徐坦丝毫没有偷懒耍奸，每一次起身，手肘都严严实实地碰到膝盖。
关伟一边帮他计数，等到口哨声响起，他拉徐坦起来，握手的时刻小声地说了句：“及格了。”
很快两人交换位置，徐坦帮关伟计数，眼看旁边人的报数早已超过六十。眼前这个人却和他一样，拼了老命地够及格线。
“五十五……五十六……加油啊，再加把劲！”徐坦焦急的给他打气。
关伟几乎是凭意志力，艰难地完成了第五十七个。
同时，口哨声吹响。
徐坦心里很惋惜，看着旁边完成任务的人身上，又回到气喘吁吁的关伟身上，发现大家都在喘气，没人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助理教练吹哨喊着大家集合。
其他人纷纷起身列队。
关伟也试图起身，张晨翟嘉晨从他身边走过，张晨有些恶作剧的用力拍了关伟肩部一把，关伟又跌坐回去。
“老关，你也太虚了。”张晨调笑道。
徐坦看着关伟狼狈的样子，很不忍的伸手将他拉起。
“于克南。”助理教练低头报着名字，在记录表上依次录入成绩。
“九十。”付竞春论体能，比不过于克南。
“付竞春。”助理教练继续问道。
“八十五。”于克南回答。
“徐坦。”助理教练写完八十五，问下一个成绩。
“六十。”关伟如实报告。
“关伟。”助理教练又问道。
徐坦看了看关伟，沉默了一秒，回答：“……六十。”
听到关伟的数字，老队员们唰地望了过来。
关伟也很诧异地望着徐坦，看到他的眼神，十分感动，知道徐坦是想帮自己及格，可是……
郑浩听到这个数字，夺过助理教练的记录表：“给我上季度的成绩。”
郑浩复核所有成绩，45，47，47。
郑浩抬头望向徐坦，看到他有些紧张地躲开眼神。
郑浩又看向关伟，严厉地问道：“关伟，我问你，你是及格了吗？”
关伟脸色很难堪，低下头，默默摇头。
二队的全体队员手指撑地，随郑浩指令做着五指俯卧撑。
口令的间隔变得越来越慢。
一声令下，队员们在离地面五十公分的距离停下，保持住支撑的姿势。
从一头到另一头，每个身体都在轻微颤动。
排在末尾的关伟，表情都已经扭曲了，还在努力坚持着。
关伟对面的徐坦也一样，眼睛涨得通红，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滴滴砸在下面的地板上。
“徐坦，你以为自己是在帮队友吗？你根本不信任你的队友！因为你泛滥的同情心，导致所有人陪你一起受罚。”郑浩的眼神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一个个走过，厉声喝道。
徐坦表情艰难，颤抖着身体忍耐。
“你们都给我记住，这里是竞技场，每一分都是靠实力挣来的，没有人能擅自决定输赢。”
郑浩终于发出了一声口令。
全体发出闷吼，支撑身体回到原位。
“再不抬抬头，就等着下去打交流了。”郑浩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往徐坦、关伟的方向看了一眼。
关伟艰难地坚持着，低着头，一眼都没有看徐坦。
徐坦咬牙支撑起自己，压力倍增。
积分榜上，关伟原积分 283 分，倒数第一，测试不合格-3分，更新积分280分。
而徐坦原积分 285 分，倒数第二，测试合格+0分，谎报违反纪律-5 分，现积分280分。
干事小李将徐坦的名卡从倒数第二，移动至倒数第一的关伟旁边，两人并列垫底。
积分榜前的人逐渐散去，只有徐坦和关伟还站在前面，看着自己的分数。
徐坦看见关伟一直避开自己的眼神，主动上前拉住他，喊道：“老关。”
关伟避开徐坦，低着头很沮丧的开口：“你不用这样的。”
说完，他摆脱徐坦的手，飞快离开。
徐坦看着关伟离开的背影，心情很复杂，又看了眼积分榜，握了握拳。
而男二队的会议室，教练们正在神情严肃的开会。
“徐坦，280 积分，与关伟并列最后一名。”
投影屏幕上，徐坦的六项指标呈现为一个发育不良的六边形。
这六项指标是：体能、技术、经验、进攻、防守、心理。
“够得上平均线的只有防守？”郑浩摇摇头，看上去很失望。
“纠正打法需要时间。”雷诚说道。
“三个月还不够？”郑浩摆手，投影屏幕切换为于克南的报告。
前五项指标远超平均值，唯独心理短板，最后组成了一个缺角的超级五边形。
“于克南，350 积分，与付竞春并列第一名。”助理教练在一边说道。
“这么快就打到第一了？”
滕彪听到其他教练的惊讶，有些小得意，呷了口茶。
“心理不稳定，情绪波动大。于克南的短板太明显，再厉害也只能在队
内逞强，绝对站不上世界大赛。”郑浩依旧对于克南有偏见，不认为他能成为世界级冠军。
滕彪不服气，正要开口，只见莫教练走进来。
教练们都站起来，看着莫教练。
莫教练示意大家落座。
“我过来，就是想找你们聊聊于克南。”莫教练一脸标志性的和善笑容。
“这小子又惹事了？”滕彪很紧张地问道。
“是‘惹’事了。”莫教练笑眯眯的递给滕彪一份报告。
滕彪一看，傻眼了，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这是刚出来的专项测试成绩，反手对反手。”莫教练对他点了点头。
“居然破了康宁的纪录？”滕彪惊喜的说道。
教练组一片哗然。
郑浩依旧笃定的摇头：“成不了的。”
滕彪乐呵呵地看着报告，仿佛没有听到郑浩的话。
莫教练望向滕彪，给他下个命令：“想办法，让他走得更远。”
滕彪站到莫教练身旁，用力点点头。
训练结束，徐坦和付竞春，还有其他几个二队的人等同一趟电梯，门开，里头还有康宁、方岳等一队的人。
付竞春看到他们，主动打招呼：“康哥、岳哥。”
“竞春，正好，跟咱们一块吃饭去。”康宁看上去和他挺熟，语气很友好的说道。
徐坦最后一个进电梯，看到方岳，刚要开口，见这么多人，又缩了回去，腼腆的站在角落。
倒是方岳看到他，主动开口：“徐坦，好久不见。”
徐坦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俊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问候了一声：“岳哥、康哥。”
方岳微笑，康宁也对他点点头。
徐坦便不再说话，默默站在前方角落位置。
电梯门正要关上。
付竞春突然喊道：“于克南！”
徐坦忙按下开门键。
于克南走进电梯，一脸冷淡，也不和大家打招呼，转身冷漠的站在前面。
康宁看到他，眼神闪了闪，问道：“你就是于克南？”
于克南转头看着一队的大明星，一脸“找我干嘛”的表情。
电梯到了一层，门开后，于克南一反往日的高冷，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坦按住电梯门的开门键，一队的人陆续出电梯。
康宁看着于克南的背影，对付竞春说：“下次打球，把他一块喊来。”
付竞春一听，立刻从后边喊于克南：“于克南，吃饭了没？”
于克南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没空。”
徐坦走出电梯，保持距离地走在后面。
没想到于克南的专项成绩破了康宁的记录，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康宁，或者……比康宁还要厉害的球员！
等徐坦回到房间，看到关伟正在阳台抽烟。
关伟听到动静，把烟头藏起来。
徐坦放下东西，来到关伟旁边，递给他一个口香糖盒子。
关伟看到这盒子，一愣。
“你早就知道我抽烟？……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徐坦没有回答。
“抽烟违反纪律，我丢了分，你就不会垫底了。”关伟打开口香糖盒，里头装着水，按灭了烟头。
“我没想过这样做。”徐坦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在国家队，帮了别人，就是害了自己。”关伟想到今天的事，叹了口气。
徐坦转过身，望向远方的光亮处，轻轻说道：“关伟，我觉得咱们可以一起练好前三板的。”
关伟笑了，有些嘲讽的反问：“然后呢，争个倒数第二？”
徐坦没有说话。
“徐坦，国家队不是看努力的地方，比你更有天赋的人也都努力。今天的测试，我是第一次上五十这已经是我的最好成绩了。我的上限，最多就是别
人的起跑线。我和贾煜是一类人，迟早要离开这儿。于克南是另一类，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适合留在这里。”关伟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打击士气，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坚持一天。
徐坦只同意他说的一部分，的确比自己更有天赋的人，也都在努力，于克南这样的人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和他们一样，默默努力苦练球技，每天都比昨天更进一步的人。
（四）
第二天一早，于克南走到中央球台，停在张晨面前，冷淡的看着他：“新的对手表出来了。这个位置是我的了。”
他定下的目标，总能很快到达。
张晨表情有些尴尬的停下发球。
球台对面的付竞春也停下来，看着于克南。
于克南径自站到球台边，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尽快收拾好行李，你的房间也是我的了。”
张晨很没面子，忍着怒气盯着这个面色冷漠五官俊朗的少年：“于克南，你顶多是付竞春的陪练，不要太嚣张。”
于克南不再理张晨，而是望着对面的付竞春：“单球。”
张晨见他都不屑和自己说话，气得牙痒痒，把手里的球扔回球盆，转头离开。
付竞春望了一眼张晨离开的方向，拿了颗球，对于克南说道：“准备好了？”
“当然。”于克南满脸自信。
付竞春发球，于克南摆短回去，付竞春加力拉了回来，于克南反手撕了一板，
付竞春觉得自己不该犯这样的失误，摇摇头捡球。
“一回来强度就这么大？”付竞春捡回球，看着于克南说道。
“不然怎么配站在这儿？”于克南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话音刚落，付竞春变换了发球方法，也加速猛攻了起来。
周围球桌正在训练，唯有这一张中央球台拉开了比赛似的节奏气氛。
于克南侧下旋发球。
郑浩突然喊道：“停。”
付竞春没有接球，迅速精准的用手抓住了飞来的球。
郑浩把一张单子递给付竞春，于克南站在一边不耐烦的看着郑浩，对他中断了自己的训练很不爽。
付竞春看到单子，抬头：“郑指，这是？”
“这是你这一周的个人训练计划。”郑浩说完，看向对面的于克南，毫不客气的把单子也递给于克南，“分到这个球台陪练了？那你也看看这个，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这节课都配合付竞春的计划。”
“等会儿？陪练？”于克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张晨在旁边球台笑出了声：“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于克南对张晨的嘲讽置之不理，语气很不悦的反问：“大计划写着上午练什么下午练什么，凭什么是我给他陪练？”
郑浩一脸稀奇的表情，冷笑：“难不成是他陪练你？付竞春作为二队头号种子要备战世青赛，你站在这儿，就必须按照他的个人计划训练。”
“你要不想练，也可以。”见于克南不服气的表情，郑浩语气一转，“去旁边球台吧。”
说完，他喊了声张晨。
张晨应声走过来，可于克南一点也不怵郑浩，冷着脸就是不挪，场面僵持起来。
周围人都停下球看了过来，徐坦也有些紧张地看向于克南跟郑浩，两人剑拔
弩张。
“我和付竞春现在积分并列第一，他要备战，我也要备战，他在中央球台训练，我也要在中央球台训练。没人有资格让我走。”于克南冷硬的说道。
还从来没人敢和郑指这么硬碰硬的说话，大家都默默不敢出声。
郑浩看着于克南，目光冷厉，像在酝酿一场暴怒。
“要不你让他和我打一场，谁赢了谁主练。”于克南就像感受不到郑浩愤怒的情绪，继续说道。
“郑指。”付竞春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郑浩忽然一巴掌拍在球台上，“啪”的一声，就像重重打在人的心脏上，整个场馆寂静无声。
“你是在教我怎么当教练吗？滚出去，万米！”他怒声喝道。
于克南根本不怕他的怒气，向前一步还想据理力争，被赶来的滕彪一下子拽住。
“郑指，您大人大量，别跟这孩子计较。”滕彪表面上在给自己徒弟求情，其实也在提醒郑浩冷静成熟点，身为教练，在这里这么失态算什么？
“你胡说什么！光是打得好就配得上这张球台吗？这儿站的是中央，周围人看的是榜样！不是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人！”滕彪说完，对着于克南冷冷地喝道，“回去！”
滕彪的严厉劲儿中露出了一丝担忧，好不容易才打回来，可别又控制不住暴脾气坏事。
于克南冷着脸，甩开滕彪，没有回到球台，而是径直走出了大门。
滕彪望着于克南的背影，欲言又止，没有追上去。
徐坦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为于克南抱不平，以他的实力确实可以备赛，可郑浩就是有偏见！
“今天的内容练完了？”雷诚的声音将徐坦心神拉了回来，“上台。”
看到师父走上球台，徐坦跟过去，只是心里还在担心于克南，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徐坦回宿舍时没看到于克南，他推开阳台门准备晒衣服，却看见于克南站在阳台一角，背对着他。
徐坦原本还在担心他的情绪，想安慰几句，却听见游戏的声音。
只见于克南正在拿一个掌上游戏机打着游戏，玩得挺嗨，看上去根本不用他担心。
徐坦也算服了他，反正自己是没法活的像他这样率性。
“为了一张球台得罪郑浩，值得吗？”
于克南听到徐坦的声音，低头继续玩着游戏：“那是中央球台。”
“打哪个球台有那么重要？”徐坦不理解他的坚持。
“你觉得金牌重要吗？”于克南反问。
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克南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在我眼里，国家队就只有中央球台和其他球台，比赛场上就只有拿金牌的运动员和其他运动员。”
于克南停下了手里的游戏，转过身直视徐坦，他的身高比徐坦略高一点，气势又足，凑过来时有种压迫感。
“中央球台就是我在国家队要拿下的第一枚金牌。”
说完，于克南把游戏机揣进裤子里，站在徐坦面前。
徐坦觉得很压迫，急忙向旁边让开，看着他离开。
湿衣服水滴到了他脚上，徐坦这才回过神，沉默着用力绞干了衣服。
此刻的北京车水马龙，大巴堵在红灯车流前。
车里坐着七个颇有些奇形怪状的人。
崔建耳机里的音乐声开得很大，隔着耳机都能听到，旁边的刀疤男走过来一把扯掉了他的耳机。
“你他妈这个是耳机还是他妈的音响？想睡会儿觉都不成。到哪了这是？”朱葛粗鲁的骂道，往外一看，车堵得死死的，“这才开了几米？妈的！”
史长河一脸稀奇地对着窗外看着，佛系的说道：“消消火，大城市嘛，我们老家想见还见不着那么多车呢。”
前排打头的秦振举着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这群家伙，一脸的懒散回答：“接到他们了。”
这群看着奇怪的人，可是国家队特意找来的“能人异士”——特殊打法球员。
只见壮汉王晋生翻转球拍，乒乓球依旧稳稳倒吸，停球不落地。
“他们这胶皮是够粘的啊。你的还不够转，我来试试。”
瘦子马义抢过王晋生的球拍，表演起来。
“怎么少一个？”
干事小李站在门口，数了遍人头，不是七个人吗，怎么只有六个。
只见会议室里六个人各有各的地盘，行李包袱随意地丢在身边，马义仍在试球拍，王晋生则收拾起了拆、剪、粘胶皮的痕迹。
刀疤朱葛霸着旋转椅神闲气定地嚼着口香糖，拾掇行李的史长河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头发拉碴的崔建坐在桌子边缘，戴着耳机并不在意，角落里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擦拭自己的相机，正是波波。
“四川队的那个刘石？刚刚好像出去了。”
“不是让你们待一块吗。”小李皱了皱眉摇头，对波波说道，“你去找找。其他人，刚才领过胶皮的跟我上楼补录信息。”
刘石长得有些瘦小，眼神十分机灵，这时候，正在奖杯墙前摸摸碰碰。
“伊朗杯……赫杜赛克……斯伟斯林！”
他背着一个帆布包，站定在斯伟斯林杯前，细细打量，眼神里都是渴望和羡慕。
“名字哪去了？”
为了看得更仔细，刘石够到斯伟斯林杯，往外挪了几寸。
“小心！”徐坦正好路过，看到瘦小的一个人正在挪奖杯，赶紧说道。
刘石分神，奖杯就要失手掉下来。
只见一个瘦削清秀的少年箭步上前，扶住斯伟斯林杯。
“呼，幸好，多亏你！”刘石这才看到少年的脸，只见他眉清目秀，皮肤挺白净，眼神温和友善，一看就是三好学生的样子。
“奖杯墙不能碰！牌子上写着呢。”徐坦看他不像是队友，提醒他。
刘石看到 “请勿触摸”的标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就是，有点激动，头一次见。”
徐坦打量眼前人，破破的帆布包上有姚明、刘翔等大院名人的签名，以为刘石是体育追星族。
“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男乒二队，找人签名得去五楼，一队主力都在那。”
“你是男二队的？”刘石问道，没等他回答又说道，“哎，这斯伟斯林杯上的名字怎么不见了，每一届世乒赛男团冠军的名字不都该刻在这吗，得有好几层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是复制品。”徐坦说道，谁会把真的奖杯放在这里。
“噢……我知道了！真的肯定在什么地方供着吧！也对，从有世乒赛起，就这么一个古董奖杯，每届冠军都是刻了名字拿回来，下次比赛还得还回去，是该好好收藏。”
“你挺了解嘛。”
“那当然。”刘石得意的笑了笑，端详着奖杯，“这两个圣·勃莱德杯，大的也是每次比赛都要回轮去，小的应该是……”
他笔划起高度，小的刚好是大的一半高。
“永久的？！”徐坦说道。
刘石看着徐坦，很兴奋地继续说道：“只有连续三次夺冠，国际乒联才会奖励等比缩小一半的奖杯，复制的奖杯永远由获得者保持的，目前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拿到过，巴纳、伯格曼……这是庄则栋的奖杯！”
小胖、张晨和翟嘉晨经过这里，几人看到徐坦和一个奇怪的人在一起，好奇打量。
翟嘉晨对他喊道：“徐坦，训练了。”
“来了！”徐坦正要跟刘石道别，刘石突然拉住徐坦请求。
“你能带我去看看真的奖杯吗？”他看徐坦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拉着他不放。
“真的在荣誉室，队员也不能随便进。”徐坦无奈的说道。
刘石颇失望。
“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你想找的大神们今天都出去比赛了，晚上才回来，”说着，徐坦凑近压低声音，指了指监控，“你可以在停车场等。国家队不是随便能进来的地方，你别多溜达了。”
说完，徐坦跟上后面的二队队员，快步走向训练馆。
刘石看到徐坦队服背后的名字，带着四川口音念道：“Xu Tan China。”
刘石抖了抖搭在帆布包上的运动外套，穿上，胸前印着四川二字。
“喂！四川的！”波波出现在拐角处，正好看到他，急忙喊道。
“我叫刘石。”刘石转身，露出外套背后的号码布，上面是手写模仿国家队的名字 Liu Shi China。
“回去集合了！都在找你呢……”波波催着他。
刘石一眼看见波波胸前挂的相机，惊喜的眼睛放光：“正好！快，帮我照一张。”
刘石端正了站姿，一副扶墙合照的派头，催促他：“快啊，该回去集合了。”
波波无奈的举起相机。
上届世乒赛，一个韩国能攻能守的削球手郑仁赫把方岳挡在了半决赛。
这次国家队很重视这些特殊打法的球员，不仅仅是为了攻克敌人，还有很多的特殊打法依旧是未来的定时炸弹。躲是没用的，索性把他们找来，让二队的孩子从小就熟悉这种打法。
而一共七名特殊打法的人，队里决定让雷诚带。
一声哨响，大家在各个球台上陆续向球场中央集合。
徐坦第一个站定，看到雷诚和秦振带着七个造型都很有特色的人走到郑浩身后。
（五）
郑浩拍拍手，陪练小队向前一步，站在了二队队员的对面，杂乱的形象与统一队服的二队对比鲜明。
笑面光头史长河、瘦子马义、刀疤朱葛、壮汉王晋生、挂着相机的波波、头发拉碴胡子也拉碴的崔建，还有最后咧嘴笑着四处打量的刘石。
“这七位特殊打法的队员，是来帮助你们备战的，也是来帮助你们长球的。不要以为你们进了国家队就是世界第一了！现在我们的成绩一直不够稳定，需要特殊打法的队员来让你们清醒清醒！提高对特殊打法的能力，一个月时间，没商量！”郑浩对大家说道。
徐坦刚好和波波对上眼神，看到大区集训的队友和室友出现在这里，老友相见，徐坦十分开心，对他点头笑笑。
刘石也一眼看到全队最白净的少年，见他正露出春风般的温暖笑容，误以为在跟自己示意，眼睛一亮，兴奋地笑起来，碍于教练就站在身边，不敢抬手招呼，只能悄悄的在身前晃晃手，想要引起徐坦的注意。
“干什么呢你！”郑浩眼神严厉的扫过来。
刘石立马收手，挠挠头：“啊，老朋友，打个招呼。”
徐坦听到刘石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正咧嘴冲自己笑。
“徐坦，你认识的‘朋友’可不少啊。”
徐坦有点尴尬，没说话。
郑浩吹了两声短哨，沉着脸：“没教你们纪律吗！雷指，带一边整队！”
现在这七个人来了，宿舍又有调整。
张晨拿着行李，准备离开二人间。
付竞春跟过来：“我帮你搬。”
张晨抓牢了自己的行礼，体贴地说道：“不用！你赶紧回去加练吧，要不郑指得训人了。我们放假，你可没得休息。”
“帮你搬完再回去。”付竞春拎着张晨的行李经过客厅，走出大门。
张晨跟着付竞春走出来，表情有些感动，转头看见翟嘉晨、小胖不忿的样子，冲他们说道：“行了！我又不是离开国家队，换个三人间而已。”
小胖一脸委屈：“我不想跟陪练住！”
“是特殊打法队员，注意措辞。”翟嘉晨纠正。
“要不是来了他们，你搬我和老翟房间就行了，哪用这么麻烦。”小胖继续说道。
翟嘉晨拉了拉小胖：“算了，都是暂时的。”
“嘉晨说的对，都是暂时的。咱们要是明天就能攻克特殊打法，他们明天就回去了。”张晨笑着说道。
小胖信以为真：“有那么容易？”
张晨和翟嘉晨笑了。
“迟早的事。小胖，你可得使劲了！”张晨说着，对翟嘉晨笑道，“等我积分上来，我也就搬回两人间了。”
翟嘉晨和张晨碰了碰拳头，接过行李往前走。
现在811 宿舍人员二人间变成了付竞春和于克南，三人间是刘石，徐坦，关伟，另一间则是小胖，翟嘉晨，朱葛，正好八个人。
而隔壁812 宿舍，原本的“杂物间”，只有一张床垫，连床都没有，给史长河住了，隔壁住着马义和崔建，另一间房是波波，王晋生。
刘石拎着编织袋，见小胖从 811 出来，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喊道：“哥，刚在训练场就想跟你打招呼了。五年前在广州，咱们打过比赛。”
“我跟你？”小胖完全不记得，挣脱掉刘石搭在肩上的手。
“你还请我喝汽水了！”刘石很自来熟地进了屋。
“哎！”
没拦得住刘石，小胖赶紧拦住下一个。一看，对方的脸上有一道疤，面无表情，嚼着口香糖，分明是个不好惹的人，小胖放下了手……
一身黑衣的朱葛进了屋，“大哥”派头的开门方式，一间间查看。
刘石也在东摸摸西看看，取下墙上挂着的球拍，看到上面有签名，念了出来：“康宁？！”
刘石读出球拍上的签名，正觉得羡慕，球拍被后面来的小胖一把抢下。
“谁让你乱碰的！”小胖宝贝一样的收好球拍。
“这是你的球拍？你居然有康宁的签名球拍！”
“有什么稀奇的。康哥就住楼上。”
“哇！康宁是你哥啊！你跟他很熟吗？还有聂锐锋、方岳，那些主力你都认识？！”刘石一脸的羡慕。
小胖见他羡慕的表情，有些得意的挂回球拍：“当然认识。”
“我不走了，我就住这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刘石十分兴奋，就像认定了一个大佬一样，赖着不走。
小胖有点慌了：“别别别，你看我这那么多东西，住不了人！”
正说着，一个杂物飞来，落在他的床上。
两人回头，见朱葛将空床上堆积的杂物一件件丢开。
“哎！你懂不懂……”小胖很生气，可看到朱葛的凶脸，声音低了下去，“……规矩。”
朱葛不理他，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香炉放在角落，燃上三炷香，拜了拜。
小胖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小声问道：“他是从省队来的还是从道上来的。”
“那啥，我还是去隔壁看看。”刘石看着那道疤也害怕，抬脚就溜。
小胖对视到朱葛的眼神，立刻怂了，二话没有，收拾起自己床上的杂物。
刘石又到付竞春的房间，看他整齐的床铺前，堆了一摞《乒乓世界》。
刘石拿起一本，随便翻了几页，见床铺上的名签，念出“付竞春”。
付竞春隔壁的床铺原本是张晨的，现在已清空，于克南还在训练，没来得搬过来，刘石满意地将编织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
关伟在门口看到，提醒他：“这房间已经有人了。”
刘石回头，见门外的关伟。
关伟走进来，在付竞春的位置上放下最新一期的《乒乓世界》。
“这个两人间，不是你能住的。”关伟说道。
这可是最顶尖的队员才能享受的待遇。
刘石来到关伟跟前，很不解：“这床明明空着啊。”
“于克南会搬进来。”关伟说道。
“于克南？他也在二队？刚才在训练馆没见着他啊。”刘石很惊喜，显然所有有名气的队员他都研究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迷。
“他现在……”关伟想到队里对于克南的惩罚，竟然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现在正在其他地方训练呢。”
走廊里，波波拉着行李，跟在徐坦后面，开心的说道：“徐坦，你现在老灵光额嘛，谢谢你请我吃饭。”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找我。”徐坦笑着说道。
“奥哟，幸好还有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于克南回来了没，大区集训后就没见过了。”
徐坦有些不自然地的说道：“他可能还在哪里训练吧。”
要是波波知道于克南现在训练的地方，一定会大跌眼镜。
两人来到 811 门前，徐坦低头开门。
“他以前就是要命得练，练得你人都看不见。徐坦，你现在打球，是不是也老结棍了。”
徐坦笑笑，有点不知如何回应，他开了门，波波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双眼一亮：“客厅也蛮好的嘛。”
波波兴冲冲地走进来，四处打量。
“波波，你的行李就先放我这里。”徐坦说道，“等于克南回来，你自己问问他的床位，应该没问题。”
波波点头，突然看到刘石正抱着东西在两人间和自己的房间里穿梭，走过去一看，发现于克南的床铺已被清空。
“终于搬完了。”刘石抱着一些杂物，从两人身后过来，走进房间，将东西随手一丢，一头栽倒在床垫上，对清秀的少年笑道，“徐坦，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
徐坦尴尬地望向波波，原本想把他带过来当室友的。
“不要紧……我去其他房间看看。”波波立刻说道。
徐坦一脸歉意：“我帮你拎。”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波波笑着说道。
徐坦往外送了两步，关伟正好回到房间，看到刘石正要往柜子里放衣服，急忙制止：“这是我的柜子。”
“那是徐坦的。你要放东西找别的地方去。”关伟又说道。
“这屋就两个柜子啊，我总不能塞包里吧？”刘石郁闷的说道。
“反正别占了二队的地。”关伟把自己床边刘石的东西一件件挪开。
“关大哥，刚才在隔壁房间，不是你邀请我来这屋住的吗？”刘石很无语。
“我可没邀请你，我是建议你去你该待的地方。这是国家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放我柜子里吧。”见刘石直叹气，徐坦上前，将自己的柜子腾出了一半空间。
反正他也没多少东西。
关伟起身，看了徐坦一眼，这个人真是比他还老好人，转身走出去。
而于克南此刻正在比赛。
在女队比赛。
没错，当他听到滕彪给他的处罚时，都惊呆了。
队里给他的处罚是——一个人跟女队所有备战主力打，全赢就回来正常训练。
于克南觉得自己根本不会输，这种处罚是多此一举。
于是就跟着滕彪走进女一队训练场，冠军墙上是女队冠军队员的照片。不远处，肖珺为首的女孩们聚集在一起，满是笑意，似乎在议论自己。
他昂起头，根本不在意那些女孩子们火辣辣的视线。
王军教练看到两人，迎了上去。
女队成员们倒是很激动，于克南毕竟长了一张帅气的堪比明星的面孔，即使脾气差点，对大部分颜控的女生来说，那点脾气也是锦上添花，显得更有个性而已。